第一百六十三章 山游
大道清理計劃 by 醉劍聆風
2020-2-6 19:07
秦建元三年,鳩摩羅什回到敦煌,在鳴沙山潛心修行。
同年,苻堅拜佛圖澄為大秦國師,開始在全國各地興建寺廟、僧捨。
建元十四年夏,從天竺到西域、從西域到河西走廊,從河西走廊到關中,共有七千佛門弟子來到了鳴沙山。
這七千佛門弟子有精通繪畫者、有精通雕刻者、有精通建築者、有精通書法者、有精通巧匠者、有精通鐵匠者、有精通地理者、有精通風水者
他們來到敦煌東南五十里處的一座山麓斷崖上,這就是當年沙門樂尊者相中的地方。
這些佛門弟子穿著普通的僧袍,扛著鋤頭、斧頭、鑿子、錘子、推著木車,拿著畫筆、顏料。
沒有人下令,也沒有人領頭,他們自發地開始在整齊而堅硬的山崖上面開鑿起來。
一位來自中原的畫師在桌案上徐徐展開了一幅畫卷,畫卷之上,千佛佇立,或站或臥,或笑或怒,或喜或悲,不一而足。
畫師抬起頭來,看著眼前光禿禿一片的斷崖,只見其高高聳立,阻絕沙塵。
畫師慨然一歎「此崖將蘊千載聖像,可謂人間佛道莫高之地也。」
佛門在北方大興,道門也開始在南方大興。
天師府開始派出門中修為高深的弟子,前往南方各地講道收徒。
從北方來的雲鶴道人等人,在拜見過桓恕之後,也開始在南方大開山門,布道傳經。
本來晉室南遷之後,那些豪門世族便喜歡談玄。
眼下道門高人紛紛出世講道,更是在南方晉國的範圍內掀起了一股玄修之風。
且不說平民百姓,便是晉室的皇族貴戚、門閥權貴們,也對道門推崇不已。
尤其是晉室所在的江南之地,早有太一觀在此布道日久,道門信眾更是廣大,遍佈整個東南半壁。
而且除了太一觀外,還有葛玄仙公這樣舉霞飛昇的前列,更是能博得無數人的追捧。
當然,這其中也有另外一個原因。
那就是晉室南遷以後,內鬥不斷。許多人早年有雄心壯志,希望能為晉室舉兵北伐,光復中原。
但最後都被軟弱的皇帝和朝堂給耗空了一腔熱血,晉室南遷至今已近數十年,許多人早已經被消磨了雄心壯志。
於是便沉迷於參道修玄,以此來躲避現實。
晉太元五年,太一觀桓恕道長與雲鶴道長、孫清崖道長、連山道人會游於會稽山陰縣的蘭亭山麓。
四人於蘭亭山中坐而論道,這一論便是半月之久。
其間仙音妙妙、靈光澈澈,玄妙之聲不絕於耳,世間大道盡顯於前。
到了第十六日,蘭亭山麓已經彙集了從各地趕來的王公貴族,豪門顯赫子弟。
他們都是在聽說桓恕道長在蘭亭山麓與另外三位道友論道時,特意趕過來想要傾聽真意的。
此時在桓恕等人論道的小亭外,已經站滿了人。
這些人都身穿華服,頭戴冠帽,腰帶玉珮、還佩戴著寶劍。
一般的百姓人家肯定沒有這樣的裝飾,足以說明這些人都是非富即貴,甚至是豪閥子弟。
他們靜靜的站在那裡,聽著桓恕四人口宣妙訣,闡道說理。
忽然,桓恕正說到一半,竟然閉口不言。
這一下就像是一塊石頭堵在眾人胸口一樣,不上不下地十分難受。
他們連忙朝桓恕看去,但卻無人出聲,只是關切地看著。
但桓恕卻笑道「此次論道已有半月,我看可以休矣。」
雲鶴道人、孫清崖道長、連山道人露出一絲微笑,然後三人同時起身道「得觀主賜教,我等如天光開雲,醍醐灌頂一般,諸多修行迷惑,已然消解。」
桓恕起身拱手道「能與三位道友論道,亦使我心中少了許多疑惑。」
聽著四人的對話,外面的那些人聽得卻十分焦慮。
這時,一名面目雋秀,身材高大的男子站出來抱拳道「四位仙師心中疑惑已解,可我等卻難以參透,還請四位仙師不吝賜教。」
隨著男子話音落下,周圍的那些門閥子弟紛紛拜了下去。
桓恕看著眼前這些世家子弟,笑著說道「爾等不去操心國事,反而來山中聽我等講道論玄,豈不是捨本逐末嗎?」
「不然。」此時另外一名身著錦衫、長髮披散在雙肩之上,臉上塗脂抹粉,盡顯嬌美的男子站了出來。
只見他拱手一拜,說道「始皇帝海外求仙、漢武帝金盤乘露,太衍真君鎮妖龍,保漢室,又有葛仙師舉霞飛昇。世人追尋長生不老,白日飛昇,是萬載先賢的夙願,又怎麼是捨本逐末呢?」
眾人聽了男子的話,頓時紛紛應道「不錯不錯,庾兄說的不錯。」
桓恕看著此人,淡淡一笑,道「你便是庾季堅少子,庾柔吧。」
庾柔拜道「正是。」
桓恕點頭道「你說的不錯,追尋長生不老、白日飛昇,的確是我輩修行中人的夙願。但人各有命,仙道也非你想求便能求到的。否則秦始皇、漢武帝隨便一人活到今天,又豈有永嘉之亂、衣冠南渡之事發生?」
桓恕這話說完,在場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就連庾柔也不再與桓恕爭辯。
現場頓時一片寂靜,過了稍許,人群中突然傳出一聲高喝「好,說得好。」
眾人轉頭看去,只見一名身穿布衣的男子走上前來,轉身看著在場的一眾世家子弟說道「豪門世族,只知貪圖享樂,清談修玄,卻不關心國家大事,致使中原淪喪,姬漢故土竟淪
入胡虜之手,實在可悲可歎。」
布衣男子說完,那些世家子弟紛紛將目光看向了他。
庾柔臉色微變,上前抱拳問道「敢問閣下是?」
布衣男子道「我本一布衣,不敢勞公子下問。」
庾柔點點頭,一個布衣百姓,他們這些世家子想要殺死他就跟踩死路邊一棵草一樣。
但世家子弟有世家子弟的風采,豈能因為他人一句言語就失去世家門閥的氣度?
「先生所言不錯,敢問先生姓甚名誰?」庾柔又問道。
布衣男子道「姓楊,名朱。」
「楊朱?」在場的眾人聽到這個名字微微一愣。
不過布衣男子很快笑道「只不過與戰國時的楊子同名同姓罷了。」
楊朱說完,轉身朝桓恕一拜,道「道長真乃神仙中人,前幾日聽道長講道,頓覺世間妙道盡在眼前,方才又聽先生之言,感慨世事頹喪,唉」
桓恕也不答話,只是笑看著楊朱。
楊朱搖了搖頭,最後乾脆抱拳說道「諸位道長,楊朱告辭。」
說完,朝桓恕等人拱手作揖,然後袖袍一甩,唱著歌下山去了。
眾人看著楊朱下山的背影,耳邊迴盪著他的歌聲
秦甲巍巍並六合,金鱗熠熠破天寒。
周虛星斗聚咸陽,日裡扶桑渡樓船。
赤羽長驅征雜虜,萬邦歸覲拜長安。
煌煌漢地今何在?遍地腥膻入胡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