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送行
大道清理計劃 by 醉劍聆風
2020-2-6 19:07
「你真的要去嗎?」楊氏抓住陳竇的手問道。
陳竇說道:「對。」
楊氏擔心地道,「還是不要去了吧」
陳竇搖頭說道:「我要是不去,豈不是叫人笑話麼?」
「現在他們躲你都還來不及,怎麼會笑話你。」楊氏語氣有些低沉地說道。
陳竇道:「他們躲著我,是怕受牽連。我們真要是因為和馬家的姻親關係受了牽連,你在屋子裡躲著也沒用。」
楊氏歎了口氣,忽然抬頭看著陳竇說道:「就不能不能讓仲平休了馬姜麼」
陳竇臉色一凝,轉頭看著楊氏,道:「你就這麼怕嗎?」
楊氏低聲道:「我我這不是為仲平著想麼」
陳竇冷哼一聲,「仲平要是知道你有這想法,非得羞死不行。」
楊氏抬頭說道:「那萬一仲平被她連累呢?」
「那也不能因為這事就休妻,馬姜嫁給仲平之後,從來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就因為她娘家的人被朝廷抓捕,你就要休了人家躲災。不說以後父老鄉親怎麼看我們,你讓仲平以後怎麼在人前立足?」陳竇微怒道。
楊氏啐了陳竇一聲,說道:「男人就是太顧及臉面。」
陳竇沉聲道:「這個臉面必須顧,這種話你以後永遠也別再說第二次了,免得讓人笑話我陳家。」
楊氏不再說話,陳竇背起行囊道:「親家他們大後天出函谷關,我去送送他們,也許這一走,就再也見不到了。」
楊氏抬頭看著陳竇,輕柔的為他整理了一下衣襟,道:「早點回來。」
陳竇拍了拍楊氏的手,道:「嗯,放心吧,沒事的。」
函谷關前風凜冽,囚車嵬嵬夕陽斜。
函谷關官道兩旁站滿了行人,他們目光看著一輛輛囚車被馬拉著往關門而去。
囚車中上至六十多歲的老人,下至襁褓中的嬰兒,沒有任何的遺漏。
一個正當強盛的帝國,其強大的國家機器是普通人無法想像的。
道旁百姓沒人喧囂,也沒人說話,甚至連扔爛菜的人都沒有。
他們靜靜的看著,眼中沒有憎恨,也沒有恐懼。
這是伏波將軍的家人,伏波將軍馬援,是無數大漢子民心中的英雄。
他輔佐當今陛下平定天下,在年邁之時,本該呆在家中頤養天年,仍然請纓東征西討,西破隴羌,南征交趾,北擊烏桓,最後官至伏波將軍,晉封新息候。
他曾經說過:大丈夫當戰死沙場,馬革裹屍。豈能僵臥病榻,享受兒女的侍奉而死呢?這對我來說,簡直就是恥辱。
現在他屍骨未寒,家人卻已危在旦夕。
人群中,一名年輕的儒生忍不住搖頭歎息一聲,「交趾銅柱未折,而將軍已歿,豈不令人神傷。」
交趾銅柱,說的是馬援平定二征起義時的故事。
當時,大漢帝國的一個郡發生了分裂叛亂,這個郡名叫『交趾郡』,後來叫做『越南』。
當時交趾郡反叛漢朝,馬援率軍出征平叛。
他在桂林郡聚米成山,擺成了交趾郡的地圖,然後順利的平定了交趾叛亂。
當時馬援平定交趾叛亂,殺死叛軍首領後,並沒有善罷甘休,而是在交趾郡的郡治立下了兩根銅柱表述此次平叛功績。
這個銅柱是馬援專門鑄造的,兩根很尋常的銅柱,但銅柱上面除了記錄此次平叛的過程外,還有另外有六個字,這六個字卻極不尋常。
這六個字就是:「銅柱折,交趾滅。」
意思就是:我大漢伏波將軍馬援如何如何率領漢軍平定交趾叛亂的,今天立銅柱以作紀念。並警告你們,好好保護這座銅柱,要是有一天這銅柱折斷了,那就是交趾滅亡的時候。
馬寥、馬防幾兄弟被鎖在囚車中,他們面色蒼白頹廢,但身上並沒有傷痕,可見在牢獄中並沒有受到什麼折磨。
難受的還不是馬寥他們,而是馬寥等人的母親,馬援的髮妻。
此時她也在前方的囚車內站著,她面色枯黃,身形消瘦,雙腿已經水腫。
但她的雙目卻仍然散發出堅定的光芒,並不時的朝自己的一眾兒女們喝道:「都不許哭,誰要是流一滴眼淚,誰就不是馬伏波的種。」
於是一路上雖然情緒低落彷徨,恐懼憂傷,但卻沒有一個人流淚。
老夫人的意志,此刻陡然成了馬府所有人心中的信念,一股擰在一起的強大信念。
「你要幹什麼?!」突然,前方傳來一聲厲喝,隨後整個囚車隊伍都停了下來。
馬寥目光朝前面一看,只見最前方一群兵士正圍著一個人,但那人什麼模樣,卻隔得太遠看不太清。
陳竇背著行囊,朝眼前的一眾期門兵士說道:「諸位大人,我來為他們送行。」
一名期門郎官走了過來,朝馬寥道:「這些人都是重犯,你退回路旁送行便是,不能近身探視。」
陳竇朝這名期門郎官道:「還請將軍通融通融,他們都是我的親家是我兒媳的娘家人」
期門郎官手握刀柄道:「不管什麼關係,不行就是不行,速速退去,否則將你一起拿下。」
陳竇不甘心,又是作揖又是抱拳地哀求道:「請將軍通融一下吧,不要許久,只要一盞茶的時間就行。」
「不行就是不行。」期門郎官大喝一聲,然後說道:「左右,趕他出去。」
兩旁一排期門士兵立刻上前,將陳竇朝道旁推出去。
陳竇在與這些士兵們的推搡中袖子被撕破,一塊紅包袱從袖子裡滾了下來。
陳竇一驚,連忙抓住那些推趕自己的期門士兵,喊道:「我的印,我的印。」
那名期門郎官眉頭一皺,上前從地上撿起那個紅包袱,打開一看,竟然是一塊玉印。
期門郎官將玉印倒過來一看,只見上面印著:大漢廣德君印。
「廣德君?」期門郎官微微一驚,前面已經說過,羽林、期門兵士都是挑選良家子、或者世族子弟入內,這些人都受過良好的教育,對於朝廷事務都有基本的認識。
「慢。」期門郎官大手一揮,然後立刻上前揮退兩旁的兵士,朝陳竇問道:「你是廣德君?」
陳竇點點頭,道:「是,這是我的印,朝廷給我的。」
陳竇本就是窮苦百姓,借了太衍的光才有了廣德君的爵位。但他對於上層人士的禮儀一竅不通,依舊按照以前老百姓的脾氣來。
期門郎官連忙將玉印送還,然後拱手拜道:「原來是廣德君大駕,恕罪恕罪。」
陳竇沒想到這廣德君的頭銜這麼好用,要是早知道就早拿出來用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廣德君身為爵位中比較低等的爵位,實際上是不能讓期門的郎官如此客氣對待的。
廣德君身後的護國大真人,才是讓這個名號擁有如此大的威勢的存在。
《漢書-馬援傳》李賢注引:「援到交趾,立銅柱,為漢之極界。」
《太平寰宇記》:日南郡又南行四百餘里至林邑國,又南行兩千餘里有西屠夷國,援至其國立二銅柱於象林南界,與西屠夷分境,以紀漢德之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