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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驚世大海難 by 懷舊船長

2020-2-4 16:20

「當前最要緊的事,就是平息沉渣泛起的‘12.21’海難複查案。」雖然這間小屋已非常隱祕了,但張連勤還是壓低了聲音,「這起案子,你也知道一些,甚至可以說,你也參與了(他用手止住了王嘯巖將要說出來的話)。老孟上次說的那個江蘇司機李子儀,現在我已讓他錄好了口供。放心,你清白了。不過,當前的形勢還有一點點麻煩,需要你和錦帆協助我。」

王嘯巖沒聽明白。但當聽到「你清白了」時,才把心放下來了。

「一切都由張大哥做主。」王嘯巖當即表了態。

「這起海難,不管是什麼原因,從穩定大局出發,誰都不希望它出什麼漏子。人都已經死了,也經過專家鑑定了,該發的款也都全部發放了。現在惟一的麻煩就是有人想借此做文章,以公報私仇,說白了是個私人恩怨的問題。兄弟不是外人,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這兩天我已經動用了我的人脈,幾乎將它控制住了。現在還有點小小的麻煩:一個是蕭邦,一個是靳峯。這兩個人,又臭又硬。你昨晚也看到了,我暫時停了靳峯的職,但我的權力也只能用到這兒了,因爲靳峯這小子也不是好惹的,他是大港真正的地頭蛇,根子也很深,要滅他不太可能;而那個蕭邦,一定是上頭派來的,否則他哪敢公然在我眼皮底下瞎晃盪?」

王嘯巖點點頭。昨晚的表演,當然也是他依了張連勤的吩咐,出出場而已。但現在張連勤說只有這兩個人難處理了,不知有什麼妙策沒有?

張連勤當然知道他的疑慮,便說:「對靳峯的處理,大不了讓他平級調動,不是什麼大問題,只是可能要花點銀子;但對蕭邦這個不明身份的人,老哥我還真沒辦法。因爲以你老哥的道行,至今也沒查出他到底是幹什麼的。所以,我也想請教一下兄弟,你有啥好法子沒有?」

王嘯巖當然知道蕭邦,也隱約感覺這個人來頭不小。他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才說:「不行啊,就這樣算了!」他將右手手掌豎起,往下一砍。

「這個,我倒也想過。」張連勤說,「實施起來,也沒多大問題。可是,一旦上面追查起來,一個大活人在大港消失了,我作爲主管政法的書記,怎麼交代?」

這是個難題。

王嘯巖回答不出。

「兄弟啊,什麼事情都不能想當然。今天我找你,就是要商量出結果來。」張連勤眉毛跳了一下,「另外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老爺子,現在已經在大港了。」

「什麼?爸爸來了?」王嘯巖一驚。

「對蕭邦這件事情,我想可能老爺子已經有了主意。但我們畢竟是兄弟,老爺子是長輩,辦事情還是要我們去辦。」張連勤掃了王嘯巖一眼,「我個人的看法,對蕭邦的處理,可以有三種方案。但無論哪種方案,都需要經濟支持。」

原來是要錢!王嘯巖終於明白了。

「說到錢,也許就不親熱了。」張連勤打了個哈哈,「但錢這東西,的確好使。有足夠的錢,纔有足夠的權,反之亦然。因此,我找你,想商量一下,你那邊,到底能拿出多少錢來?」

王嘯巖嘴脣動了一下,半天才囁嚅着說:「張大哥,你也知道,藍鯨的錢,全都是錦帆管着,我哪動得了?」

「我剛纔不是已經給你支招了嘛。」張連勤似乎早料到他會這麼一說,「再說,自從雁痕辭職以後,藍鯨的事,還不是你們小兩口說了算?以你們倆的聰明,做點小手腳,誰也看不出來。」

「可是,錦帆願意嗎?」王嘯巖說,「她這個人,頭很難剃的。」

「那要看是誰剃她的頭了。」張連勤又點了一根菸,「她的工作,我來做。現在我問的是你,你同不同意?」

「只要錦帆同意,我就沒意見。」王嘯巖表了態。

「好。」張連勤拿起電話,輕輕按了一下重撥鍵。

「錦帆,我和嘯巖在等你。」他說完,就掛了電話。

王嘯巖一驚。

不到五分鐘,身着和服的服務小姐輕輕地拉開門,滿面笑容的蘇錦帆就走了進來。

王嘯巖趕緊起來爲蘇錦帆找了一個坐墊,臉上也掛着笑。

但他的心裏一苦。看來,這一切,都是設計好了的。

他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沮喪。



蕭邦昏昏沉沉地從網吧的衛生間出來。

看着那些青少年樂此不疲地聊天、玩遊戲,蕭邦心裏嘆了一聲。在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呆兩個小時他都受不了。

他拿出手機。自從自己擺脫了警察的追捕,他就把它關掉了。這玩藝,容易暴露目標。

他想,應該和靳峯取得聯繫了。就算靳峯手機被沒收,他也會想辦法與自己聯繫的。

手機開了。過了大約五秒鐘,一條短信閃了出來:



千萬別開機!靳



發送短信的是一個陌生的手機號碼,時間是10:46:07。

蕭邦趕忙關掉了手機。

但他轉念一想,立即又打開了手機。因爲他在關手機時,似乎聽到了「滴」的一聲,可能還有短信。

果然,又一條短信跳了出來:



我已去找郭,千萬要開機!靳



留言時間是17:49:02。

他刪了兩條短信,再沒有短信息進來。他拍了一下胸脯,暗道:差點誤事!

事實上,假如蕭邦真的關了機,沒看到第二條短信,事情可能是另外一種結局。

世上很多事情的變化,往往在當事人的一念之間。

蕭邦慢悠悠地到了收款臺,取了押金,打着哈欠,慢慢地出了網吧。

在網吧窄窄的過道里,一個穿風衣的大個子迎面向他撞來。蕭邦本能地一躲,但那人寬大的風衣罩住了他,下面一個鏟腿擊向他的脛骨。蕭邦馬上一個轉身,背靠那人,巧妙地化解了這迅疾的一腿。

但就在蕭邦的身子貼向那人的時候,一個硬梆梆的東西頂在了他的腰間。「不要亂動!小心走火!」那人沉聲說。

蕭邦就老實了。

那人頂住他腰間的槍絲毫沒有挪動,只是一把摟住了蕭邦的脖子,向外走去。在別人看來,他們像親密的哥倆。

蕭邦只得跟着向前走。雖然他身經百戰,但今天那麼快就被制住,還是頭一次。

他已嗅到了一種令他焦慮的氣息。

網吧前停着一輛黑色的奔馳。那司機見大個子押着蕭邦走過來,便下車將後門打開。蕭邦在大個子猛推他進車時看見,這個司機就是昨晚在蘇振海家後園同他交手的那個人,曾被徐媽稱爲「老張」。

憑直覺,蕭邦覺得大個子的功夫,應略勝於老張。這兩人同時出現,說明敵人已下了最後的決心。

蕭邦剛一坐下,車就開動了。奔馳車在大街上飛馳起來。而大個子頂在他腰間的槍沒有移開。

「二位找我,不是想請我喝酒吧?」在這個時候,蕭邦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沒有人搭理他。老張專心開車,大個子握槍的手仍然很穩。

汽車很快出了市區,向海邊開去。

一路上,蕭邦在仔細地想這個大個子。這個人,他從未見過。

殺手?警察?憑自己的閱歷,他覺得都不像。這個人,雖然拿槍頂着自己,但他身上有一種威嚴,絕對不是一般人!

蕭邦的腦子裏突然一閃。他側頭對那人說:「你別那麼緊張,我跑不了。」

那人還是沒有理他。

「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蕭邦突然說。

那人沒有說話。

這時,車已經停了下來。車窗外是黑沉沉的夜,天上濃雲密佈。

一個作案的好天氣。

「你就是大港海事局副局長,李海星先生。」蕭邦說。

那人一震,終於說:「蕭先生果然厲害!不過,今晚你再也休想逃走了。」

「我本來就沒想逃走。」蕭邦說,「上次,本來我是去找你,卻被宋三鞭騙到這裏,然後被小馬槍擊,掉進了海里。這次,我想結局也差不多。」

「能下海餵魚,總比你的屍體火化了強。」李海星說,「火化還要花錢,而且多少也得佔塊地方。而死在海里,就要省事得多。」

「李先生想得很周到啊。」蕭邦笑道,「你是在車裏動手,還是下車後再動手?」

「你彆着急。」李海星說,「像你這樣身手的人,如果在死前不讓你露兩手,你怎麼會甘心?你不是特種部隊的特級教官嗎?今天,還有幾個兄弟要來爲你送行。」

「沒想到蕭邦死得這麼轟轟烈烈。」蕭邦嘆道,「估計,上次輸了的那個‘宋三鞭’也會來。」

「還有三位朋友。」李海星說,「上次你強忍傷痛,騙了他們。這次,我會在旁邊提醒他們,一定好好招待你。」

蕭邦自然知道那是李二兄弟。

說話間,一輛黑色的奧迪開進了沙灘,在奔馳前停了下來。

從車上下來了三個人,是李二、楊三和宋三鞭。

李海星用槍頭使勁頂了蕭邦一下。「下車!」他命令道。

「這邊的車門都鎖死了,我怎麼下?」蕭邦苦笑。

駕駛座上的老張摁了一下按鈕。蕭邦從容下車,居然還活動了一下腰身。

所有的人都下了車,圍住蕭邦。

海浪拍打岩石的聲音一陣接一陣傳來,空氣中佈滿了濃濃的殺氣。

「老四怎麼沒來?」李海星問李二。

「老四另有差事。」李二說,「這次,我們不會再上他的當了。」

「一槍崩了他得了,」楊三對李海星說,「幹嗎那麼費勁?」

「蕭先生也是個人啊。」李海星不緊不慢地說,「就算讓他死,也要死得壯烈一些。你們這幾個人,除了張師傅,其他人都吃過敗仗,就不想回敬他一下嗎?」

「我們聽李局長的。」老張師兄弟齊聲說。

「我的意思,逮住了老鼠,就得玩玩。」李海星說,「至於怎麼玩法,你們各自想辦法,我都同意。但一槍把他斃了,就很沒意思。」

「我上次輸得不服,我先來。」宋三鞭說,「如果我輸了,再留給你們。」

「不行,我們兄弟先上。」李二冷冷地說,「我們兄弟肯定不是他的對手,但先鬥一陣,你們也好撿個便宜。」

「還是我先上吧。」老張的聲音陰沉沉的,「今晚,我倒想試試傳說中的特級教練到底有多了不起!」

蕭邦靜靜地聽着,彷彿這事與他無關。

等他們說完,蕭邦才嘆了口氣,說道:「你們都是高手,可惜才華用錯了地方。」

李海星哈哈大笑:「蕭先生死到臨頭,還在賣勸世文,真是太搞笑了。」說完,又對宋、李、楊、張四人說:「你們別爭了,就按剛纔的順序來。我在旁邊督戰。誰要是表現出色,我送他一塊勞力士。」

於是大夥兒四下散開,給宋三鞭和蕭邦騰出了一片空地。

宋三鞭慢慢脫掉棉衣,探手入懷,一條長鞭已在手。

「宋先生,你當個三流武打演員還可以,但幹這行並不合適。」蕭邦伸了一個懶腰,「滄州鷹老前輩收了你這麼個弟子,九泉之下也不能安寧!」

「放你孃的狗屁!」宋三鞭大怒。但今天有幫手在側,信心倍增。只見他手腕一抖,長鞭夾着勁風向蕭邦掃來。

蕭邦後退半步,突然伸手,抓住了鞭頭,借勢在地上一個滾翻,已到了宋三鞭身後。宋三鞭大吃一驚,正待反攻,突然感到脖子一涼。不知怎麼搞的,他自己的長鞭,居然毒蛇一樣纏上了自己的脖子。

蕭邦並沒有使勁勒他,而是很快鬆了手,說道:「你的功夫本來不差,但今天你心浮氣躁,想在他們面前展示你的鞭法,結果讓我抓住了先機。等你從號子裏出來,好好找個小區,當個保安經理,我看比較合適。」

宋三鞭眼裏一片死灰。他長嘆一聲,頹然坐在地上,也不管師兄惡毒的眼神。

宋三鞭在一招之間落敗,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李二和楊三也不說話,硬着頭皮走上前來,分別運了運氣。

蕭邦對二人說:「你們兄弟三人,論人品,比小馬、老孟之流要強許多。念在你們也是條漢子,你們就不必動手了。因爲,你們的殺氣已退,步法踉蹌,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李二頓生退意。但他瞥了一眼持槍在側的李海星,還是領着楊三上前,在離蕭邦兩步遠的地方站定。

突然,李二飛起一腳,直踢蕭邦左肋;楊三一個滾翻,竟用一種死纏爛打的辦法,去抱蕭邦的雙腿。

蕭邦居然沒有移動,好像甘願捱打似的。李二那一腿,活生生地踢在他的身上;而楊三也如願地抱住了他的雙腿。

但就在這一瞬間,蕭邦出了右手,鐵鉗似地抓住了李二的膝蓋。但聽一聲慘呼,李二倒了下去,雙手抱膝,縮成一團;而楊三更慘,他正用力想扳倒蕭邦,突然感覺頭頂「嗡」地響了一聲。蕭邦看都沒看他,一肘砸在他的百會穴上,他應聲倒地。

這場打鬥快如閃電。持槍在側的李海星看得明白:原來蕭邦只出了一隻手,就使李二膝關節脫臼,再用肘給了楊三沉重的一擊。

這實在太可怕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也不會相信蕭邦只出一隻手便將兩大高手重創。李海星握槍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他突然隱隱地感覺到,在網吧門口,如果蕭邦不想被他控制,完全可以走脫。

他心裏暗叫不妙。看來,老張也沒有出手的必要了。現在,就得馬上結果了這個可怕的人。

他咬了咬牙,悄悄地將手槍端了起來,很穩地瞄準了蕭邦的腦袋。

這麼近的距離,而且蕭邦背對着他,正全神貫注地對付慢慢走過來的老張……他有信心一槍斃掉蕭邦。

他屏住呼吸,食指開始用力……



葉雁痕坐在別墅的客廳裏,默默地抽着煙。

她被莫名其妙地帶到公安局招待所,又被莫名其妙地放了出來。

而更讓她鬱悶的是,她下午打電話到公司找總裁辦主任楊勰打聽一下公司的事,這個由她一手提起來的得力部下,竟然支支吾吾。

看來自己一步走錯,全盤皆輸。

她打電話給公公蘇振海,青島那邊無人接聽。

據她所知,公公從來都不用手機。

蕭邦去了青島,到底如何?爲什麼公安局將自己抓去又放了?她冷靜下來,想起昨晚在賓館裏電視機爆炸的事。她努力地回憶着。突然,她像明白了似的,一拍大腿,拿起電話就給舅舅靳峯打。

語音提示:你呼叫的用戶已關機。

葉雁痕又坐回沙發上,慢慢閉上了眼睛。一連串想不通的問題,讓她頭昏腦漲。

突然,一陣輕微的響動驚醒了她。

她睜開眼,就看見公公蘇振海出現在面前。

公公端坐在輪椅上。他的後面,滿臉微笑的林海若輕輕地推着輪椅,正向她走來。



這時蕭邦身形一晃,已迎上了老張。

但這種晃動並不大,因此李海星只須微調一下就可以擊中他。

但當他的食指再次用力時,突然感到右手一麻,一種透骨的涼意穿透他的手腕,手槍「咚」的一聲掉在了沙地上。

他還沒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一排強烈的燈光突然向這邊照射過來。

沙灘旁黑黝黝的小樹叢裏,冒出了一羣頭戴鋼盔、手持長槍的武警。他們正面無表情地衝了過來。

除了蕭邦,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被耀眼的強光照得傻了眼。他們沒敢動。

瞬間,武警戰士已將李海星等人圍在垓心。李海星藉着光亮,才發現自己的右手手腕已被子彈擊穿,此時正有鮮血汩汩流出。

「先給李局長包紮傷口。」一個渾厚的聲音傳來。

李海星強忍巨痛。他終於看見,大港市赫赫有名的大偵探靳峯正腆着肚子,從那羣當兵的中間閃了出來。



「爸爸,您……您什麼時候來的?」葉雁痕驚喜地叫了一聲。

「剛到不久。」蘇振海慈祥地笑着,「在青島呆久了,也想你們呀。」

「徐媽——」葉雁痕一下站了起來,高聲對廚房叫喊,「趕緊準備飯,爸爸還沒吃飯吧?」

「沒有啊。」蘇振海笑呵呵地說,「先別忙,天還早。我們一家人得好好聚一聚。一會兒,錦帆、嘯巖他們也來,讓徐媽多準備幾個菜。」

葉雁痕高興極了。她想,今晚藉着一家人團聚,也有機會向爸爸說說自己的事了……

一個武警衛生員上來,三下五除二包紮好了李海星的傷口。

此時,其餘的人,都被警察銬上了。警笛響起,正有一輛大.麪包車閃着警燈,向沙灘駛來。

蕭邦過來握住靳峯的手,二人相視一笑。

等其餘人員都被押上了警車,靳峯才向武警和警察們打了一個手勢。警燈熄滅,場面頓時安靜下來。靳峯突然熟練地從李海星的衣兜裏摸出手機,放在他的左手手心。

「麻煩李局長打個電話。」靳峯說,「你知道該給誰打,也知道該怎麼說。大家都是明白人,不需要我靳峯廢話吧?」

李海星沉默了一下,提了提氣,便笨拙地撥着鍵。

電話通了。李海星對電話那頭說:「我是海星,事情已辦妥。」便掛了電話。

靳峯滿意地點點頭,說:「你手上有傷,就不銬你了。上車吧。」



突然,葉雁痕聽到蘇振海懷裏響起了清脆悅耳的手機鈴聲。

蘇振海拿起手機,放在耳朵上。他只是「嗯」了一聲,便掛了。

「爸爸,您也用手機了?」葉雁痕問。

「唉,這不是你林姨買的嘛!」蘇振海顯得精神很足,開心地笑了,「她說出來散散心,如果沒手機,不好跟你們聯繫。我最煩這東西,聲音又小,沒電話那麼清楚。」

「剛纔是誰給您打電話啊?」葉雁痕又問。

「是連勤書記,」蘇振海說,「他說他一會兒也過來。這個連勤啊,當了官也沒架子。他曾經想認我做老師,我沒敢答應。要說起來,也算咱們家的人,來就來吧。」

葉雁痕想着張連勤也要來,便親自到廚房,去安排飯菜去了。

這些天來,今晚是她最高興的日子了。



一個小時後,葉雁痕家的客廳裏燈火輝煌,氣氛熱烈,好像是遇上了大喜事。

張連勤、王嘯巖、蘇錦帆和小馬都到了。不過,小馬仍然昏迷,只能像死人一樣靠在輪椅上。

大圓桌上擺滿了美味,以海鮮爲主。葉雁痕今晚特別有精神,還親自下了廚。她和徐媽擺好菜,用圍裙擦了擦手,將它解下來給徐媽,便對衆人說:「今晚比較倉促,不知道爸爸要回來,更不知道張書記要過來,所以隨便做了幾個家常菜。幸好大家都不是外人,不然爸爸就該批評我了。」

蘇振海哈哈大笑,對張連勤說:「張書記,請上坐吧。你看,雁痕是越來越客氣了。」

張連勤連連擺手:「老船長,您是主人,您上座。您還是叫我連勤吧,張書記聽起來生分。在座的都知道,我是您老的學生啊。」

於是大家落座。蘇振海仍然坐在輪椅上,佔了首席位置;張連勤坐在蘇振海右首。葉雁痕被大家推舉坐左首,因爲她是今晚的主人。但蘇振海面上一寒,沉聲說道:「這個位置,要給浚航留着。浚航或許已經死了,但他還活在我心中。」於是大家都面帶悲色,閉上嘴巴沉默了一會兒。

葉雁痕於是挨着那個代表「蘇浚航」的空椅子坐下。下來的次序是林海若、蘇錦帆、王嘯巖和小馬。小馬是由王嘯巖開車從大港武警醫院接過來的,據說還是張連勤特批的,纔有出院與家人團聚的機會。葉雁痕不明白公公爲何將一個昏迷不醒的人弄來,但她又不好發問。

圓桌很大,現在只佔了八個位置,還顯得空。蘇振海說:「讓徐媽也來吧。她也是咱們家的人。」於是葉雁痕起身去廚房叫徐媽。

酒菜上齊,蘇振海端起了紅酒杯,鄭重地說:「今晚,我講三句話。第一句:感謝連勤書記對我們家的照顧;第二句:爲失蹤的浚航祈禱;第三句:希望我們家的人更加團結,再創輝煌!」

蘇振海和小馬不能站立。小馬昏迷,蘇錦帆就把他面前的酒端起,代他乾杯。其餘的人都站着把酒乾了。

蘇振海環視衆人,說道:「另外,今晚我有一件事要宣佈,也請連勤做個見證。」大家見他很莊嚴的樣子,都豎起了耳朵。

蘇振海清了清嗓子,神情嚴肅地說:「現在,我以家長和藍鯨集團董事局主席的名義宣佈:蘇錦帆正式就任藍鯨集團總裁,王嘯巖就任藍鯨集團常務副總裁。」

葉雁痕只覺得一股寒意瞬間籠罩了她。她眼前一片模糊。這是真的嗎?她不敢相信,今晚她忙了半天,本想讓老頭子高興,恢復她的職務,沒想到是這種結果……她強忍着內心的悲痛,很不自然地對蘇錦帆擠出一絲笑:「祝賀你,錦帆……」

她的聲音小得連自己都聽不見。

「對於雁痕,我另有安排。」蘇振海半眼都沒瞧她,「雁痕接任藍鯨總裁兩年來,很有建樹,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但前段時間,雁痕向我提出辭職,說想休息休息,並推舉錦帆接替她的位置。經過董事局考察,雁痕的確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整。鑑於雁痕有過國際管理經驗,又創辦了藍鯨歐洲中心,所以董事局決定:批准葉雁痕休假一個月,期滿後赴藍鯨集團歐洲中心接任總經理職務,其在公司持有的股權不變。」

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說話。

葉雁痕這下徹底涼了。公公這麼做,不但收了她的權力,而且還要再次「發配」她到希臘去,將她徹底邊緣化。

你還不如干脆殺了我!她心裏吼道。可是,她清楚地知道,這種反抗毫無作用。

她徹底失敗了。但她不明白失敗在什麼地方。

她只看到蘇錦帆明亮的眼眸裏閃過一絲輕蔑。

「對我所作的決定,你們誰有什麼不同意見?」蘇振海說完,問大家。

除了小馬不能動,所有的人都表示擁護他的決定。

蘇振海滿意地舉起了酒杯。

「我不同意!」突然,一個洪亮的聲音從客廳外傳來。

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

葉雁痕擡起頭,就見一個眼睛很亮的瘦高漢子闖進了客廳。

正是蕭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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