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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驚世大海難 by 懷舊船長

2020-2-4 16:20

葉雁痕走進寬敞的辦公室,將外套掛在衣架上。

這間辦公室可能是大港市最高的辦公室了。藍鯨大廈共33層,葉雁痕的辦公室就在頂層。從這間130平方米的組合式現代化辦公室裏,可以鳥瞰碧藍的大海和繁忙的港口。葉雁痕只需打開電腦,就可以準確地知道,今天,藍鯨又有幾條船在這個著名的港口吞吐。

葉雁痕喜歡在辦公室工作。每次,只要走進辦公室,她就顯得異常興奮,連那個令她心驚肉跳的噩夢的陰影也會蕩然無存。

陽光從明亮的落地窗潑進來,灑在一塵不染的橢圓形辦公桌上。葉雁痕輕輕地坐下,打開了電腦。

葉雁痕上班的習慣,先是在幾個門戶網站上看看重要新聞,然後打開信箱看電子郵件。這兩件事完了,她才正式開始工作。

今天的信箱共有三封郵件,其中兩封一看地址就知是老朋友發來的,而第三封是一個陌生的地址。一般情況下,葉雁痕爲避免電腦中病毒,不會打開不明信件。但這封信的題目嚇了她一跳:



洪文光向您問候!



洪文光?葉雁痕全身麻了一下。他不是已經死了嗎?她猶豫起來。打不打開這個郵件?她思忖着。最終,嚴重的好奇心還是驅駛她點了一下鼠標。

頁面跳動,一封信閃入她的眼簾:



葉總您好:

您一定很奇怪,一個死了的人爲什麼還會給您發郵件?這不奇怪!因爲我雖然死了,但我的冤魂仍然時時跟着您,同時我也能夠委託我的朋友發這個郵件給你,說我想說的話。

葉總,我現在在地獄裏,同那些兇惡的鬼魂爲伴。但他們的所謂惡,與您相比簡直太小兒科了!我又看到那些在「巨鯨」號上喪命的人了。他們在地獄裏哭成一團。他們沒有衣服穿,蜷縮在陰冷的牆角,殘胳膊斷腿的,有的被魚啃得只剩下了骨架。但他們都還剩着一雙眼睛,那眼睛裏燃燒着怒火。在陰間,他們才知道自己是被您害死的!他們圍着我,聽我講完您的所作所爲,有的流了淚,而更多的是緊咬着牙。那是種可怕的聲音,我想就算是一頭大象,也會被他們在幾分鐘之內撕成碎塊。這是一羣多麼可憐的鬼啊!地獄裏裝都裝不下,因爲他們在世間都是好人,陰間不能接收他們。據說陰間正在召開緊急會議,研究如何讓他們回陽。然而,他們的屍體早已不再,即使放他們回來,也只能是孤魂野鬼……

葉總,您殺了我滅口,認爲我死了,您就可以高枕無憂了。而事實是這樣嗎?陰謀終究是陰謀,早晚會被披露的。您要當心,您的好日子不長了!我不會馬上要了您的命,因爲您應該慢慢品嚐失去權力、失去親人、失去朋友的痛苦,最終,您會失去自由,被判刑,被槍決,死後還要被天下人唾罵……

想着您不久就要同我們這些野鬼相會,我們是多麼激動啊!您來了,我們會慢慢地扒開您的衣服,撕破您的皮膚,抓開您的肉,掏出您的心臟,看看到底是個什麼心臟!我們已經決定了,就算您的心臟再髒、再醜、再黑,我們也不會嫌棄,一定會將它分着吃了!

您等着吧!也許就在今天,您的噩夢真正來臨了……



葉雁痕費了好大的勁纔看完這個郵件。很顯然,這是有人假冒死者洪文光的名義寫來的信。這封信故意讓她噁心,讓她感覺到事情遠遠沒完。這說明,看不見的對手在行動了!

就在今天?葉雁痕打了個寒戰!她突然感覺今天是那麼冷。蕭邦呢?她這時才意識到,在這個世界上,雖然她擁有一個航運帝國的控制權,也擁有親人和朋友,但現在惟一能夠信任的人,居然是一個剛剛闖入她生活、似乎還很陌生的男人——蕭邦!

她馬上拿起電話,撥通了蕭邦的電話號碼。

電話通了。她急切地說:「你在哪?我有要緊事找你!」

電話裏沒有聲音。

她生起氣來,大吼道:「蕭邦,你死哪兒了?怎麼不說話?」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陰冷的笑:「他還沒死,不過隨時都會死!」

是一個陌生的男中音,但絕不是蕭邦的聲音。

葉雁痕渾身涼透。她哆嗦着問:「你……你是誰?你想把他怎麼樣?」

對方冷笑了兩聲,說:「本來他很安全,但他不該知道得太多了,尤其不該幫你!你別指望他了,也別指望任何人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會幫你!」

葉雁痕還要說什麼,對方粗暴地掛了電話。

聽着嘟嘟的盲音,葉雁痕僵在那兒。隨後,她又重撥了一下號碼,傳來的語音提示是對方已關機。

葉雁痕呆立當場。終於,她掛了電話。

剛剛撂下電話,電話鈴聲尖銳地叫起來,嚇得她縮了一下手。

一種刺骨的寒強烈地刺激着蕭邦的神經末梢。他忍不住咳嗽起來。隨即,他感到腦後鑽心的疼。他終於醒了。在冬季被冷水潑醒的滋味真不好受。

努力睜開眼後,蕭邦迅速地恢復知覺。昏暗的燈光下,一股沉沉的黴味鑽入他的鼻孔。他迅速掃了一眼四周,發現這是一間牆皮斑駁的地下室。而自己的雙手,被反剪着綁在一根鐵柱子上。

他的前方,並排坐着三個戴墨鏡的漢子,兩個瘦子一個胖子,以同樣的姿式交叉着手。其中一個瘦子剛剛把潑完水的臉盆放下,同其餘二人木頭似的坐着。

蕭邦努力回憶昏迷前的情景。他終於想起來了。

當他開着車剛剛拐過大港市人民路,穿進平安大街時,直覺告訴他,身後有一輛黑色的汽車一直在尾隨他。蕭邦正從反光鏡裏辨認車號,突然,右邊一輛車一下別了過來,擋在了他的前面。蕭邦連忙剎車,但汽車還是追尾了。他的車頭輕微地撞在前面那輛黑色奔馳的尾部。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前面的車上下來兩條戴墨鏡的漢子,直奔他而來。蕭邦本能地打開車門,迎頭而來的那個大漢用東北話罵了一聲「他媽的」,然後一把抓住了蕭邦的衣領。

蕭邦用手一格,那隻手縮回去了。然而,蕭邦突然感到身後一陣冷風撲來。接着,他感到後腦勺發出一聲悶響,所有的思維像斷電似的,天地間的一切都停止了……

「你姓蕭?」終於,三個男人中那個胖子發話了,明顯帶着濃重的東北口音。即便是坐着,他也要比兩個瘦子高一頭。

「對。蕭邦。」蕭邦平靜地回答。

「就是那個自以爲聰明的蕭邦?」胖子冷笑。

「我好像從沒覺得自己有多聰明,倒是別人經常這樣諷刺我。」蕭邦舒活了一下脖子,才發現頸部有許多硬塊,大概是血流過多後凝結而成的吧。

「聰明人和笨蛋,落在咱兄弟手裏都一樣!」胖子說,「都活不長!」

「你們想殺死我?」蕭邦冷笑,「怕死,就不跟你們玩了!」

「你認爲我們不敢做了你!」那個潑水的瘦子一步上前,用乾瘦而修長的手卡住了蕭邦的脖子。蕭邦立馬感到有無數星星在眼前晃。

「放開他!」胖子吼了一聲。

那瘦子悻悻地鬆開了手。蕭邦忍不住大聲咳嗽起來。

「蕭先生,擺在你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直沒發話的那個瘦子站起來說,「一條路是乖乖滾回北京去,另一條是你在我們三個人中任選一個,徒手搏擊,贏了就可以走人!」此人說話聲音尖細,噝噝如蛇鳴,讓人聽了心裏直發毛。

蕭邦嘆了口氣,說:「看來只有聽你們的了。」

那潑水的瘦子走過來,解開了蕭邦。

蕭邦定定地看着那個聲音尖細的瘦子,說:「好吧,我就選你了。」

胖子和另一瘦子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他們各自點了根菸,坐在凳子上。

蕭邦甩了甩手,忍不住問:「你們笑什麼?」

胖子說:「我們笑你真有眼力!」

而那個聲音嘶啞的瘦子扶了扶墨鏡,站了起來。

他的身高最多一米七,但往那一站,就是一杆標槍。

蕭邦感到了撲面而來的殺氣。

他正準備如何應對,對方的腿不知怎麼就突然踢在了他的小腹上。

蕭邦頓感一陣劇痛。接着,他的臉上又捱了一拳。

蕭邦徹底醒了。他騰閃開來,不斷躲避那密如雨點的拳腳。

幾個回合下來,蕭邦發出喘息聲。他感到自己的身體正逐漸老去,變得力不從心。

「砰!」又一飛腳踢在他的左腰上。蕭邦忍着巨痛,疾伸左手,捏住了瘦子的腳踝,右手借勢一託,將那人活活地拋擲起來。

那兩個坐着的看客忍不住驚呼了一聲。但那個被拋動的身體在空中翻了一個身,以標準的前撲穩穩着地。地面頓時騰起了一陣灰土。

接着,那瘦子游蛇般迅疾地躥過來,一個剪腿將蕭邦絞翻在地,又一記重拳砸在蕭邦的臉上。

蕭邦倒地不起。鮮血,順着他的嘴角汩汩流出。

他蜷縮在那裏,像一隻疲軟的狗,發出粗重的喘息。

得勝的瘦子拍了拍手,輕輕地將有點歪斜的墨鏡扶了一下,居然連大氣都沒出一口。

隨後,勝利者摸出根菸。那胖子連忙上前點火。勝利者深深地吸了幾口,衝胖子說:「這樣的廢物,也想出來混事!拉出去喂狗吧!」

然後,他悠閒地打着響指。胖子和另一瘦子立刻衝過來,摁住蕭邦,在他的眼睛上蒙了一塊黑布。

他們像拖一條死狗一樣將蕭邦拖出了地下室。

葉雁痕拿起電話,禮貌地說了聲「您好」。

對方也客氣地說:「是葉總嗎?我是李海星。」

原來是大港海事局的副局長兼船舶處處長。葉雁痕放下心來,說:「是李局長啊,您好您好。找我?有什麼指示?」

「指示不敢。葉總,向你通報一下。今天,你們準備出港的船中,有五條船不能航行。」對方的聲音很平靜,但葉雁痕的心裏「咚」地響了一下。

五條船被扣?天哪,這是藍鯨有史以來沒有過的事!

「爲什麼?」葉雁痕急切地問。

「因爲船舶安全達不到標準,不能出港。作爲朋友,我先打個電話通知你,讓你心裏有個數。就這樣吧,我掛了。」

葉雁痕還想說什麼,對方已經掛了電話。

這怎麼可能?安全問題?不是做過了全面檢查嗎?葉雁痕感覺事情不妙。但海事局是船舶安全主管部門,而主管船舶安全的領導又發了話,他的話就是命令!

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葉雁痕的腦子裏一團漿糊。她呆了半晌,纔將電話掛上。

突然,電話又瘋了似的響起來。葉雁痕嚇了一跳。今天是怎麼了?

她真想逃離這間辦公室。但電話繼續尖叫。葉雁痕顫抖着手,拿起了話筒,同時努力使自己的心緒平靜下來。

「喂,是雁痕嗎?」話筒裏清晰地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葉雁痕差點哭出聲來——是老頭子蘇振海打來的。

「爸爸,您怎麼有空打電話來……」葉雁痕很快控制住了情緒。聽到老頭子的呼吸聲,葉雁痕精神一振。這個世界上,似乎還不存在讓老頭子爲難的事!

「孩子,你是怎麼搞的嘛!」老頭子頓了頓說,「藍鯨交給你才幾天?就不穩當了,你讓爸爸好失望!」

葉雁痕一驚。在她的印象裏,老頭子是個非常有原則的人,從不亂說一個字。而今天打電話的內容,顯得非常不妙。

「怎麼啦,爸爸?」葉雁痕深吸了口氣,「是不是有人向您打小報告了?」

「雁痕啊,你是明知故問吧!」老頭子嘆息了一聲,「我退休了,不想再過問藍鯨的事。可是,你這麼搞下去肯定不行!多的我就不說了,藍鯨歷史上還沒有被扣五條船的記錄啊!還有,公司上下對你很不滿意,圈子裏的朋友也說你不會來事。你究竟忙乎啥呀?那個離過婚、背景又不清楚的男人真的那麼重要嗎?」

「爸爸……您說什麼呀!」葉雁痕只覺大腦深層轟的一聲。她變得語無倫次了。

「好了。別的我就不多講了。我的建議啊,你先休息一段時間,清醒清醒,暫時讓嘯巖來打理吧。」老頭子的聲音不容質疑,「雁痕啊,你也別多想,爸爸是相信你的。雖然浚航走了,但我一直把你看做親生女兒。你什麼也不用說了,好好休息兩天。爸爸要說再見了!」

葉雁痕呆若木雞。直到聽筒裏的盲音將她的耳膜震得生疼。

她感到自己的身體漂浮起來,眼裏的景物逐漸變得虛幻。

在虛幻的視野裏,她看見高大英俊的王嘯巖正面帶微笑,推門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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