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2 為誰開，曇花滿路（三十八）

淨念禪宗的護法金剛當眾舉手自殺，臨死之前更是將矛頭直指苦命的阿飛，這個劇情是在有趣極了！放在過去這就是「死告」，不惜用自己性命來指責對方，頗有些慷慨悲壯的意味。

此情此景，不禁讓許多人心中都是生出了種種想法。到底這位苦盟主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竟迫得一位聖地的護法金剛以死相告呢？

這不貪和尚是淨念禪院的人，江湖聲望頗為不錯。現場議論的聲音都不算高但一直不絕。大夥兒都想看著淨念禪院的兩位禪主會怎麼應對，會因此向苦命的阿飛發難嗎？卻見虛玄站在原地呆了一會，臉上說不出悲喜來。良久他雙手合十，低聲念了一會往生經才彎下腰去將那不貪扛了起來，慢慢的走了回去。他身軀消瘦，扛著遠比他高大的不貪和尚，竟是顯得有些吃力。不過畢竟是一代禪主，步伐到也算是安穩。等回到了了空身邊，那了空「阿彌陀佛」一聲，緩緩道：「不貪畢竟是我禪院的護法金剛。等到了禪院，好生安葬吧！」

虛玄也是點點頭，沉聲道：「到底是什麼人什麼事情，讓不貪面對我們竟然還要選擇這一條路！今日更需要查個清楚了！」

了空道：「正是。此事已經到了影響我禪宗千年清譽的程度，絕對不可輕視。否則不只是不貪，便是你我也是禪院的罪人。」說到這裡他歎了一口氣，又轉向苦命的阿飛道：「苦盟主，一會兒到了封禪台，還請務必信守我們之間的約定！」

阿飛點點頭：「兩位大師放心，我自然不會負了故人的囑托！」

了空和虛玄都是釋然。他們知道阿飛口中的故人是誰，便沒有繼續問下去。人群中卻繼續傳來一陣騷動，有人低聲道：「我擦，這就完了？自家門派的金剛護法都被逼死了，這兩位大和尚卻絲毫沒有怪罪的意思？」

「我看他們是被人洗腦了！這也太不合常理了！」

「這麼低劣的劇情難道是系統任務的設定？」

「……」

這片低聲議論也都傳到了阿飛的耳中，他恍若不聞，只是掃了全場一圈，用一種緩和而又足夠響亮的聲音道：「諸位，自今日我上了嵩山，這一路上真是有趣的很！先是有人不想讓我上山，然後又有八派聯盟的前輩前來控場，甚至有人還請出了龐斑、向雨田這樣的大高手來阻嚇我……好不容易排除萬難走到了這裡，淨念禪宗佛門聖地的護法金剛，也跳出來不惜以死相逼，非要將一頂惡人的大帽子扣在我頭上。哼哼，好得很，好得很！」

這番話眾人都是聽得心裡一動，人群中有一些人相視一眼，暫時按下了某些躁動的心思。聽那阿飛繼續道：「不過越是如此，苦某就越要上山，非要看看這封禪台上到底藏了什麼妖魔鬼怪！優曇仙花苦某一定要握在手裡，好叫一些別有心思的人不要冒險！若是你們也想知道這位不貪和尚發生了什麼事情，那就不妨跟上來，親眼瞧個清楚吧！」

罷了他不待旁人說話，兀自道：「左手刀，你幫我領送一張貼子到山頂左盟主那裡，就說我苦命的阿飛來了！他也不必迎接，只是幫忙給個站立的位置。常言笑，你帶一些兄弟陪著左手刀，順便幫我們開闢出一塊空地出來，免得山頂上太擁擠了，大夥兒都看不到熱鬧。百里冰，你陪著淨念禪院的兩位禪主，先將不貪大師的屍體收好了……還有，那個誰，魔門、慈航靜齋、淨念禪院和八派聯盟都有一些信物令旗，咱們也都收集齊了一併送山上，就說大江湖的英雄一併上山，一會兒莫要裝作不認識，誤傷了可就不好！」

被喊到名字的玩家們都是一一應著，迅速的行動起來。這些事情也是早就商量好的，即便是「那個誰」也都不用喊名字，應了一聲便立刻大踏步的去了。現場眾人都知道這些都是阿飛一夥，原也不怎麼在意，只是看著他們忙忙碌碌，有的還心下不屑。不過很快又聽得那阿飛道：「虛玄、了空兩位禪主，不貪大師的屍身暫時就不要帶上山了，我們會妥善回護，事後再送回禪院去，免得山上爭鬥，被不懷好意的人損傷了。丁勉前輩，這嵩山地界你最熟悉，還請勞煩引路。這裡足有上萬玩家，一不小心又被什麼人給引走了可是不妙！至於八派聯盟的前輩，你們可都要上山，一會兒是聽誰吩咐？」

八派聯盟的npc相視一陣，那絕戒大師忽地沉聲道：「我們八派上山，也有一些事情要確認。一會兒請小半道人發話即可！」小半道人是武當派的領頭者，在這群人中與阿飛的關係算是最和睦。其他幾派也都是沒有意見，除了幾乎被滅門的古劍池，其他都是各自點頭。

這番場景落入旁人眼中，竟是一片虎軀亂震！大夥兒只見到阿飛站在那裡隨口吩咐，玩家們答應倒還罷了，這裡一個個npc竟也無不遵凜，沒有一個站出來反對的。嵩山派的丁勉更是帶著十一位師弟們站到了阿飛的面前，各自做事，真的做起了帶頭領路的事情。

在這番忙碌的景象之中，苦命的阿飛兀自站在那裡，仿若真的變成了大江湖的武林盟主，大手一揮之下，從者雲集，npc和玩家都是聚攏麾下，當真是霸氣側漏!

見了這場面，原本一些心懷不屑或者想要說幾句廢話的人都是識趣的閉了嘴。更多的人卻是將這一幕記錄下來，紛紛的傳到了大江湖的遊戲論壇上。百里冰在人群中回頭看著阿飛，歡喜之餘，更生出了一絲恍惚。

自從苦命的阿飛當年奪了天下第一，成為玩家的武林盟主以來，身邊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次開玩笑，說阿飛要繼續努力，有朝一日讓這個「武林盟主」的名號名副其實。不過那都是說說，人們也都知道這事情在大江湖這個遊戲中是不可能的。沒想到今日各種機緣巧合，反倒是叫阿飛做成了！

即便這種風光只是一時半刻，甚至下了嵩山就會煙消雲散。但這也不妨礙這個人生巔峰的到來，也必將為大江湖的後來者們樹立了一個光輝奪目的高峰。

當此之際，大江湖不知道有多少人艷羨呢？

百里冰抿嘴一笑，收斂心神，將注意力都放到了後面的事情上。便在這個時候，遠處忽然間撲稜稜的飛來了一隻信鴿，竟是落到了阿飛的肩頭上。在百里冰的視線中，阿飛伸手抓過信鴿，從中抽出綁在信鴿上的細小信筒，看了一會忽地眼前一亮，神色竟是有些激動。好一會他才止住了激動的情緒，深吸一口氣將那信鴿輕輕一扔，放它飛走了。

那張小小的信紙捏他在手中，隨風輕輕舞動，眾人的目光也都是隨著信紙游移。眾人都看得出來阿飛的情緒變化，均想知道信上到底寫了什麼，不過阿飛並沒有給眾人機會。片刻之後，那信紙在他的之間輕輕一抖，竟是碎成了細小的碎屑隨風消逝了！

這一手震碎信紙的真氣也算是小試身手！罷了阿飛歎口氣道：「上山吧！」

人群那些個扛大旗的心聲感應，一起喊道：「有請苦盟主上山！」這些人都是選出來的大嗓門玩家，一起發喊，將聲音遠遠地送了上去。龐大的人群紛紛移動起來，其中那高高樹立的「苦」字甚是醒目，甚至壓過了八派聯盟和兩大聖地的風頭。

玩家們一面走一面咂舌不已，更多的是覺得新奇有趣。這一次耳邊亦有之前的鼓樂口號，但不知怎地這一番做作和阿諛奉承之言落入耳目，反倒是不比之前那般刺耳了。大約不到一炷香，龐大的人群終於走到了嵩山的山頂，巨大的嵩山封禪台輪廓已經隱約可見，在時不時的嗩吶聲中，竟聽到有動手呼和的聲音，但並沒有大規模的廝殺。人群中有人已經喊道：「快看，封禪台上有人在動手，不過只有兩個人。」

「周圍的人不少，只是其他人都在看著啊！」

「哇，我看到左冷禪了！」

「他坐在正中央的位子上。旁邊坐的藍衣服老者是誰？樣子吊吊的！」

「是天機老人啊！說書者聯盟的天機老人。玩家兵器譜和破碎榜都是他排的！」

「胡說，兵器譜是他和那群說書人一起排的，可不是他一個人的功勞！據說參與編寫的還有百曉生，白玉京，泥菩薩那些人呢！」

「那他今天來又是為了什麼，是為了優曇仙花，還是為了觀察天下高手，好更新他的排行榜？」

「這誰知道？快看，苦命的阿飛要上去了！」

人們伸長了脖子翹首相望，鼓樂聲戛然而止，苦命的阿飛卻順著階梯，一路不停與一行人一起走到了那封禪台前。高高的封禪台比平地都高出了丈許，似乎大江湖為了增強氣氛，還特意將封禪台做了一番設計，寬廣的青色大石地面透出一種威嚴古樸的氣息，彷彿在訴說著歷代帝王們對上天的祭奠和對人間權力的渴望。

阿飛深吸一口氣，看也不看眾人一眼，忽地縱身一躍跳了上去。

台上動手的兩人也同時住了手。阿飛這才發現，動手的兩人不是npc，竟是倆玩家，而且是倆女玩家！兩人長髮飄飄，方才拳腳之間真氣四溢，好不激烈！阿飛有些訝然，高聲道：「步行嫣嫣，南飛燕，原來兩位早就來了！」

與此同時，坐在不遠處的左冷禪也是站起身來，在身邊一人的攙扶下朝阿飛遙遙一拱手，道：「原來是苦盟主來了。左某不能親迎，還請海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