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三章 活下去

霍倫邁爾連褲衩子都輸出去了。

這位在神之領域中大名鼎鼎的神祇，就這麼憋屈地上了起源之牆，

耳中聽著眾多古老神的議論和嘲諷，霍倫邁爾心中悲憤，一片絕望。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霍倫邁爾瘋狂掙扎，但都無濟於事，身後的牆壁正如巨獸一樣吞噬著他的身軀，牢牢鎖死他的一切逃離的可能。

可怕的力量湧出，源源不斷抽取霍倫邁爾的信息、能量、血肉，每時每刻，霍倫邁爾都在被削弱，畢生的積累被起源牆強勢剝奪。

更何況霍倫邁爾上牆的時候不是巔峰期，而是被毀滅日金剛重創後徑直上了牆，這大大降低了霍倫邁爾生存的時間。

「別掙扎了，白癡，你本來就快要死了，越掙扎，損耗的能量越多，死的越快。有這時間不如多跟我們聊聊，讓我們多樂呵樂呵，你的價值只剩下這些。」

有不知名的神好心提醒著。

霍倫邁爾破口大罵，同時仇恨地瞪著遙遙看著他的毀滅日。

「我會從這該死的地方逃出來，然後親手殺死你一萬次！！」霍倫邁爾的精神幾近崩潰，聲嘶力竭嘶吼，活脫脫像個失心瘋的。

「又瘋了一個。」多眼怪歎息一聲，幸災樂禍。

毀滅日金剛面無表情，凝視著這道囊括了一切的偉岸牆壁，尤其是與上面數不清的遠古神明們一一對視，停頓了一會兒，轉身離開了。

誰也不知道這頭怪物在思考著什麼。

霍倫邁爾咆哮不斷，引來無數神的關注，興致勃勃，還有些神不惜損耗為數不多的力量刺激霍倫邁爾罵的更賣力一點。

過了很久很久，霍倫邁爾才消停下來，失魂落魄，迷茫地俯視著神之領域。

粘在起源牆上眺望神域，這經歷還真沒有體驗過。

「我是想把他送上牆的，可為什麼是我上了牆？」

霍倫邁爾呆滯低語。

一群神祇愈發興奮，霍倫邁爾說出的每一句話都能引起他們的振奮和激動。

每有新人上牆，都是他們為數不多熱鬧的時候，直到失去了新鮮感為止。

更何況還是一個被毀滅日這種完美生物坑上牆的，更加稀有。

漸漸的，更多的神重新陷入了沉眠，苦苦煎熬，毫無希望地活下去，比死還難受。他們能做的只有沉眠，依靠長眠來熬過更多的時間。

直到一道巨大的聲響驚動了他們。

這不是過去的小打小鬧，而是幾乎震動了整個起源之牆的巨響。

一團光芒，正在緩緩穿越過起源之牆，那橫斷一切的壁壘，在這團光芒面前幾近無物。

整個起源牆都被驚動了，數不清的古老神祇全部甦醒，只要還有一口氣的，都無比駭然地睜開眼，透露出激動和瘋狂。

「有人來了！」

「有東西從牆外世界來了，他正在穿越起源之牆！！」

「是誰？到底是誰？！告訴我牆外到底有什麼，我願意付出我的一切！」

「告訴我！告訴我！！」

「帶我離開這個鬼地方，我將向你奉上我的忠誠，救我，我這條命就是你的！！！」

無數神都瘋了，他們一個個眼中透露著堪比朝聖般的癡迷和執著，有些傢伙為了能知曉一點點牆外世界的信息，不惜去死。

他們在起源牆上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為的是什麼？

他們真想死嗎？

不，不想！有資格探索起源之牆的，哪一個不是來歷可怕的怪物，他們的智慧、實力、意志，都是全神域頂尖的，哪怕生不如死，也在苦苦堅持，期盼著在遙遠未來能有那麼一絲絲機會看一眼牆外。

現在，有了！

有東西正在從牆外的虛無中穿梭而來！

整個起源牆都沸騰了，就連神域內的一些站在金字塔頂端的全能神，都隱隱投來關注的目光，試圖窺探到起源牆上的奧秘，雖然絕大多數的神念一瞬間就被起源牆吸納吞噬掉。

光芒緩緩跨越了橫亙了億萬年的牆壁，顯露出了真身。

綠色的衣袍，虛幻的身軀。

「幽靈！他居然回來了？！」

頓時一片嘩然。

這才過了多久？幽靈在他們的注視之下離開神之領域才過去多久，這就回來了？

「幽靈，告訴我，牆外到底有什麼？！」

「是什麼都沒有嗎？」

「還是為更高神明準備的居所？」

「我們算什麼，牆內世界對牆外的生物來說算什麼？」

「告訴我，告訴我！！！」

幽靈只是冷漠地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些名震神之領域的遠古神靈們。

僅僅是隨便一眼，就能感受到很多在本質上超越他的存在。

「既然上了牆，就要老實待著。」

幽靈丟下一句，霍然轉身，進入神之領域。

頓時一片大罵。數不清的神都在罵他，無數聲音交織，吵吵不停，以至於根本聽不清誰在說些什麼。

「不就是仗著有個好爹？！就他這種垃圾，也就是我在牆上，要是我下了牆，一隻眼睛就能瞪死他！」

「吹牛逼誰不會，你倒是先下來啊？」

「老子要是能下去，一定第一個把你拉下來，然後重新把你扔到牆上！」

新一輪罵戰展開，發洩著各自的不滿。

在大聲咒罵中，一些神還是耗光了儲備，支撐不住，徹底消亡了，被起源牆抽成了乾屍。

無數道怨毒的視線注視著幽靈遠去，心中的憎恨和不甘都能把神域給淹沒。

他們比幽靈更強大，更優秀，卻不得不在這裡等死，可幽靈這個廢物，卻能隨意出入起源牆……

差別太大了。

……

「我回來了。」

幽靈漫步在熟悉的神之領域，長長歎息一聲。

前些時間，幽靈因為遭遇了一些事故，對自身存在的意義和價值產生了深深的不解和懷疑，最終在崩潰中選擇離開神域，踏向牆外，去尋找他的創造者尋求答案。

他是作為罪惡懲戒者而誕生，可有些罪惡卻無法懲戒。

上帝給了他答案。

「我就是我，不會因為別人的看法而改變判罰。」幽靈緩緩抬頭，長出了一口氣，向整個牆內世界宣告他的回歸。

很多全能神看到居然是幽靈的時候，大失所望，暗罵一聲晦氣。

誰都知道，幽靈這個玩意兒是十足的死心眼，認死理，根本不跟你妥協，就算你折磨他，殺死他，也沒什麼用，幽靈不可能透露他不想透露的東西。

這一次回來，幽靈是打算搞事情來的。

身為上帝怒火的化身，身為上帝的親兒子，不做出點事情來，怎麼對的其他這個罪惡審判者的身份？

幽靈在神之領域中逡巡了許久，沉吟著，思考著，最終做出了決定。

一定要搞事情，搞大事情。

先搞天啟星。

「達克賽德，我來了！！」

幽靈抬頭，眼眶中沒有瞳孔，只有兩點駭人的光亮，帶著滲人的森寒與冰冷。

整個人化作一道足以掀翻世界的洪流，激盪的可怕能量不加掩飾，他比以前更加強大了！現在的他，足以跟最頂級的八級神匹敵！

達克賽德，是幽靈最想搞死的一個，罪惡的天啟星是幽靈最想摧毀的世界！

沒有親眼看過天啟星的，根本不知道這顆星球上到底隱藏著多少罪惡，更不知道有多少個世界正遭受著天啟星的摧殘。

那可怕的類魔大軍，時刻都在以幾何倍數增加數量，同時對數不清的宇宙展開入侵，瘋狂屠殺著各種生命。

幽靈眼底閃過深深的殺意和冷厲，如風暴一樣席捲向了天啟星。

滿目瘡痍的天啟星居民們，此時還在舔舐著被金超他們製造出來的創傷，便突然感受到可怕的氣息降臨，卻又突然消失。

很多人一臉迷茫地抬頭，旋即不再理會，只當是自己感覺錯了。

這一刻，天啟星上最頂級的儀器，也沒有捕捉到幽靈的蹤跡。

血色的天空，惡劣的生存環境，匱乏的食物，污濁的空氣……這是天啟星底層居民們不得不面臨的日常。

在罪惡放大到極致的天啟星上，弱肉強食帶來幾乎難以跨越的鴻溝，上位者們擁有一切，下位者連活下去都無比艱難。

幽靈就像一個本土的賤民一樣，在這恢弘無比的星球上行走，親身接觸最底層最深致的罪惡。

一棟棟黑色的破敗大廈屹立，搖搖欲墜。

無數衣衫襤褸的人們躲藏在大樓中，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

聽到聲響，很多人伸出頭來，用貪婪的目光看著幽靈，在這食物匱乏的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不值得被拋棄的。

「一個陌生的生物，從來沒見過他。」

「殺了他，賣出去……」

很多人都在竊竊私語。

一些悍不畏死的狠人已經衝出來，拿出武器狠狠攻擊幽靈，幽靈連頭都沒回，這些動手的傢伙們就都死光了。

窺探的視線一瞬間全部消失，天啟星的居民，最懂得趨利避害，因為不懂這個的傢伙要麼憑藉著強大的實力或智慧成為了上位者，要麼就死了。

「骯髒的星球，齷齪的人心，沒有希望，沒有善良，沒有憐憫，只有無休止的屠殺和佔有。」

幽靈一邊走，一邊用他那雙審判的眼睛觀察著這些傢伙的心靈，全都是黑色的，濃重的罪孽幾乎抹殺了一切的光明。

「我快要餓死了，分給我一點食物，就一點，求求你……」

一道奄奄一息的聲音傳來。

幽靈忽然停下腳步，猛然轉頭，驚愕地看著億萬里之外的地方。

一名衣衫襤褸的乞丐，正頂著瓢潑的血雨，可憐巴巴地向另一個蜷縮的身影伸出手。

「求求你，只要分給我一點就好，我不想死！」乞丐哀求著。

蜷縮的身影頓了頓，有些迷茫地抬起頭，嘴唇囁喏，雙手緊緊抓住手裡早就發霉的，黑不拉幾沾滿灰塵的所謂「食物」。

乞丐死死盯著他，餓的連爬動的力氣都沒了。

自己會成為又一個活活餓死的人嗎？

乞丐心中絕望。

一塊食物遞了過來。

「給你，吃吧。」

蜷縮的身影蹲在他面前，聲音沙啞，她把自己的食物分給了一個要死的人。

乞丐爆發出最後的力氣，瘋了似的一口咬住食物，嚥了下去。

活下來了。

感受著食物進入胃部，乞丐大大鬆了一口氣。

「謝謝你，孩子。」乞丐擠出來一個猙獰的笑容，低沉道，「你人真好，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既然你這麼善良，就應該把你手裡的另一半也給我。」

乞丐估算著自己的實力和眼前這個小女娃的實力對比，心中大定，不懷好意說了一句。

只見對方愣了愣，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的一半吃的，然後，又遞了過去。

「給你。」

這次輪到乞丐愣住了，出現了剎那間的迷茫，旋即反應過來，一把搶過另外一半食物，狼吞虎嚥進肚子。

但，還是沒有吃飽，食物太少了，也太難吃了，肚子還在向他抗議。

他需要進食，吃更多的，更鮮美的東西。

「你的味道一定不錯，我還沒有吃過你這種生物。」乞丐低沉說道。

在這個星球上，有數不清的智慧物種生存著，相互間為了生存而互相殘殺。

沒有什麼正誤，沒有什麼複雜的利益交換，一切圍繞著生存展開。

這個外表跟地球人一樣的小女娃，被這個乞丐盯上了。

哪怕乞丐剛得到了幫助，哪怕是救命之恩。

但那又怎麼樣呢？這是天啟星的常態不是嗎？對恩人拔刀子，然後喝恩人的血吃恩人的肉來供給自身，不正是天啟星弱肉強食法則中，最最低端的操作嗎？

不這麼幹，是會被人瞧不起的，被人瞧不起，就死的最快。

身影重新蜷縮成一團，躲在牆角中瑟瑟發抖，卻沒有逃跑，她也沒有逃跑的力氣了。

砰！

正當蜷縮的身影等待死亡的時候，一聲輕響傳來，乞丐倒地而亡。

她迷茫地睜開雙眼看向四周，什麼都沒有，除了莫名倒地的乞丐，就是忽然出現在乞丐身邊的全新的食物。

「他是自己摔死的，藏了這麼多食物還來騙我，真是可惡。」

小女娃最終得出了這個結論，抓住食物吞嚥，然後踉蹌著起身，在麻木與迷茫中繼續前行。

她不知道什麼人生意義，她也不懂得這些，只知道要活下去，從她有記憶開始，所謂人生，就是這個樣子。

在天啟星上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