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史蒂芬·斯特蘭奇

「史蒂芬先生，有一個手術需要你去做。」

「史蒂芬，鑒於你超高的手術成功率，市政府決定為你頒發獎章。」

……

一個面容削瘦而充滿孤傲的男子，正一臉迷茫地坐在病床上。他眉毛狹長濃密，一雙眼睛充滿了犀利，以及巨大的悲哀和憤怒。高挺的鼻樑，就如同他的性格一樣，絕不認輸，同時也因為自己的能力而充滿了傲慢情緒。

恍惚中，無數誇讚和吹捧的話語正在遠去。

史蒂芬·斯特蘭奇，費城赫赫有名的醫生，以一手超強的手術功底而在醫學界聞名，與之相匹配的，就是他收取的高昂手術費用和臭到沒朋友的脾氣。

史蒂芬坐在病床上，身為醫生的他，此時不得不穿著病人的衣服，無力地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

這雙手，在過去治癒了無數疾病，但此時，每一根手指都植入了外骨骼似的支撐金屬，顯得無比的狼藉。

「我的手，我的手……真的沒辦法治了嗎？」史蒂芬咬著牙，拚命控制著雙手不要顫抖，但可惜，這雙讓他驕傲無比的手，卻不聽他的使喚，微微顫抖著。

這種手，是沒辦法做手術的。

「尼克蒂姆斯，你是我的最棒的助手，你告訴我，我的手還有辦法治癒！」史蒂芬像一個失去了希望的瘋子，他不顧雙手的孱弱，一把揪住他助手的衣服，一臉希冀。

旋即，因為冒然發力的緣故，兩手傳來一股劇烈的刺痛感，骨頭與骨頭之間，彷彿失去了潤滑，直接進行著生硬的摩擦。

相比於疼痛，史蒂芬對這種觸感更加惶恐。

「史蒂芬，你冷靜一下，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修養，過於激烈的情緒是不好的……」尼克蒂姆斯按住史蒂芬的肩膀，作為史蒂芬最優秀的助手，他深深知道史蒂芬的驕傲，如果他直接說出真相，史蒂芬會崩潰的。

「不，尼克蒂姆斯，告訴我！告訴我！我的雙手還有救！」史蒂芬低聲嘶吼著，紅著眼睛，像一頭猙獰的、渾身上下充滿了傷口的野獸。

尼克蒂姆斯目光複雜地看著史蒂芬，作為史蒂芬少有的朋友，他深深知道，這個充滿了驕傲的男人，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用這種近乎哀求的語氣來詢問著什麼。

不需要他多說，身為首屈一指的外科手術醫生的史蒂芬，其實比他更加清楚雙手的病情。

「史蒂芬，安靜點，這可不像冷靜的你……」尼克蒂姆斯低聲安慰著，他只能這麼說。

他親手負責了車禍後昏迷不醒的史蒂芬的手術，這雙手……真的沒救了。

史蒂芬那充滿不甘和悲哀的嘶吼，更像是一頭瀕臨絕境的野獸所發出的嘶吼。

「你這混蛋！你明明沒有把握治好我的手，那你為什麼不經過我的允許就對我的雙手做手術！」史蒂芬掙扎著站起來，劇痛感讓他發出慘叫，碰到了桌子上的杯子和鮮花，踉蹌著倒在地上。

「史蒂芬醫生，請不要這樣！如果不是尼克蒂姆斯手術及時，你的雙手就已經徹底殘廢了，甚至連動都動不了！這不能怪他！」一名護士大聲尖叫！

「胡說！我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殘廢！他不該擅自對我寶貴的雙手動手術！他……他……」史蒂芬一把推開了護士，無力地跪在地上。雙手表面的金屬構造和臉頰貼著，感受那冰冷沒有一點溫度的觸感，史蒂芬絕望了。

他在發洩，但他還有最基本的判斷能力，理智告訴他尼克蒂姆斯的做法一點都沒錯。只是他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他失去了雙手，他的事業，徹底完蛋了。

「抱歉，史蒂芬……我真的很抱歉……」尼克蒂姆斯是個中年人，他呆呆地看著昔日高傲的史蒂芬，一臉愧疚。

強烈的責任感，讓他充滿了自責。

如果，如果自己的手術水平再高一點，史蒂芬就不會這樣吧？

如果他接到史蒂芬出車禍的消息，行動更快一點，哪怕早一秒鐘，說不定結果就不會這樣吧？

但他的內心很清楚，無論他速度再快也沒用，史蒂芬車禍後能保住雙手，已經是他竭盡了全力，還是走了大運之後的結果。

「我會向醫院發起辭職……」尼克蒂姆斯一臉複雜，對著跪在地上、把臉深深埋進雙手中的史蒂芬，深深鞠了一躬，轉身離開了。

這個老實的醫生，覺得自己沒有臉再待在這裡。

小護士呆呆傻傻，一日之間，醫院失去了兩名優秀的手術醫生。

史蒂芬早已聽不進外面的言論，整個人都沉浸在懊悔中。自己幹嘛要開跑車出門？幹嘛要走那條險峻的山路？幹嘛要開那麼快？

只要稍微注意一點點，小心一點點，他就不會變成這個鬼樣子。他的驕傲，他的事業，他的未來，全都在這雙手上。

可從這一刻開始，全都廢了。

他失去了全世界。

一個傲慢的人，失去了他引以為傲的東西。

史蒂芬把自己埋進手中，流著淚，哭泣著。

一個內心充滿驕傲的人，偷偷哭了。

史蒂芬撞開了護士，不顧周圍人的阻攔，穿著一身病服，跌跌撞撞跑到了街上，茫然看著周圍。

街上的行人們好奇地看著他，費城的市民沒有一個認出這個頭髮凌亂、面部滄桑、鬍子拉碴的傢伙就是城市的驕傲。

史蒂芬宛如一個路人一樣，無助地經過一個又一個行人，沒有一個人認出他。

他無視了走上前來熱心幫助的好心人，精神恍惚地回了家。

這是非常豪華的房子，這一棟別墅，就花費了史蒂芬上千萬美元。

在別墅中的客廳桌子上，擺著一個照片，上面是史蒂芬和他的弟弟的合影。

他的弟弟已經死了有一段時間了，史蒂芬一度還頹廢過。他跟他的弟弟關係親密，從小一起長大，驟然從政府那裡得到了弟弟死亡的消息，還驚愕和瘋狂了一段時間。

他找過官員，詢問弟弟的死因，官員只是給出了一個「車禍」的理由，就把他打發了。

更可笑的是，他弟弟死於車禍，他好不容易振作起來，結果雙手也被車禍毀掉。

他的弟弟，叫做維克多·斯特蘭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