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 伊人不再餘韻存

解決常山國的時光災害後，姬樂請青凌一同返還永樂殿。畢竟青凌來這一趟，還要為元希帶去回信。

姬樂打開書信，如往常一般是日常閒聊，讓姬樂保重身體，然後訴說一些金星上的見聞，聊一聊最近看的幾本書。

「看完了？」姬樂想了想，提筆寫回信，接著元希的話題討論那幾本小說。

這些小說自不用談，都是姬樂推薦給元希打發時間的。言情、冒險、軍事、幻想一應俱全。

隨後，姬樂吩咐下去：「去書房把我桌子上那幾本包好的書拿來。」

巫女離開後，姬樂當著青凌的面開始給元希寫回信。少女坐在一側，雙手托腮，安靜觀看姬樂的側臉。

她不是元希，沒有那麼大膽，敢肆無忌憚坐在姬樂身邊，依偎在一起。

青凌的位置距離姬樂略有幾分距離，屬於客座。

聊了一會兒小說內容，姬樂談及最近日常，末了問安後，封上火漆印泥遞給青凌：「這次也要麻煩殿下。」

「舉手之勞。」

青凌將書信收入雲袖，不久巫女抱著書籍走來，並問：「剛才王庭來信，詢問陛下要不要參與今夜的慶典。」

「區區一個小節，何至於那麼隆重，我就不露面了。」

百年過去，靈宮和王庭的關係發生變化。當今皇帝是楊柯四世孫，姬樂對他的感情遠不如楊茂這位乾兒子。

至於大夏的國政，姬樂也沒一開始那麼上心。目前姬樂的心態，逐漸趨向於其他國神。

作為國家化身，他們不需要親力親為的行政施恩，只需靜靜隱在幕後，為本國剷除超凡層面的壓迫，負責國運大方面的運行即可。

所以，姬樂目前僅僅關注時禁司等少數幾個超凡勢力，對王庭布政從不進行言語。

「慶典？」旁邊青凌不禁問：「大夏又有什麼節日嗎？」

「賞月而已。」姬樂神情淡淡，讓人難以捉摸他的心思。

「賞月？這距中秋不是還有段日子？」

旁邊巫女插嘴：「殿下不知，這賞月是帝后初見的紀念日。據說皇帝陛下當初就是在夜晚賞月時，偶然碰到修行中的皇后娘娘。」

當代皇后並非如傳統那樣，由靈宮巫女擔任，而是一位修行仙術的女修。也因此，靈宮關係和王庭越發不合。

在靈宮看來，靈宮和王庭象徵二帝道統，帝后結合的背後也意味著炎黃兩脈的聯姻。

可王庭眼中，靈宮是靈宮，帝君是帝君。王庭那邊可不認為，這所謂的聯姻是為姬樂。

巫女說話口吻不對，青凌心眼一轉，立刻明白幾分。

但王庭扶持仙道打壓巫道，跟青凌關係不大。她又不是元希女神，跟大夏聯繫不大，不方便在側指手畫腳。

只是慶典啊……

當姬樂將書籍和一些零碎小玩意打包遞給青凌時，少女試探問：「回頭你如果有空，能不能跟我去慶典上逛逛？我對這慶典很些興趣。」

姬樂一怔，看向神色忐忑的少女。到底少女勞心勞力幫自己和元希傳遞消息，他沒有拒絕的理由，便點頭答應下來。

得他答覆，青凌心中微喜。化作一陣清風前往金星，將東西送到聖池後馬上返還大夏。

她在神廟梳妝打扮，換上一套留仙裙後，在慶典上等待姬樂。

這賞月祭本身是皇帝紀念帝后情誼的典禮。

當然，在靈宮諸巫眼中根本沒有什麼帝后感情，完全是赤裸裸的利益交換。

一位修行仙術的女冠怎麼就那麼巧合，在當年太子賞月時偶然碰面？

背後說不是仙道和王庭的交易，靈宮根本不信。

所以在靈宮看來，這所謂賞月祭與其說是二人的初會紀念日，還不如說是為了紀念仙道和王庭聯手呢！

青凌站在普澤池畔的老樹下。等候姬樂的同時，看到天空綻放的禮花。

不得不說，這姬樂口中所謂的小節日，對王庭而言也是花了莫大心力。

整個洛陽城的天空佈滿五顏六色的花火，龍鳳龜麟等祥瑞圖案在天空中不斷排布變化。

「說起來，七夕快到了。」青凌默默看著身後這顆老樹。

說來，這顆老樹也頗有見證意義。曾經霍去病趴在這顆大樹上，看姬樂在樹下降靈史皇。而姬樂返還本來面目，恢復成年體也正是在這裡。

普澤池一如百年之前種滿荷花。隨著炎夏時節，滿池荷花盡數綻放。

「抱歉，我來遲了。」

這時，姬樂匆匆從巷子口趕過來。

看到藏青色深衣的男子，青凌心中暗暗一歎。

姬樂過來，可沒帶著什麼蓮燈，什麼煙花。他赤手而來，勉強要說的話，也就是受余英囑咐，身上帶了不少碎銀子，方便他購買小攤上的東西。

兩人碰頭，姬樂上下打量青凌，看到她這一身留仙裙後，略有些發呆。

「怎麼，我這身衣服有問題嗎？」少女的手捏著衣角，在他面前輕步轉了一圈。

清風浮動，似是一朵綻開的秀荷。

「不，很合適。」雪白的留仙裙披著月光，更添幾分冷艷。

少女笑彎了眼眉，吟吟道：「你喜歡留仙裙，恐怕不管什麼人穿，你都會出言稱讚吧？」

話雖如此，但青凌對姬樂的誇獎還是很滿意。

「不是哦。我覺得你最配這套裙子。在今天慶典上，你是我見到最看好的。」

哎？

青凌聽到這，臉頰微微泛紅。

「不過……要說眼光的話，的確我的眼光不錯。當年能找到最襯你氣質的這套裙子。」姬樂摸著下巴，上下打量青凌，似乎在衡量著什麼。

「你發現了？」

「我送你的禮物，當然認得出來。」

這套留仙裙，還是當初姬樂最初跟魚鴻、青凌姐妹相見時，送給青凌的禮物之一。

不僅如此，青凌今天佩戴的頭飾、玉鐲，統統都是當初姬樂送給她的飾品。

看到自己贈送的禮物被青凌打扮利用，並且展現在自己面前，讓姬樂大飽眼福的同時，也升起一股自豪感。

畢竟這說明自己眼光獨到嘛！

「幸好當今的幾位月神中沒有女性，不然看到你這副打扮，恐怕也該自慚形穢了。」

潔白的留仙裙配合皎潔月色，活脫脫是一位從廣寒宮走出來的月宮神娥。

抿了抿嘴，青凌嗔道：「你這些甜言蜜語，難道今天的書信還寫不夠？有空，你還是對姐姐說吧。」

姬樂歪著頭，坦然直白道：「我跟元希說話，也不耽誤我誇獎你，說實話啊。」

二人匯合，姬樂拉起青凌的手：「今天出來前，余英刻意為我兌換銀子。我們去逛逛集市，如果你有喜歡的東西，我來付錢。」

青凌欲言又止，但姬樂已經拉起她的手往普澤池巷子外走。

看著蓮花池漸行漸遠，少女另一隻手不由握緊衣袖。

到底……到底還是不同啊。

這個姬樂口中的小慶典頗為熱鬧，街道兩側掛滿花燈，琳琅滿目的攤位小車排滿街道兩側，不斷吆喝叫賣。

「你要吃點什麼？」

姬樂打斷青凌的沉思，青凌愣了下，看著兩側攤販：「都可以。」

「都可以，這才是最難辦的。」姬樂略做沉思，帶著她來到一處販賣汽糕的攤位上：「就這個吧。說起來『汽糕』這種小吃還是我當初弄出來的，你姐姐挺喜歡的。」

汽糕是姬樂那個時代的一種小吃。後來他和其他小吃一起，打包讓大夏廚師進行複製。久而久之，這小吃就流傳開來。

青凌端起小碟，小口嘗了常：「味道還可以，很香糯。」

「是吧？這東西配合輔料，口感更加。」

在這個攤位坐了一會兒，姬樂彷彿找到感覺，帶著青凌開始有目的性的進行逛街。

「咦，這做花燈的攤位怎麼還在？百年過去，祖孫換了好幾代，他們家還在做花燈嗎？青凌，你要不要看看？這家花燈挺不錯的，是老手藝了。當年我跟你姐姐每次逛廟會，都會在他們家買一盞。」

「還有這個面具，我記得當初也給你姐姐和霍去病他們買過。你喜歡哪個？要不我幫你挑一個？」

「啊，這賣木雕的……上面怎麼有我們當年留下的刻痕？這木頭不會是我們當年種下的那棵樹吧？」

「對了，你再嘗嘗這份金米酥。這可是你姐姐創作的糕點。」

知道，我當然知道了。畢竟當初姐姐創作這份點心時，我就在一旁幫忙。

少女捏起一塊金燦燦的米糕，默默咀嚼。

不知為什麼，曾經她覺得適中的甜度裡竟帶著些許膩味。

隨姬樂走了一路，品嚐曾經姬樂跟元希一起製作的糕點，見過二人一起猜謎寫字用的石桌，也看到二人曾經在一起掛綵帶的連理樹……

就在姬樂準備帶青凌上酒樓，嘗一嘗曾經元希最喜歡的桃花酒時，青凌突然抬頭望天：

「還有兩百年，姐姐就快回來了。」

「嗯。」

夜晚的金星，光輝和其他星辰一般，爍爍燁燁，懸在天際。

雖較明月多有不如，但也在夜空中佔據一席之地。

「是啊，快回來了。不知不覺，百年不見了呢。」

也難怪自己這些年懶得從永樂殿走出來玩，畢竟一起遊玩的人不在身邊。

……

金星，長髮齊腰的女神披著一件藏藍色長衫，靜靜坐在烈火中打坐。

她手捏法印，當烈火灼燒肌膚的那一刻，立刻以神力將燒傷的肌膚治癒。

聖池洗禮的儀式，本意是違反處女神誓約所進行的自我懲戒。以這種自殘方式換取命運法則的赦免，從處女神的約束中脫離。

這是一場很艱苦，很麻煩的儀式。

其具體操作，便是青凌等人也不清楚。

每當金星與日光相交，元希便要承受一次火焚之苦。每當金星與月星相交，就要承受一次風刃之刑。

風刃火焚，足足持續三百年後，才能解除處女神誓約。

不知過去多久，當瀰漫在聖池上空的日精金輝消散後，元希才停下動作，從火池起身，在旁邊的金泉略作清洗，然後走到岸邊木屋，把弄姬樂送來的各種禮物。

因為元希不能外出，這百年以來姬樂會把一些自己看中，或者元希喜歡的東西給她送來。

其中有很多，僅僅是尋常百姓使用的小玩意。這種材質的東西別說保持百年，便是十年都不可能。

但元希很愛惜這些小物件，刻意用神力凝滯時光，將姬樂曾經送來的物品進行保存。

然後，她才取出今天青凌送來的東西。

看到那幾本書，元希不覺一笑：「這套連載版的小說還沒完本嗎？」

在打開書信，女神恍然：「原來本月就要完本，接下來還差最後一卷就大結局了？」

仔細閱讀書信上的內容，和元希報喜不報憂的作法類似，姬樂也是如此。從不談及大夏的災害，免得元希擔心。

看完書信，元希閉目感應大夏的情況。

作為保護神，隨著大夏的發展，她也能感覺到自己身上的信仰力量越發澎湃。

如今這股力量呈上升趨勢，說明大夏此刻沒有大的威脅。

「看起來，一切正常。這麼說，姬樂的身體應該也沒問題。」

將姬樂送來的木偶、團扇、畫軸一一在木屋中擺好，她開始翻閱姬樂送來的那幾本小說。

……

時光長河，平靜的水面驀然掀起狂瀾。翻滾的大浪此起彼伏，每一重大浪重若萬鈞，拍碎時光長河上的諸多異獸。

古蛇緩緩從末日抬頭，靜靜看向姬樂等人所處的時代。

如同嬰兒般的低鳴從時光古蛇口中響起，龐大的身軀從河道拱起，如雄偉寬大的虹橋，連接星河宇宙與彼方的時光汪洋。

無窮盡的時光力量從彼方宣洩而下，海皇漫步從汪洋走來。一邊走，他一邊和旁邊的時光靈韻對話：「你這次不打算露面？」

「我要牽制這個宇宙的創世神。」時序神殿的主人隱沒在汪洋巨浪中，語氣頗為慎重。

「永夢之主在死前留了一手，幫她恢復記憶。」

一個空有神力，僅有幾千年閱歷的創世女神。以及一位歷經無數神紀，開闢無數次宇宙的大地女神相比，無疑是後者更具備威脅。

當時光流轉，河道引來時序神殿的創世神時，地母也從冥府姍姍走出。

看著汪洋大海以及彼端傳遞而來的兩股宏偉神威，大地母神幽幽一歎：「你們還是來了。」

是啊，時序神殿想要逆轉光陰，不拿下元蒙宇宙是辦不到的。

大地母神恢復記憶後，已經明白了一切。她默默跟真理之主聯絡，然後觀察海皇以及他背後的那群創世神。

時序神殿號稱虛無之海的最強一極。除卻永夢神王在世時能壓制一二外，其他勢力根本無法跟時序神殿媲美。在時序神殿，擁有時序類創世法則的造物主何止百位。

時光巨浪背後，影影綽綽顯現造物主們的身形。只要元蒙宇宙出現破綻，祂們便直接殺入時光長河，一口氣將時光長河納入時序神殿的掌控。

而這一舉動，顯然也讓在元蒙宇宙中停留的造物主們有所察覺。

這些創世大神們降臨冥府，和地母進行聯合備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