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光輝神朝——滅

兩位至強者傾力之戰，姬樂等人無緣看到其過程。

因為光，那無所不在的光輝徹底覆蓋無光無音的虛無之海。

不僅星辰大宇宙和元蒙宇宙，就連那漂浮在虛無之海的其他宇宙乃至沉眠輪迴中的創世神們也紛紛甦醒。

光輝太強了，強到唯有造物主才能看到其真容。

姬樂手托著下巴，坐在神殿玉階邊上，扯了扯身邊的太虛神尊：「大神，你們看到什麼了？」

太虛神尊目不轉睛盯著光輝，輕聲道：「我看到了原初宇宙。」

原初宇宙？

姬樂、楊柯等人露出茫然之色。

白起往光輝源頭看了一眼，然後默默低頭，不敢暴露。

起源神王站在時光長河之上，望著光輝源頭，看著那雄偉壯闊的宇宙大觀，心中複雜不已。

「這就是你要讓我看到的星空嗎？」

在他眼前，是一副比星辰大宇宙更加遼闊璀璨的星空。

繁星如海，每一顆閃耀的明星象徵一尊天神。每一個星系象徵一個小神系，無數個小星系組成大星系，然後構成總星系。這就如同那一個個神系組成神朝一般……

沒錯，這就是太陽神王曾經一度執掌的神朝。

並非初出茅廬的第一神朝，也不是象徵宇宙毀滅的第七神朝。

如今展現在起源神王面前的星空，是太陽神王的第六個神朝，也是他最引以為豪的成就。

在這個時代，太陽神王強命所有神明化身星辰，以星羅密佈的繁星重新構建宇宙大觀。

「天體星圖！」

神聖而莊嚴的神王身影在原初宇宙升起，緩緩舉起權杖壓向對面。

這一刻，天王面對的不僅僅是一位創世神中的至強者，而是一個時代，一個由太陽神王統治的巔峰神朝。同時，也是原初宇宙巔峰時刻的縮影。

在這種模擬原初宇宙的至強神能下，哪怕起源神王捫心自問，他也無法扛過太陽神王最巔峰時刻的攻擊。

同理，天王也不可以。

天體星圖完美模擬原初宇宙的至大神能，將天王徹底擊敗。

但天王被星海毀滅的同時，身上那最後一道命運箴言發動。

命運箴言的聲勢異象遠不如天體星圖。

命運形而上之，這一道箴言無聲無息，沒有半點光彩痕跡，輕飄飄抹去太陽神王的存在。似日輝融雪，如水過無痕，轉瞬間太陽神王便從虛無之海消失。

太陽消失了，那模擬出來的原初宇宙也隨之散去。

星光連同宇宙投影一併消弭在虛無。

盯著星輝散去的地方，起源神王輕聲道：「你的星辰，我看到了。」

然後，他扭頭看向天王。

本來起源神王想要出手，可看到天王如今的情況後，也不得不放下殺意。

天王靜靜佇立在元蒙宇宙外側，他身上燃燒著永恆火焰。

他掌控的最後一道命運箴言被太陽神王激發，雖然以命運書寫太陽神王隕落，但他自身也被太陽神王毀滅一切。無所不在的火焰，傳遞著劇烈痛楚，焚燒著他的本源。

天王俯瞰元蒙宇宙，幽幽歎息：「可憐我等三神窮盡心機締造這通往永恆的至大神宇。但最終，卻無一位跨入永恆。」

永夢之主不愧是曾經統御諸神的太陽之王。

象徵能源的太陽力與象徵精神的夢幻力在他掌中完美融合。夢境投影原初宇宙的景觀，太陽力量賦予虛幻以真實，真真正正將原初宇宙的力量拉入這個時代。

縱然是天王回歸最初，化作最純粹的天之本相，也在永夢神王的傾力一擊中受到重創。

別說跨入永恆，現在的天王連維繫造物主境界都不可能。

看著元蒙宇宙中那一尊尊神聖，他們的過去與現在統統展現在天王面前。

說到底，自己和地母孕育的這些子女，都是曾經追隨自己二人的造物主啊。

甚至有幾位神子神女的來歷更能追溯到和他們同時期的主神。

但因為自己三神被時序神殿坑了一把，導致一手王牌生生打崩。

「罷了，既然如此，最後就幫你們一把吧！」

天王在永恆真火還沒完全吞沒自己時，動用僅存的命運神力投入元蒙宇宙，書寫全新的命運。

未來，命運法則運轉，那些曾經的造物主會一一回歸。

那時候，在地母的領導下，他們會走向全新的大輪迴體系。

最後，天王幽幽望著冥府之中展開的新世界：「雖然我不知道你的大輪迴體系能不能帶來真正的道路。但如今……」

自古老時代以來二人相扶相持，縱然在某些時代有著冤仇，有著戰鬥，但隨著一次次創世神紀，仍是二人並肩行走。

「我再也幫不了你了。」

「以後，就只有靠你自己……」

地母站在自己的新世界中，愣愣看著宇宙邊陲的天王。

永恆的火焰猶如惡獸吞沒天王最後一道光輝。

雖然不明白，但地母有一種直覺。從今往後，再也不會有人這麼捨生忘死的庇護自己。

「老賊，既有今日何必當初？千年之前你我決裂，如今有何必假惺惺弄這一出？」

來自過去的記憶早已遺落，但不是為何，女神朱顏落下兩行清淚，一種說不出的情感充斥在心田。

……

星辰大宇宙。

在宇宙之外的光輝湮滅後，宇宙奇點傳來一聲幽歎。

一重殘破的神殿王宮中，太陽神王再度現身。

但他身上血跡斑斑，天與命運的力量正不斷消融他的神魂，意圖將他拉入永恆的黃昏。

拖著殘軀，少年默默返還自己的宮殿。

這座神殿的陳設佈局來自他最初的神殿。是他初為日神時打造的神殿。後來七度神朝建立，這座神殿作為他的神話見證者，隨他一起接受萬神朝拜。

神殿前方有一顆赤金色的神樹。這是他建立第一神朝時栽種的樹種。

這顆大樹七開七落，見證他的七次神朝興衰。曾經這顆大樹上站滿鳳凰和古蛇，每日歌頌吟唱太陽神王的聖經。但如今只剩下半根光禿禿的樹幹，再無半點生命活力。

第七神朝覆滅時，滅世大火一併將神殿毀滅，這顆神樹連同樹上的聖花統統毀滅。

在焦黑的樹幹前站了一會兒，神王拖著遲緩的步伐，走向自己的神座前。

隨著一路走過，神血濺落一地。

頭一次，神王覺得神座前的玉階有這麼漫長。

一步，一步……

從神殿入口，太陽神王吃力地走到王座前。輕輕撫摸自己的座椅，恍惚回憶起古老時代。

自己高昇金椅，座下萬神來朝。殿前的神樹開滿金色聖花，無數鳳凰鳴叫奏樂，無數古蛇吟唱詩歌……

在那原初宇宙毀滅之前，自己的光輝神朝也是諸神中數一數二的勢力。甚至諸神化身星辰的法則，都是自己確立的。

但隨著原初宇宙毀滅，盛極一時的神朝走向破滅，無數眷屬神魂俱滅，只留下自己苦苦在夢境中修補著殘留的幻夢，勉強駐留著自己的屬神。

神王臉上帶著一絲苦澀：「夢終究有醒來的一天啊。」

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轉過身，神王緩緩坐下，看著空蕩蕩的神殿，再看看門口那死寂的樹幹。

突然，殿前出現了一道人影。

神王本以為自己眼花，但隨後定眼一瞧，發現是阿勒爾神快速走入神殿。

「陛下！」

看到太陽神王渾身浴血的模樣，阿勒爾神心神大震，不禁悲痛大哭。

說到底，這次的事情跟他脫不開干係。要不是他執意摧毀永恆國度，恐怕太陽神王早就把元蒙宇宙拿下。

「跟你無關。」太陽神王一臉平靜，反而有心寬慰阿勒爾神：「你做得很好，畢竟你是太陽神王的屬神，而不是永夢神王的屬神。」

「你為太陽之主斬破虛幻，也算盡了自己的一份心。」

「在融合那一團聖火時，我感受到你的心意。也從那一刻便察覺到，我的計劃必然走向失敗。」

連自己的屬神都不能完全相信這條虛幻之路，又怎麼可能指望所有創世神甚至虛無之海的無量眾生全部信任自己？

殿外腳步聲越來越多，晨之創世神帶著一群創世神走入神殿。

當然，隨著創世神力的丟失，他們此刻都僅僅是這星辰大宇宙中的主神。

看到阿勒爾神，晨之創世神勃然色變。但看向太陽神王目前的形象，又不敢在此驚擾陛下，只能忍下這一口氣。

「我不怪罪他，但我也要謝謝你們。」

「在我放棄太陽，放棄光輝神朝，拿起另一種法則時，你們願意追隨我進入永恆國度。」

對自己屬神們的兩種態度，太陽神王都表示理解。

一方追隨著光輝神朝的理念，反對永恆國度計劃。

一方選擇追隨自己這位神明，而不僅僅是光輝神朝的理念。

無論哪一方，都沒有錯。

只是……

太陽神王望著自家屬神，一個一個看過去……

「夢終究要醒了。」

話音一落，不少創世神遙遙對他行禮，然後化作泡沫消失。

「這——」看到這些同伴的消失，晨之創世神吃驚道：「這是怎麼回事？」

再扭頭一看，就連夕之創世神也在光輝中漸漸淡去。

「因為他們早就隕落。」阿勒爾擦乾眼淚，低聲說：「這些同伴在原初宇宙毀滅時就已經不在。」

「不可能，我明明記得他們跟我們一起在永恆國度——」驀地，晨之創世神醒悟：「他們都是夢靈？」

「沒錯，他們都是我在夢境中衍生的夢靈。」太陽神王幽幽望著下方。

光輝神朝一系的屬神，在這一刻消散了幾乎三分之二。

神王含笑說：「這樣一來，就跟天王那些傢伙殘留的眷屬數量差不多了。」

晨之創世神苦笑：是啊，原初宇宙破滅，自家光輝神朝留下眾多創世神，遠超過天地二神王庇護的眷族。本以為是自家陛下神通廣大，但如今想來……恐怕這些存活下來的創世神，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陛下夢境中臆想虛構出來的。

神王這等境界，哪怕他們一念一思也能發揮不遜色等閒創世神的力量。

正因為太陽神王執念所致，所以這些屬神才從虛幻之物化為真實，常伴在太陽神王身側。也正是他們，才讓太陽神王動了化身永恆國度的心思。

既然我能憑借自己的念力維繫我的屬神，那麼重塑原初宇宙也不在話下吧？

那虛幻的永恆之國，正是神王對原初宇宙的執念。

作為神朝之主，沒有挽救自己的家園，這是他心中最大的遺憾與執念。

「大破滅歐，我座下的創世神存留不多，也就勉強壓一壓天地海三神，尚無法達到倍殺。」

「如今真正活下來的，也就是你們這些吧。」

其他看似存活下來，但實質上僅僅是太陽神王幻想出來的殘靈，是徘徊於世的執念。

神王咳嗽了幾聲，不露聲色地將喉嚨口血水重新吞下。

「我的計劃已經失敗，接下來是起源之主的計劃。他會吞噬所有創世神，一起開闢新的起源大宇宙。」

「理論上，這邁向未來的道路並沒有錯。但過程之中爭議頗多，我等六大神王皆有顧慮，所以遲遲不肯相助。」

「但我跟他有約，隨著永恆國度失敗，我會默許他吞噬我，以進一步完成他的計劃。」

說到這，阿勒爾神臉色大變。在他離開光輝神朝時，可沒聽過這種事啊！如果知道這一點，他無論如何也不會主動破壞永恆國度。

「但你們不同。」

太陽神王望著自己殘留的屬神，顫顫巍巍站起來：「我宣佈，從這一刻開始，光輝神朝正式覆滅。」

第七次神朝，原初宇宙毀滅的終末時代，在這一刻真正宣告終結。

原初宇宙殘留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抹光輝，就此熄滅。

「從現在開始，你們要自己決定自己的道路。」

「我再也無法庇護你們，日後創世神的輪迴宿命只能靠你們自己了。」

「如果不願意承受創世隕落的境遇，你們可以選擇去找真理或者地神。」

「地神的大輪迴體系是一種全新理念，或許存在擺脫宿命的希望。真理的修煉文明也有可能找到全新的永恆之路。」

「當然，你們選擇起源神王象徵的未來，我也不反對。」

末了，神王扭頭看向站在角落裡的雷霆古神、鳳凰真母等創世神。這些創世神並非光輝神朝人士，但在星辰大宇宙開闢時，他們也被神王從死亡邊緣拉回。這次過來，算是感謝神王救命之恩。

「你們也是。我說的這三條路，你們也可以考慮。」

「多謝神（王）——皇陛下指點。」雷霆古神欠身行禮。

神皇，是對統治神紀時代的神朝之主敬稱。

本來光輝神朝在原初宇宙毀滅時已經不再統治神朝，太陽神王也不再是諸神的皇者。

但此刻，雷霆古神被這位陛下的風度折服，仍誠心誠意喊了一聲「神皇陛下」。

「可惜，我這位沒用的神皇沒辦法庇護你們順利建立新家園。」

神王想到永恆國度的破產，心中又是一歎。

雖然永恆國度有種種弊端，但如果真演化到最後一步，是真正可以創造新宇宙，從虛幻之中凝練真實不虛的原初宇宙。

但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其他同伴了。

他腦中閃過地母、起源、真理的身影，默默祈禱：「希望你們能找到全新的道路。」

一念動，殿前那顆枯木忽然綻放一朵金花。

神王指著花朵，對阿勒爾神說：「這次在元蒙宇宙一番大鬧，你回頭將這朵花送她。這算是我的一番賠償吧。」

然後神王揮揮手，示意諸神退下。

神王消散的最後一刻，他不願意將自己的虛弱展露給部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