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 兩個聶政

白虹貫日者，刺客聶政也。

當史皇等人趕來，便看到一位面目模糊，眼眶流血，腸穿肚爛的青年躺在男孩身邊。

男孩臉色不大好看，但還是強忍著沒有去一邊嘔吐，跟霍去病陪同在側，聆聽另外一位長髮巫女於崖邊鼓琴。

巫女身穿素袍，長髮披肩，正以繞樑琴奏樂。

「蔡姬？」婦好驚訝道：「你怎麼在這？」

蔡姬沒有說話，專心演奏琴曲。而隨著琴曲演奏，一道道白光射向地上的聶政，讓他的傷勢漸漸癒合。

蒙恬定眼瞧了瞧：「這降靈的聶政莫不是剛死時候的？」

面皮不存，雙目剜去，剖腹斷腸，死相何其淒慘。別說小聞禮，就算是他們見了，也有不少人心中觸動。西施和義妁相互攙扶著，下意識後退幾步。

楊柯吐槽道：「前有醉酒跌死的杜康，今有剛剛自殺的聶政。如今姬樂降靈的狀況，是越來越奇葩了。」

眾華夏人士無言以對。

同屬奇葩人士的李靖托起黃金塔，仔細聆聽樂曲，頓時恍然：「原來不是《廣陵散》，而是正版的《聶政刺韓王曲》嗎？」

東漢蔡邕曾著《琴操》之書，記錄中國古代諸多琴曲。其中就有一篇《聶政刺韓王曲》，也有說《聶政刺韓王曲》和《廣陵散》異名同曲。只是隨著嵇康身死，《廣陵散》傳承斷絕，後世所傳皆為殘篇修改。

但蔡姬正是東漢末年之人，與嵇康同時代不說，還曾看過《琴操》全書，學過正版的《聶政刺韓王曲》。

史皇眼皮一跳：「又是一個混雜版？」

聶政刺韓有兩個廣為流傳的版本。

一個是司馬遷《刺客列傳》中記載，聶政受嚴仲子大恩，代他刺殺韓相。

而另一個版本也就是琴曲《聶政刺韓王曲》，被視作千古名曲《廣陵散》的原身。在這個版本中，講述聶政為父報仇，曾與仙人學琴，然後假扮琴師入王宮刺殺韓王。

刺客列傳的版本更突出聶政的義勇，是為恩人報仇。而《聶政刺韓王曲》的版本更加多了幾分傳奇色彩，也更加突出一個孝字，是為父報仇。

華佗看到聶政傷勢癒合，上前幾步過去檢查，詫異道：「這首跟聶政有關的曲子能幫他療傷？」

「或許也有蔡姬靈力加護的緣故？」

白起站在邊上沒說話，但心中歎道：果然如此啊。

在他記憶中，姬樂降靈聶政時的確出了問題。聶政是以剛剛死亡的狀態進行降靈，而且是《刺客列傳》那個刺殺韓相累的版本。

但召喚一具屍體出來算怎麼回事？

於是姬樂想出另一個法子，在《刺客列傳》的版本上疊加另一個神話版，親自演奏《廣陵散》幫他療傷。為俠士版本的聶政添加玄幻色彩，將他的狀態變化為剛剛跟仙人學琴後的琴師。

這個版本的聶政剛剛從藝仙人，沒有毀容剜目，仍是一副濃眉大眼的青年模樣。而除卻武藝外，還讓聶政多了一份高超琴藝。

此外，聶政也因為雙版本疊加的緣故，原本「一命換一命」的同歸於盡天賦，跟著變化為一個和西施鄭旦類似的能力。

就如同武將攜帶戰魂軍隊，文臣攜帶自己生前的詩書文章，刺客們降靈之後也有自己的專屬能力。

在白起記憶中，姬樂曾經降靈專諸、慶忌、要離、豫讓等四位刺客。他們天賦能力相似，都是一命換一命的特殊能力。

在殺死敵人的同時，自身也會死亡。

聶政原本也沒脫離這個範疇，在他體內有一股白虹殺伐之力，只要國靈差遣，就能利用這股力量貫穿皓日，刺殺天神。

但加持另一個版本後，聶政就跟其他幾位同行不一樣了。

因為聶政是兩個版本同在，一個版本生，一個版本死，所以他擁有遊走生死兩界的能力。再也不怕跟天神同歸於盡，縱然死亡一次，也會轉入另一個形態進行養傷。等傷勢痊癒，就能繼續施展「白虹貫日」。

白起印象中，在聶政突破天神之境後，堪稱白起手底下的第一刺客，為華夏神界刺殺不下兩位數的神明。

琴聲終了，聶政幽幽醒來，看向小聞禮。

薪火有相關信息傳遞給他，第一時間聶政便明白眼下的處境。

「多謝殿下。」他站起來，對小聞禮躬身道謝後，靜靜站在他身邊。

「跟我沒關係，是蔡姬姐姐救得你。」

蔡姬聽到這一聲「姐姐」，嚇得琴弦一震，連忙道：「殿下萬萬不可如此。」

她又不是婦好，哪敢讓姬樂這麼稱呼她？

「這次能救下聶政先生，全仰仗殿下的繞樑琴。」

可能是小聞禮初試手氣的關係，這次降靈收穫的確不小。

除卻聶政降靈成功，夏國多出一個頂尖刺客外。還得到一件琴器至寶——繞樑琴。

此琴乃華夏四大名琴之一，與齊桓公的號鐘，司馬相如的綠綺，蔡邕的焦尾並列。

繞樑琴乃楚莊王所有，後因琴聲優美，楚莊王沉迷琴樂而被樊姬所毀。

小聞禮以薪火之力具現，機緣巧合之下將這名琴再現於異世。此琴出世後也跟杜康酒壺一般，得到世界法則的加持，成為琴樂之道的神器。只要精通樂道之人演奏，其樂聲即能誘惑敵人，讓人沉迷琴聲而魂消魄散。

讓蔡姬幫自己收起繞樑琴後，小聞禮看向眾人：「我已經知道當下的處境。作為國靈，我也要為這個國家出一份力。」

降靈聶政，說明霍去病所言不假，自己的的確確是「穿越」了，而且還從一個成年國靈直接幼年化。

「關於這點，諸位有何指教？」

小聞禮再如何，也不過是十二歲的孩童，他又不是甘羅那等神童，因此只能虛心求教。

「眼下有一件事，的確需要殿下處置。今夜中秋佳節，永樂殿舉行宮宴，需要您出面坐鎮。」

「當然……」伊摯補充說：「諸事由我們解決，您只需要坐在主位上即可。」

西施不禁道：「殿下變小之後，行動不便，我看還是讓史皇殿下代為主持吧。」

「不，我去！」小聞禮站起來：「既然是國靈的責任，那我責無旁貸。」

眾人見小聞禮好說話，心中鬆了口氣。

幾位女性帶著小聞禮換上楊茂的禮服，然後前往永樂殿。

……

永樂殿這次宮宴規模著實不小。

除卻楊柯帶著王庭那邊的重臣趕來幫忙外，還有靈宮各路鬼神族神外加上百位天神。

看到那些形形色色的神明，小聞禮面色發白。

靈宮各路鬼神多是半人半獸之形，一個個面目猙獰而兇惡。

而那些天神雖為人相，可同樣打扮各異，有的披堅執銳手持利劍，有人裹獸皮戴骷髏，還有不少女神不斷對小聞禮拋媚眼。

小聞禮心中不斷給自己打氣，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在鄭旦等人的擁簇下坐在主位。在他左右，分別是楊柯和元希。至於兩側賓客，左側為夏國本土人士，右側是外來天神、國靈。

在他觀察眾人時，這些賓客也在打量小聞禮。

夏國國靈平日皆以「如玉君子」的模樣示人，如今怎麼突然變成小孩了？

史皇坐在左側前列，觀察右側的天神和國靈。各國國靈有大半親自前來赴宴，而天神之中除卻和夏國交好的風神、雷神、農神外，太陽神一系也有不少神明趕來。

突然，史皇氏對右側靠後的方向問：「羅馬國靈怎麼沒來？」

羅馬這次來的使者僅僅是一位半神，他站起來：「我家殿下進入沉眠，無法前來參加中秋明月宴，還請夏國勿怪。」

沉眠？

楊柯等人面帶異色。

我家國靈變小，你家國靈沉眠？這背後難道僅僅是巧合？

菲尼迪雅也頗感意外：「又睡了一個？巴多這段時間也說自己困，打算回頭找機會休息幾個月。」

然後，她問小聞禮：「姬樂你這幅模樣，又是怎麼回事？難道睡覺睡迷糊，連形象也調整了嗎？」

小聞禮並不認識這位銀紗女子，但他事先得到霍去病的囑咐，盡可能讓表情從容淡定，面帶微笑說：「不久前跟元希殿下玩耍，咒法效力還沒消散。」

他藏在桌子底下的手緊緊捏著衣角，努力平復忐忑的情緒。

「咒術？」菲尼迪雅了然一笑，沒有繼續多問，反倒是小聞禮又道：「這樣吧，這次宮宴正好弄個綵頭，就拿孤身上的咒術為引。如果哪位殿下能解開元希女神的咒術，我夏國贈送一件神器。」

聽小聞禮的說法，眾神升起好奇之心。

谷神洛雅笑面盈盈：「哦？元希女神的變小咒？我倒有些興趣了。」

她雖然猜出這件事背後另有玄機，但她懶得計較內中隱情，便幫襯著夏國作托，出面為姬樂解咒。

不過一番嘗試後，谷神無功而返。

「看來元希殿下的咒術頗有幾分門道，各位殿下誰再去試試？」

諸神貪圖夏國承諾的答謝，一一上前嘗試解咒。

但上到谷神，下到新晉神明，沒有一位能幫小聞禮解咒。

看到這，谷神驚奇不已，問身邊不遠處的一位牛頭神明：「牛童，你有辦法嗎？」

牛童神，本是太陽神殿中某位上位天神的孩子，因為某事而觸怒天王，被天雷轟碎頭顱，只有無首之身徘徊於雲界。

後來太陽神心生憐憫，對他做出一道神諭：降臨大地，重見光明。右手觸碰的第一個生命，可以將他的頭顱換給你。

到頭來，牛童神第一個碰到的生命是一頭紅牛，因此他換上了一顆牛頭。

牛童神晃著腦袋，口中發出稚嫩的聲音：「沒辦法，我甚至感覺不到夏國身上的咒術。看來元希殿下神力的確卓絕，即便是司掌『少年』神職，也無法解除施加在夏國身上的咒。」

到頭來，諸神皆無辦法。等宴會結束，元希馬上返回太虛神界拜見太虛神尊。

不過在風神殿中，她只見到了自己的祖母。

「祖神閉關了？」元希聽到女神的解釋，不由愣住：「在這個時候閉關？」

風與生命女神點點頭：「沒錯，他閉關了。」

人間幾個國靈沉眠，太虛神尊也進行閉關，這其中莫非有什麼隱秘？

元希憂心忡忡，打算去圖穆王朝查看情況。但就在她轉身要離開時，突然察覺到什麼，若有所思看向祖母。

說起來，這次過來時已經感覺不到祖母身上隱藏的那股主神力量。

大氣神職不在她身上，難道祖神正要融合神職，恢復神力？

風神們對自家祖神有著迷之信心。神霄之主和光明之主能跨入主神巔峰，距離造物主只差一線。那麼他們家祖神的境界也不會差距太大。

在元希想來，或許是自家祖神著手衝擊造物主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