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萬神殿

夏國在冥府持有冥月權能。不僅夏國陰神們能借助冥月加快修煉速度，通過冥月光輝的庇護，姬樂在冥府可暢通無阻。

月輝灑在地母神宮門口。很快，一位穿著朝服的鬼官出來接待，帶姬樂前往地母所在的宮殿。

一路上，姬樂不下飛輦，安心坐在輦車中觀望沿途的樓閣宮台。

朱橋玉台下淌過潺潺幽水，兩側九曲圍欄鑲金嵌玉。如果不知道這裡是地母宮，恐怕還以為是夏國某處庭院。

姬樂心中暗思：「看起來，地母神越來越像我們華夏神的形象靠攏了。」

天神們在這幾百年間，吸收古希臘文明元素比較多，形象上也接近西方神族。但地母神性內斂而幽邃，加上地母更名「后土氏」，已經貼近華夏神的姿態。

這座地母神宮不僅出現夏國的樓台宮觀，還有那些斗簷圍欄上也出現諸夏文明的雕刻花紋。閉眼的龍紋、鳳紋，隨處可見。當然，象徵地母的龍蛇之紋佔據絕大多數。

甚至在前面引路的鬼官，他所穿戴的衣服也不再是上一代人類的麻衣，而是絲絹紡織的漢代朝服，並且繪有特定的冥獸圖案。

「殿下是在看我的衣服？」鬼官似有所覺，轉身回應說：「這套衣服是陛下命夏府巧工製作。至於材料，是冥府特有的金紋陰蠶。」

夏府，是地母宮對大夏冥國的稱呼。對地母宮而言，各國冥土以「府道」而稱。

鬼官從袖中取出一枚白玉圭：「陛下說，國無制而不立。鬼國統治冥府，需要有自己的制度。」

鬼國最早一批居民是地母上一代人類造物。在那個時代，文明進程還沒真正演化就被打斷。而在這個時代，圖穆王朝的制度顯然也不適合鬼國冥府。所以，地母照搬漢朝制度。甚至地母搬出來的制度，比夏國目前傳承的諸夏制度都要完善。

外朝的鬼官有品級，有自己的法寶神器，冥府權能。內廷的女官、侍臣也同樣有內廷的制度體系。

「地母竟然完全照搬我們的制度？」姬樂內心震驚不已：「這種放棄冥府自身發展，揠苗助長的舉動，恐怕對本土文明成長不利——」

但馬上，姬樂就反應過來。對地母這等創世神來說，使用哪個文明制度重要嗎？那些主神、天神或許在意本土文明的獨立性，但對地母這等舉手投足造化萬物的存在而言。文明僅僅是一個時期，一個階段的興衰。

也是地母神目前失憶，遺忘過去無數創世紀元所創造的文明成果。不然，地母根本不需要去其他宇宙拉人。她只要將自己記憶中那成千上萬的文明復刻出來，就能砸死大陸上的圖穆王朝。

「地母這一舉動，是對我表態也是警示啊。」

地母對夏國的扶持已經到了這一步，連在這一次創世紀的名號都改了。如果夏國還敢暗中圖謀什麼，那麼也就別怪地母心狠手辣了。

來到地母所在的宮殿，鬼官自動退下：「陛下囑咐，請殿下自行入內。」

「嗯。」

姬樂走下飛輦，徒步進入神宮，突然眼前一暗。

在殿外，有一根根閃耀銀光的御柱作為照明。但在宮殿內，卻是一片漆黑。

不僅沒有燭火宮燈，甚至一丁點的神輝微光都不存在。

這裡空無一物，甚至感覺不到法則的力量。

姬樂神情一肅，下意識取出時序之輪。

「別亂動，看你腳下。」

黑暗中，傳來地母的呼聲。

驀地，姬樂腳下有一顆圓球升起淡紅色光輝。在圓球中有一座微型山河，還有一些活動的灰塵。

「這是？」姬樂蹲下身子仔細觀察，發現那些灰塵赫然是世界內部的生靈。

「這就是世界。」

宮殿內部升起細碎的光斑，地板上浮現一個又一個圓球。而這些圓球全部存在於宮殿中央的靈池內。

「世界？」

「沒錯。這些都是真實不虛的世界。」

受到附屬世界的靈感，地母這段時間嘗試塑造了許多小世界。

這些小世界的生命都真實存在，正在演繹屬於自己的文明體系。

姬樂伸手戳了戳水面，隨著水面蕩漾，那些圓球來回滾動，裡面引發一場場海嘯與地震。

「陛下，這些小世界能不能誕生所謂的天神？」

「天神？何止天神，這每一個小世界都能誕生主神。當然，僅僅是這些世界內部的主神。」

主神，是超脫時空次元，與宇宙根源結合的無上存在。但地母造化的這些世界，每一個世界都能誕生自己的主神。

甚至有神明能離開這個世界，還可以憑借自己的力量造化新世界。那時候，便可自稱「造物主」。

姬樂搖頭失笑。這水中的世界，這一顆顆閃耀的明珠，縱然誕生主神、創世神，但跟他們這些存在比，能一樣嗎？

從圓球走出來的創世神，哪怕他們「境界」再高超，姬樂也能一隻手指碾死他們。

「陛下的這攤積水，就是仿照虛無之海來的嗎？」

「不錯。」

地母仿照虛無之海構造了這幾個世界，並且模擬創世神的生滅輪迴。

「這樣能模擬未來的大輪迴體系嗎？」姬樂站起來，望向神座前面靜靜站立的女神。

「大輪迴體系？」地母手一揮，水池從宮殿內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片純粹的黑暗。

黑暗中有一枚黑色光球。光球只有拇指大小，但卻給姬樂帶來難以言喻的恐怖壓力。

這枚光球的壓力，竟然還在曾經的天王之上？

姬樂目光凝重，再感受四周的黑暗，也發現這片黑暗的奇怪之處。

「這裡的黑暗……第九重冥土？」

「這就是諸世之暗，也是冥府最純粹的負面力量。用你們的話來說，是世界的反面。」

按照大輪迴體系的設想，當大地毀滅後，地母將一切拉入冥府，並且通過冥府的「死之力」重新構建新世界。

「那麼這光球——」

「沒錯，這就是下一個宇宙。在目前你們所存身的世界毀滅後，我會利用這個光球創造新世界。同時，古蛇會進入這個世界，作為這個世界的創世神。」

「古蛇？星辰？」仔細看，在這個光球中央的確懸浮著一顆顆閃耀的星球。

「不過這樣一來，陛下你們這三位創世神的力量還存在於新世界嗎？」

「存在。」

「那麼，星空古蛇作為新世界的創世神，是不是就可以吸收天地水三元大觀的力量？」

「可以。」

這也是地母最擔心的一點。

創世神之間無法相互吞噬力量，唯有合力創世後，才能憑借所創造的新世界來相互融合神力。

在大輪迴體系的構思中，每一個新宇宙都意味著一位創世神加入。換言之，這些新的創世神在加入進來後，就可以吞噬天地海三大創世神的神力，謀取永恆造物主的機緣。

這相當於地母自己把狼放進來，給自己塑造敵人。

但是，假如創世大輪迴體系真正完成，所有創世神都加入進來。雖然創世神之間相互吞噬會帶來威脅，但也解決了創世神陷入沉眠的尷尬。

「有一得必有一失。」地母淡淡道：「為了拉攏創世神加盟，這是應有的代價。」

沒有這點誘惑，憑什麼拉攏其他造物主？

「古蛇會作為第一次嘗試。而在古蛇之後，你可以問問你身邊那位造物主。」

正題來了！

姬樂神情一肅，謹慎說：「我會轉告那位閣下。」

地母頷首點頭，然後轉移話題：「關於附屬世界，本來按照朕的想法是直接給你。但你心氣高，既然不肯說明那位閣下的身份，那麼日後你便自己折騰吧。」

涉及一位造物主，地母也很謹慎，不願意將那位造物主逼急了。

按照地母的想法，是拉攏阿勒爾作為一次創世輪迴的人選。姬樂是代為傳達的中間人，所以哪怕地母對姬樂在阿勒爾這件事中有所隱瞞，她也故作不知，等待對方先開口。

但涉及星空古蛇，姬樂哪敢說實話。而說假話，肯定瞞不過地母啊。

姬樂欲言又止，最終也不敢繼續這個話題，趕緊換到另一件事：「陛下，關於命運浩劫，冥府的態度呢？」

「跟我來吧。」

叮——

地母在一聲清脆的聲音中，從宮殿中消失，只留下一條金色光帶。

姬樂盯著光帶看了看，也跟著走過去，進入時光長河的領域。

在時光長河中，此刻不僅僅有地母、也有天王、天妃、神霄主、太虛主、太陽神等一系列主神級的存在。

而眾人目光所在，是一個正漸漸升起的漩渦。那個漩渦在時光長河的中央，正不斷旋轉壯大，絞碎目前所見的所有未來。

不論是精靈之主的精靈大興未來，還是神霄之主成為天界神王的未來。那一個個虛幻不定的未來統統被這個漩渦碾碎……

姬樂目光望去，至少有數千個目光所及的未來就此消失，而更多的未來也正岌岌可危。

「這個漩渦就是命運浩劫吧？」姬樂很快反應過來：「漩渦橫在未來，吞噬所有可能性。如果不能跨過這個浩劫，諸神乃至天地所有生靈都沒有未來可言。」

「不多，那就是命運浩劫，是未來碾碎無數神明，引發世界變革的天命。」

地母一邊說，一邊看向九面童子。

天王仍是那副童子模樣，毫無形象的踩在御座上，靜靜觀察自己演化的命運浩劫。

坦白說，命運浩劫的影響比他預想中更大。這次浩劫的規模已經不受他控制，開始反噬他本人的命運法則。

「這背後絕對有人推波助瀾。」天王懷疑的目光掃視在場每一位主神，最後落在地母身邊。

「能影響我編織的命運，也只有她了……」

看到地母身後的姬樂，天王冷笑幾聲，心道：算這傢伙命大，但命運浩劫的格局已成，不論如何，他們這些國靈的命運已經注定。

轟隆——

時光巨浪在漩渦中拍打，一座宏偉而神聖的宮殿徐徐出現。

看到這座神殿的那一瞬，諸神露出驚容。

地火風水雷光暗……各種大道法則化作實體，凝聚為宮殿上的磚瓦。

萬神殿！

那一瞬間，諸神自然而然知道這座宮殿的名字。

這就是萬神殿，諸神天然的聖域。

雖然還沒完全孕育，但這座神殿在浩劫中誕生本身，已經攪動時光長河暴動。時光盡頭的巨蛇都不禁傳出陣陣呻吟。那宇宙末日之刻的巨蛇睜開雙目，看向這座承載諸神大道法則的神秘殿堂。

可惜的是，曾經讓姬樂飛奔逃命的時光之力在這座神殿面前毫無用處。

這座神殿看似佇立於時光長河，佇立於命運浩劫中，但卻又超脫一切，處於時光難以侵蝕的至高領域。

「時光長河說到底，只是海皇自身的造物罷了。」地母幽幽一歎，率先走向萬神殿。

天王嘿嘿一笑，以超越地母的速度衝入浩劫漩渦中佇立的神殿。

天妃、太陽神以及精靈之主緊隨其後，神霄之主和太虛神主相互對視後，跟幽蒙女神一起走入神殿。

姬樂本想跟進去，但剛來到門口，就被一股巨力阻攔。

幽蒙女神咯咯直笑：「夏國，你雖然是最強大的國靈之一，但你並不是神明。這座神殿，沒有你的位置。」

姬樂默然不語，他暗中調動體內的文明神性和地母神性，炎黃雙龍在身後浮現，再度嘗試進入神殿。

但這次，他仍無法跨入門檻，沒辦法進入這座諸神的聖域。

最終，姬樂選擇動用薪火。

那神秘而悠遠的火焰力量轟然爆發，燒向神殿旁邊的御柱。

「夠了！」地母一揮手，將薪火之力擋下：「你暫時回去，如果有問題。回頭朕會告訴你的。」

神殿中，諸位主神已經找到自己的座位。哪怕太虛神尊和神霄之主這兩位大佬，也沒理會外面的姬樂。

國靈進不來，這不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情嗎？

諸神的神殿，為什麼要讓國靈進入？

「不過這座以法則構築而成的無上神殿，的確可以作為借鑒。」太虛神尊暗暗思索：「或許，我可以考慮打造一座類似的仙道聖殿？但這座神殿必須要在特定時刻，並且以無上大道才能澆灌鑄造。」

若非天王引發命運浩劫，這座萬神殿恐怕也沒辦法這麼快出現。

天王和地母相對坐在神殿的最高點。九面童子隨意掃了門口的姬樂一眼，揮手將他驅逐出神殿的領域。

「可以開始了。關於命運浩劫，關於諸神未來的命運，關於天地未來的結構，一切都可以在這裡討論。」

「順帶，也要討論一下『天』的死亡嗎？」

聞言，諸神心中震驚，猛地抬頭看向另一方的地母神。創世母神笑面盈盈，靜靜看著天王。

「相信你也感覺到了，這場命運浩劫的程度已經超過你自身演化的規模。諸神隕落的命運，最終會引發『天』的歸位。朕很期待，在海與地之後，宇宙迎來真正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