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建安年間的遺民

武安君掏心掏肺，一副天大地大國靈最大的模樣，讓姬樂內心很糾結。

本來，他已經打定主意趁這個機會脫離國靈身份。可面對白起的「熱心腸」，心中又有幾分猶豫。自己甩手離去，是不是對不起武安君這一片熱誠？

在這種複雜情緒中，二人走到半山腰。

「先歇一歇吧，我去準備吃的。」白起將姬樂安置到隱秘地點，獨自外出尋找食物。

當他離姬樂遠一些後，突然自語：「居然是屠天，而不是弒神嗎？」

他本以為他降靈後的根本神通，應該是弒殺神靈的特殊力量，克制天下諸神。

但屠天……

「雖然也有殺伐眾生的特殊力量加持，但最終目標卻是直指『天』，對我的意義不大。」

就算斬破九重雲天又如何？那最關鍵的敵人可並不是天神。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嗷嗚——

一頭劍齒虎正在遠處叢林盯著白起。

「來得好！」白起右手赤光乍現，旋即劍齒虎倒在地上，生機俱滅。殺伐神性克制天下一應生靈，堪稱萬靈特攻，縱然半神級的神獸，也在他手中過不了幾個回合。

很快，白起拖著三頭巨獸的屍體外加一大包的水果回到姬樂處。

聞到濃厚的血腥氣，姬樂皺皺眉。他修煉青華妙氣，走仙道長生之路，並不方便血食。

白起晃了晃手中的山果：「我猜你可能不喜歡吃肉，所以刻意弄來一些仙葩靈果。」

眼看包裹裡透出的靈氣，姬樂眼睛一亮：「武安君果然知我！」

他先接過包裹，然後幫白起炮製獸屍，點燃篝火進行烤肉。接著，姬樂坐在篝火邊慢悠悠吃水果。

如今姬樂無法利用薪火之力從夏國汲取力量，只能憑借靈果中的靈力補充自身消耗。很快，他就把堆成小山般的山果吃完，白起只得再度幫他去採摘山果。

看著篝火和旁邊已經被啃乾淨的一具骨架，姬樂喃喃道：「這位武安君的飯量倒是不小。」

白起因為契約不完善的關係，很難從姬樂身上汲取力量，同樣選擇食補，利用獸類的精氣補充消耗。

見虎肉的一角被烤焦，姬樂上前幫忙翻動烤肉，暗思：「武安君神通不錯，看得出來，這幾頭神獸都是一擊必殺。但令人奇怪的是，這些神獸體內沒有精魄神魂，更沒有能量結晶。是這方世界很特殊，還是……」

「余處幽篁兮終不見天，路險難兮獨後來。」

突然，山間迴盪起一陣悠揚的歌聲，聽到這歌聲，姬樂愣了下，握著木棍仔細聆聽。

白起也在果林聽到歌聲，趕緊往姬樂這邊來。他見姬樂站在篝火前，默默聽著歌聲。

「杳冥冥兮羌晝晦，東風飄兮神靈雨。」

「這歌……」姬樂辨認口音，臉上露出喜色：「聽口音，似乎是我們的先民！」

「殿下，這唱山歌的少女，就是你要找的人？」山谷迴盪少女的歌聲，那聲音悅耳悠長，帶著某種神秘力量，撫寧山中的邪祟。

「沒錯，就是她，這是巫樂。」畢竟在靈宮住了那麼久，姬樂馬上反應過來：「這是巫女的歌聲，而且應該是用《山鬼》改編而來。快走！我們要找的人就在山頂！咳咳……」

姬樂臉龐泛起不正常的紅暈，更有一絲絲黑氣開始蔓延。

「殿下？」白起趕緊過去扶住他。

姬樂擺擺手，陰沉著臉：「沒什麼，是天王的那支箭。」

跟雲神接觸後，姬樂體內的那支箭又開始作祟，引發某種邪氣侵蝕姬樂的身體。體現在外的，就是高燒不退。

「幸好，此刻跟國民沒有牽扯，不然豈非所有國民都要得病？」姬樂苦中作樂，對白起說：「武安君，勞駕，我們先去找人吧。」

見姬樂這幅模樣，白起默默點頭。再度將他背起往山上趕。

「如果只是生病的話，能碰到一個醫術高超的醫士，或許能幫你診治？」白起默默將自己的殺伐神力轉變為一種和姬樂類似的溫和氣息，注入姬樂體內。

那股力量猶如溫暖的火焰，讓姬樂臉色好了幾分。他苦澀一笑：「那要何等高明的醫士，才能化解天王的毒箭？恐怕需要醫神之流吧？」

「殿下不妨通過薪火之力，再召喚一位名醫？比如扁鵲如何？當然，岐伯也可以。」

岐伯，黃帝時人，曾與黃帝探討醫道。

「那不如直接降靈廣成子，這可是有典記載的古仙人之一。治病救人，應該不在話下。」

「順帶為仙道弄一位名正言順的祖師爺？」

他們二人所謂的廣成子，可不是後世某些小說中的「撞鐘金仙」。而是指「黃帝問道於廣成」。因黃帝被尊為道家鼻祖之一，廣成子自然也在道家有極高地位。

《莊子》有載：黃帝立為天子十九年，令行天下，聞廣成子在於空同之上，故往見之。

在白起的時代，廣成子經常被一些方士尊為祖師爺，視作方仙道鼻祖之一。當然，那些以煉丹術而混跡諸國的方士們，也少不了將岐伯和黃帝一起搬出來當祖師爺。

在排開某些通俗小說的影響下，降靈廣成子於仙道，的確是一步不得不說的妙棋。徹底確立仙道祖師的地位，以「廣成——黃帝——老子」為源流，塑造夏國獨有的仙道體系。而且繞開老子，避免某些可能存在的衝突。

「廣成仙師要是出來，怕不是一步登仙，成就天仙道果？」

姬樂閉上眼，體內黑箭冒出一縷縷邪氣，強行衝散地母神血，在經脈中遊蕩。不過白起注入力量後，五臟六腑被白起、地母以及姬樂自身的力量護持，沒有侵入要害。

白起循著歌聲前進，約莫一個時辰後走到後山，看到一片屋舍儼然的村落。

觀察屋舍的結構樣式，再看看附近的農田池塘，姬樂目光閃爍，喜於言表：「果然是我家先民，武安君，快去找人問話！」

「嗯。」看到這片屋舍，白起緊繃的神經終於鬆緩下來，快步背著姬樂去找人。

但沒等二人靠近，便有一位老者急匆匆走出來。

「兩位，請止步！」

這位老者渾身上下散發的氣息和姬樂的青華妙氣類似，而且也是一位半神！

看到老者，姬樂舒了口氣：「這些先民能活下來，想必是老丈照拂之功？想不到我漢家後人還有這等大能之輩。我二人亦是諸夏後裔，不知老丈如何稱呼？」

姬樂有心斬斷和國靈的聯繫，自然不會表明國靈身份，因此僅僅將自己二人稱作逃難而來的炎黃同族。

打量二人的模樣，老者表情略有幾分釋然。從膚色、眼睛以及打扮看，的確和自己等人相近。

「先生，自漢家天下到這異域世界，難得碰到故人，總不能連進門都不讓我們進吧？」

漢家天下？

老翁目光微動，仔細打量白衣男子和他背上的少年。

「你……如今是建安多少年了？」

「建安？」姬樂臉一黑，再度咳出一口血。

老翁趕緊上前幾步，拿出幾根金針幫他封住體內邪氣。仔細檢查一番後，吐氣道：「還好，不是傳染性疫症。」

三根金針攜勃勃生機注入姬樂體內，壓下體內血氣。姬樂驚詫問：「老丈竟是醫師？」

回想剛才所謂的「建安」年號，姬樂試探問：「老翁如何稱呼？」

「老夫字元化。」

一說這話，姬樂頓時肅然起敬。他輕拍白起脖頸：「看來，你的話倒是不錯。這等醫道名士，說不定能幫我驅散邪氣病症。」

「先進來吧！」老翁見姬樂身中詛咒，也不敢拖延，連忙讓武安君背姬樂入藥廬：「雖然不是傳染疫症，但也不可隨便在村落走動，且入藥爐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