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屈原之X

「陰陽易位，時不當兮。」

世界根源，一片黑霧徐徐散開，與元蒙世界迥異的法則理念正慢慢滲透進來，顛倒陰陽，變幻法則。

不過隨著法則異動，諸神紛紛有所感應。

虛空神系，太虛神尊不住搖頭：「外域神靈？莫非這就是夏國故土的神祇？可真是狂妄，我界法則憑什麼供你取用？」

不僅僅是他，就連和夏國緊密合作的神霄之主也面露殺機。

「若是夏國那幾個半神慢慢登臨神位也就罷了，你一個初來乍到的天神，也敢奪取神座？」

類似楊柯和史皇等，到底在夏國有些經營，和諸神也算熟識。太虛主和神霄主在他們封神時，或許不會大加阻攔。可屈原剛剛降靈，就妄圖登臨天神之位？

憑什麼！

姬樂察覺世界根源的變化，也頭痛起來，歎氣道：「你們這麼些人，怎麼都把目標放在黑帝身上？劉邦如此，屈原也如此。」

隨著黑霧瀰漫，世界根源處升起數座神像。為首者便是天王，在他身邊環繞風雷日三位主神的法相。

當年地母不斷牽引外域文明，引起天神們的警惕。四大主神配合神王在世界根源下咒，阻撓外域天神的晉陞，防止人道諸神崛起。

這就是為什麼，自地母隕落已有千年，眾多外域文明無法出現天神的緣由。每當有半神達到這個程度，就要面臨四大主神和天王的清算。

幸運的是，月神隕落後導致諸神設下的禁製出現一道瑕疵。正是這道瑕疵才給屈原晉陞天神，留下一線機遇。

月神的咒術因為真身隕落而崩碎，在三位主神之畔出現一道缺口。

姬樂目光一閃，立刻道：「既然有這一線機會，那麼就要幫他爭一爭！」

「夷光，去代我祭祀風雷日三位主神。驃姚，把老爺子他們都找過來，為屈原準備一場主祭！」

清風吹過，元希女神現身，她神情有些不悅：「你這麼忙活，我覺得那位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我也知道不大，但總要出手幫一幫。」說著，姬樂手中多出一根權杖。這是天王遺落的穹天之杖，在冥府之戰中折斷。

姬樂以神力混合太陽神鐵，重新將權杖復合，在斷口處有一環首尾相連的金色龍紋。雖然權杖威能削弱七成，但僅存的些許神威也足以發揮不遜色普通神器的能力。

權杖對世界根源輕輕一點，順著月神破碎的那個缺口，金色祥雲緩緩升騰，掩蓋黑霧抵擋三位主神和天王的咒術力量。

這些咒術力量是主神預先所留，有主神們遺留的攻擊。

金雲剛剛升起，便有黑壓壓的烏雲裹著雷光轟下。緊接著，一片綿綿不絕的神風垂向屈原神魂。

「滅魂風？」姬樂立刻拿出時序之輪幫屈原擋下神風，並且將夏國推演的天神晉陞方式塞過去：「先生可按照這個方式嘗試。」

這是他跟史皇等人推演的天神神格凝聚法。

半神晉陞天神，需要領悟世界法則，進入萬象境，凝聚一顆和大千世界映照的神核結晶體。接下來，不斷昇華這枚結晶體，通過四象境，陰陽境，最終成就太極境。

屈原沉默不語，在黑帝神性和世界交融時，低頭接收姬樂投過去的信息。在他身邊，那些華美的辭藻天篆如同一枚枚躍動的神紋，演化屬於他的萬象境神格。

「詩祖聰慧過人，凝聚神格應該難不倒他。就是外頭的防禦——」

此時，太陽神的攻擊到了。

一輪凝聚無上皓日之力的金陽在這片根源之海升起，對下方的金雲黑霧狠狠撞去。

「出來！」權杖輕輕一觸，在世界根源處忽然冒出一團紅色火光。那光輝中有若隱若現的龍影擋住皓日。

世界對異種神明有著排斥，幸虧姬樂曾經將華夏本源印記打入世界根源，勉強也有一部分屬於本世界的痕跡。憑借這一團火光，金陽定在半空，沒有直接落下。

黑霧中，忽然響起屈原的聲音：「日安不到？燭龍何照？羲和之未揚，若華何光？」

霎時間，扭曲的法則力量再度出現，於黑帝神性控制下，姬樂感到自己召喚的火種力量被強行具現。

火種被一條突然出現的蛇身人面的神靈銜起，緩緩纏繞向太陽，並且在太陽旁邊也多出一尊羲和神像。

「屈原先生還有這份力量？」

姬樂心中詫異，但隨即一喜：「有這份力量，再加上今日的天時，或許真有一搏之力！」

為什麼屈原選在這個時間？姬樂隱約也有一點猜測。

今天端午節，比任何一個時間都更加契合屈原。這就是天時！

而城內眾多信仰歸入屈原，百年積累的文壇香火淬煉神力，這便是人和。

有天時、人和，哪怕成功率不到一半，也值得一搏了。

元希看到姬樂的舉動，抿了抿嘴，到底沒有阻攔，而是扭頭對芒種神和夏至神說：「兩位哥哥暫時不要出手，姐姐也別動，我們旁觀吧。」

雖然外域天神晉陞，觸及神族真正的底線，但畢竟自己是夏國的庇護神。

另一陣風吹過，帶來魚鴻不贊同的態度：「妹妹，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當然，如果這個異神晉陞成功，我會出面收為屬神。這樣，就不違反天神們的默契了。再說，祖神都沒真正露面，我們急什麼？」

外來神明是絕對不容許自行建立神系的。

這是諸神間的潛規則。

但大家容許天神們招攬異族半神為屬神。比如烈公、倉頡這樣的人才，神族願意接納。

「再者，冥府那位陛下的態度，難道我們不需要看重一下嗎？」

是啊，地母對此到底怎麼想？

姬樂在剛才，以冥君的身份去冥府詢問。但地母理都沒理，態度只有一個：區區小事，別來煩我！

屈原？跟她有關係嗎？如果是老子降世，或許她會看重一下。

「小子，老妖婆對你們家這個異神沒有表示，因為她根本不認為你這個同伴會成功。」古蛇偷偷傳音姬樂，提醒道：「你別忘了，不僅僅是天王，這個世界還有另一位造物主。」

天王如果出手，地母可能會出面阻攔。但海神們的態度呢？

姬樂心中一突，頓時明白過來：不好！黑帝神性統御萬水，是屈原以汨羅江神昇華而來，擺明跟海神們過不去啊！

不等天王的禁制發動，遠處升起漫天水光，一股憤怒的海神力驀然在世界根源處爆發。

屈原的黑帝神性意味著萬水之主，直接觸及第三位造物主的本質，威脅造物主的地位。當這股神性在世界根源投入烙印時，自動引發造物主的法則反噬。不用潮汐女神和凌濤神等人出手，世界自身存在的意志就把黑帝神性淹沒。

「遭了！」姬樂趕緊出面救人。

在浩浩蕩蕩的汪洋大海中，黑帝神性猶如一葉扁舟不斷浮沉。

「先生，將神性注入時序之輪，我把你降臨的時間稍稍往後推。」

「不必。」屈原終於對姬樂有所回應，並且將時序之輪甩過來：「試探結束了。」

說完，黑帝神性在汪洋中直接爆炸。

沒錯，屈原自爆了！

看到這一幕，暗中觀望的天神們紛紛愣住，而姬樂和史皇等人也傻眼。

史皇已經派人準備祭祀屈原，可這又是哪一出？

雖然屈原晉陞天神必然失敗，且打破姬樂的種種計劃。但畢竟是「自家人」，姬樂還是打算幫一把，撈回他的神魂。

可結果，屈原自己主動撂擔子了？

姬樂最先反應過來，以時序之輪在浩瀚汪洋中扣住一道殘魂。

這時候，他才有心去查看屈原甩給自己的情報，內容大致上就是半神晉陞所要面臨的禁忌。

第一，世界根源處遺留的主神大咒。每隕落一位主神，咒術會削弱一分。但如果相應主神主動解開，或相助晉陞者，可減少世界阻力。

第二，晉陞時盡量選擇沒有同源大神的法則，不然會面臨法則的同化與反噬。

屈原失敗，就是失敗在這。第三造物主早就隕落，但世界本源早就刻錄人家的烙印，其他後來者想要進軍「萬水之主」的尊位，就要面臨天人相搏，大道反噬的風險。真硬抗到最後，或許世界本源會浮現一尊造物主的水神法相進行阻攔。

姬樂黑著臉，怒斥道：「這算什麼，踩點嗎？」屈原這是主動幫夏國踩點，試探天神之道的種種禁忌？

不得不承認，屈原親自驗證，並且凝聚萬象神格，裡面的部分心得對楊柯和史皇很有幫助。

但……但這也不用自爆吧？

最終，還是霍去病明白過來：「姬樂，你降靈的屈原，不會是跳江自殺那一刻的屈原吧？」

姬樂一怔，隨後恍然大悟：的確可能，畢竟今天端午節，我們也在節日裡準備紀念屈原。如果召喚跳江前一刻的屈原，並非不可能……

但這樣一來——自殺之前的屈原，KＵ→圕→輞ˇ滿腦子都是楚國滅亡，以身殉國的念頭。縱然被姬樂降靈出來，得知這個世界的情報。可此刻的屈原心灰意冷，想到自己在楚王身邊根本不得理解，不受重用。如何能在第一時間相信並且投靠姬樂？

然而，屈原到底放不下夏國這明顯有楚文化影子的異邦故國。所以，他選擇以身為餌，幫夏國主動踩雷，作為第一個嘗試晉陞的天神，為夏國試探本土天神們的反應。

一來幫夏國出力，二來也不用對一位不知深淺的「君上」效忠。

想明白這些，姬樂怒氣沖沖，轉身回到永樂正殿。

霍去病和史皇對視，默默跟上去。

進入正殿，就見姬樂捏著時序之輪，不知在琢磨什麼。

撂擔子？自殺走人？不存在的！我一定要老老實實讓你留下來打工！

不過想到屈原的性格，讓姬樂心中哀歎不已。

「人家召喚英魂豪傑，一個個老實聽話，低頭叩首認主公。我這邊都是什麼人啊！」

田平，因為出場之時的特殊緣故，一開始連身份都不肯說。

夷光，同樣一開始不暴露身份，偷偷摸摸學習法術，敵視周邊的一切。

趙高和蒙恬，兩人一出場就打起來，若非自己出面調停，指不定怎麼樣呢。

霍去病，這就更別提了。一個無法無天的殺星，為了得到他的名字，自己花了多久！

看到姬樂一臉埋怨的表情，霍去病不明所以，老實坐下。

這要是攻略遊戲，自己恐怕連一個人的好感度都無法刷滿吧？跟霍去病時間最長，但到目前，不過是交換名字的關係！

趙高不足為信，蒙恬又比較傾向於王庭，田平一心務農，夷光雙心一體，性格多變……

想到這，姬樂情緒越來越不滿：思來想去，只有史皇氏、婦好阿姐以及前段時間剛剛召喚的義妁先生比較好說話。

但史皇老爺子胸中自有溝壑，婦好大姐性格也很自主。就連性格和善的義妁先生在行事時也謹小慎微，不曾對自己真正打開內心。

如今又來了一個當場自殺的屈原。

姬樂深深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什麼反社會人格，或者這些人第一眼就能看出自己的缺點，不然怎麼一個個都這麼甩臉色呢？

我作為主公，難道是多麼丟人跌份的事，讓你們這麼唯恐避之不及？

強忍住暴躁的心情，姬樂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去傳令，各種祭祀照舊，不要停下。」

「另外，太陽神那邊，將剛剛那批水晶粽送過去。雷神嗜酒，那邊就送雄黃酒，風神那裡送五色香囊。」

「屈原的祭祀不要停，再從城內挑選十株開得最好的蘭花送去，就說祭祀蘭君屈原。」

瞧出姬樂的不高興，霍去病眨眨眼：「你沒事吧？那屈原的情況很不妙嗎？」

「留下一道殘魂。」姬樂晃晃時序之輪扣下的魂魄：「他對我和夏國有誤解，要慢慢消去他的誤解。另外，他不是擔心我如楚王那般聽信讒佞之言，不值得效忠？那麼，就給他找一位值得效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