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倒霉的植物神

冥土，天神們足足花了十年時間，才將第一層冥土佔領一半以上。

面臨第二重冥土的騷擾，面對冥王卡普的反擊，還要提防風神暗搓搓給神王使絆子。在這種艱難的情況下，天神們總算以太陽神的月桂領域為核心，打造一座真正的天空花園。

陰暗死寂的荒涼冥土被一望無際的綠色原野所取代。一座又一座潔白神聖的殿堂佇立在原野和花園之中。

葡萄酒神塔恩漫步在花海。那些嬌艷的花朵中，數不盡的信徒靈魂正重新孕育身體，等待下一次為天神們征戰。

天神們經過十年磨合，已經適應冥土的環境。縱然普通天神受到九幽之氣的侵蝕，也可以在第一時間淨化邪祟，保全自己的神軀淨潔。至於眷屬士兵，天神們已經掌控一套完整的輪迴方式。

只要保存信徒的靈魂，就能不斷將他們製作為聖靈大軍，為神明征戰。

「但這一點，更加激化我們和冥府的矛盾。」塔恩神盯著花海中的靈魂，不由想起這些年引發的數次神議。

信徒對天神而言，到底意味著什麼？

有的天神認為，信徒崇拜我，供奉我，那麼我就應該保護信徒的靈魂。

有的天神認為，信徒是神明的財產，能源源不斷為神明提供信仰。

有的天神認為，信徒是我的道路同伴，是認可我的道路，追隨我的信奉者。

……

可不論大家怎麼想，在沒有冥府的年代中，面對自己虔誠的信徒，大家不約而同的選擇將靈魂收入自己的神殿，以維繫信徒們的靈魂不滅。

在這種情況下，神庭把靈魂視作炮灰，不斷以信徒靈魂作為戰鬥的兵源，已經惹惱很大一部分天神。

以智慧神為首的大神們，不斷召開神議對神王進言，妄圖阻攔聖靈軍兵的打造。可隨著幾次神議下來，智慧神等大神都被邊緣化，目前是戰神為首的主戰派佔據上風。

「殿下在看什麼？」金裳女神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到葡萄酒神身邊。

塔恩目光微動，扭頭看向如今名聲赫赫的夏國庇護神：「原來是你。」他頷首示意，算是打過招呼。

葡萄酒之神，看似這個神職很弱小。但塔恩作為神王和天妃幼子，算是元希女神爺爺輩的人物。

但諸神之間很少談資論輩，加上二人年紀彷彿，塔恩神也沒搬出爺爺的姿態，笑著解釋：「我在看這些靈魂。」

「我在想，聖靈軍團的舉動到底對不對。」

元希看了看花中沉眠的靈魂：「殿下在考慮智慧神的話？」她不以為然：「如果不用信徒的靈魂征戰，取得冥府的主權。回頭天神連信徒的靈魂都保護不了吧？」

如果按照地母神的構思，根本就不容許靈魂轉生，何談保護靈魂？

「陛下創造靈魂轉生的法則，也是為保護這些靈魂的另一作法。」

在二人面前，一朵紅艷的玫瑰中，正有一道靈魂甦醒，向著自己信奉的天神神殿飛去。

塔恩和元希同時歎了口氣。

隨後紛紛笑出聲，元希：「我信徒少，羨慕那些大神們的眷屬眾多。但殿下又是為什麼？」

「你信徒少，難道我的信徒很多嗎？」

天神們依賴血脈傳承，強大的血脈會孕育強大的法則權柄。以塔恩神的出身，本應該具備一個強大的神職。

但天妃和神王生育諸多神子，兩位大神都不捨得自己的本源切割，外加此刻世界演化已經成熟，再也沒有類似風雷主神那般強大的神明誕生。

天妃諸子中，大多都是普通天神以及上位神。他們執掌的神職也都被排斥在神庭主流之外。

葡萄酒之神，這哪裡是神王之子所應該擁有的待遇？而且，這個神職還是塔恩神自己努力的結果。

「但目前來看，塔恩殿下是神王之子，深得陛下寵愛。」

塔恩啞然失笑，不住搖頭：「旁人不清楚，你難道不明白嗎？」

這十年，既是天神們適應冥土的磨合期，也是神王和天妃整合神庭秩序的過渡期。

在神王的扶持下，天妃為首的新興勢力正走向權力中央。而智慧神、風神等老牌大神都已經被排斥在神庭邊緣。

智慧神因為靈魂事件，他的立場不受神庭主流喜歡。而風神則因為自己暗中放水，導致神王無法信任。

目前，也就是神霄主和太陽神能前往神王宮拜見神王。太虛神尊自從圍堵冥王宮後，根本不曾返還神王面前，只讓幾位孫輩的天神過來侍奉。

而元希應姬樂要求，主動回到神庭，找機會接觸雨神。

這日，她就是打算去雷神殿做客，正好路過花海，碰到塔恩神。

按照姬樂的話，塔恩神應該是一位隱藏很深的神明。元希小心戒備，暗中觀察身邊狂放不羈的男神。

忽然，奔雷伴著颶風疾馳，有金色戰車從二人身邊飛過。

「哈哈……」戰車上，傳出兩位男神張狂的笑聲。「小弟，你怎麼還不去送信？要不要我們用戰車送你一程？」

戰車居高臨下，兩位天神俯視向塔恩神。

塔恩神笑瞇瞇對兩位天神打招呼：「不必，風神的代言人就在這裡，不用走遠。」

元希聞言，幫忙圓場：「咦，殿下要跟我們風神傳消息？」

「天王的神諭，命令風神派遣眷屬大軍隨戰神行動，攻伐第二層冥土。同時，三十年內剷平冥王宮。」

這些年，風神們在冥王宮外建設屏障，把已經失去冥王權柄的卡普國靈和一群冥神困住。從天空花園看向冥王宮，有一片漆黑的風帶牢牢隔絕冥王宮和外界的聯繫。

這既是牽制，也是保全。

如果神王膽敢逼迫風神，就果斷放出冥神。如果地母妄圖攻擊風神，則絞殺這一群冥神。

十年下來，冥王宮外圍幾乎成為另一個虛空庭院。

「這樣啊……」元希點頭：「我知道了，馬上跟祖神聯絡。」她掃了一眼天空中的神明，轉身回返自己的宮殿。

那兩位男神望著元希的背影，不由露出幾分貪婪之色。

塔恩好心提醒：「哥哥，你們別忘了，這位女神可是一位帶刺的玫瑰。而且跟母神關係不好。」

「哼，我們當然清楚。」兩位神明想到元希的戰力，心中一凜。

這些年，元希在天空花園居住，不是沒有神明打她主意。但元希神力強大，又是風神們的代言人，神王總要給太虛神尊一個面子。

「不過，風神們的好日子快到頭了！等我們哥倆成為主神，區區一個女神而已！」

兩位男神隨後乘坐戰車揚長而去。

塔恩笑瞇瞇望著二神的背影，神情漸漸陰沉下來。

「父神的戰車嗎？」

這些年，神王表現對天妃諸子的寵愛，連十二神器中的戰車都借給他們使用。

「可惜，父神的寵愛不是那麼容易享受的。」

塔恩神明白，神王如今扶持自己這一系，目的就是打壓地母遺留的諸子。神王對他們越好，他們的處境也就越發不妙。

「尤其我是一位生命側的天神。」

葡萄酒之神，只是塔恩神的神職領域。他出生後，所持有的神力屬性是「生命」。可類似屬性的天神有很多，比如同為大火歷祭祀的豐收之神，穀物女神母子倆。比如風之主神的妻子以及元希的長姐等等。

眾多的生命神和植物、豐收、動物、繁衍有關，他們的神職也大多從這些方面演化。

想了想，塔恩神前往穀物女神的神殿。

穀物女神，最古老的生命神之一。大地傳播的穀物就是她創造的，她也是圖穆大火歷祭祀的豐收七神之首。而七神之末的植物神，則是她的兒子。

來到穀物神殿，看到殿內兩位天神的狀態後，塔恩神神色一驚：「你們怎麼蛻變的這麼快？」

穀物女神和她的兒子植物之神正坐在神座中，二人身上纏繞著陰氣，身上已經出現冥神的不少特質。

穀物女神洛雅苦笑說：「沒辦法，因為我們跟母神的聯繫太接近了。」

在許多神話中，因為穀物的輪迴，莊稼的不斷生死，從而出現許多「殺死農神」的傳說。比如埃及神話中的奧西裡斯，兩河流域的杜姆茲，甚至希臘神話的冥王搶婚背後，而涉及莊稼作物的生死輪迴。

在元蒙世界，當冥府出現的那一刻。生命側諸神，或者說幾位農業豐收神，都感覺到自己死亡的命運。

當然，他們的死亡並不徹底。是法則對他們的回饋，促使農業諸神領悟生死奧妙，司掌復活之力。

這是好事，但在這個攻伐冥府的時期，就有些尷尬了。

植物神睜開眼，看向自己的好友：「當我進入冥府的那一刻，就意味著大地植物的死亡。而更加倒霉的是，目前大地是冬季，本就是萬物凋零的時刻。」

這無疑順應了植物的命運。

是植物的凋零，促使植物神走入冥府？亦或者植物神死亡，導致植物的凋零？

總之，如果法則因果成立。哪怕未來重新離開冥府，他恢復生命神的特徵，為大地重新復甦植物煥發生機。也會因為自身冥神特徵，導致一年至少要有三個月的時間留在冥府。

葡萄酒之神以及穀物女神類似。尤其是穀物女神，作為大地、豐收以及穀物的司掌者，具備大地和生命的雙重屬性。在進入冥府後，自然而然多出一個死亡的神職。未來，她需要在冥府駐留六個月。

塔恩拿出自己釀造的葡萄酒遞給植物神：「我的神酒，或許能拖延一下。」

葡萄酒神之所以受到諸神的推崇，正因為他的神酒蘊含玄秘，能永葆青春。

「謝了。」

植物神也不矯情，拿出酒杯倒滿一杯神酒喝下，很快臉上的陰氣消散幾分。

但想要根除這個後遺症，絕對不是區區一點神酒就可以的。

穀物女神稍後也喝了一口，但神酒的效果對她更差。

「這酒還是你們喝吧。」她無奈道：「我跟母神的道路太接近。母神的感召促使我不斷向她的領域靠攏。」

甚至洛雅女神懷疑，如果地母神真正死亡，很有可能在自己身上復生！

塔恩：「難道沒有其他辦法？比如，您去找其他親厚的大神幫忙？」

穀物女神是一位風流的女神，她跟不少大神保持著關係。也是少數沒有丈夫的強大女神。至於植物神到底是誰的孩子，這也算是天地間一大懸案。按照目前公認的說法，是女神在人間和一位人類結合，孕育出一位年輕的植物神。

和一般天神分割父母神的本源，擁有父母神下屬分支的權柄不同。植物神是少數「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天神。他所司掌的「植物領域」，已經把自己母神的「穀物」包含在內，是大地所有花草樹木的首領。

女神搖搖頭：「我辦不到，其他人也沒辦法。除非——」

「除非什麼？」

「盡快離開冥府。避免自身冥神墮化。」

但此刻冥府封閉，縱然是神王自己都很難離去。

三神相顧無言。

最終，女神歎息道：「希望父神不要怪罪吧。但如果真轉化為冥神，在這個非常時刻，只能去陪雨神了。」

縱然貴為神王的子女，在這時候轉化為冥神，也要被軟禁起來。

轟隆——

驀然，銀白色雷光劃破冥空。巨大的聲響震徹整個天空花園。三神走到神殿門口，只見雷霆劈碎地獄門扉，打開通往第二層的門戶。

雷光中，隱約出現神霄主的身影。

穀物女神倒吸一口冷氣：「斐蒙忍不住動手了？」

風神和雷神維繫默契，十年來相互扶持，如今神霄主怎麼會主動出頭，幫神王破壞地獄門扉？

神霄主斐蒙以及戰神杜拉馬一起出現在地獄門扉，率領聖靈大軍殺入第二層冥土。其中，也出現不少風神的身影。

植物神驚訝問：「風神也在？陛下已經跟他和解了？」

「不像，人數太少了。」

和雷神一比，隨軍征戰的風神連十分之一都沒有。

「是因為神王開出條件了嗎？」第六冥土，姬樂冷哼道：「果然，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不知神王拿出什麼條件？難不成用自己的寶座換取雷神的全力支持？」

沒錯。神王對雷神承諾。如果自己能順利完成冥府的統合，晉陞更高層次，就容許雷神開闢天界，成為下一任天主，助他晉陞造物主。

這個誓言，是神王用自己的命運法則所發，絕對無可違背的根本大誓。

因此，雷神才不顧一切對冥府出擊。

第二層冥土沒有冥王坐鎮，面對雷神們的來勢洶洶，很快便承受不住。幾位國靈逃入下層冥土，在第三層冥土隨巴多國靈一起迎戰。

第三層冥土中，巴多國靈擁有主神之力，很快便重新穩住戰局。

姬樂：「本來還打算用第二層冥土當做緩衝帶，沒想到對方直接衝入第三層冥土。這下有些麻煩了。」

按照姬樂的計劃，神王下冥府可以，但應該在五十年後進入第六層冥土。可依照目前的局勢，似乎等不到了。

「果然，天神們勢力龐大，勝算高啊！」

如今姬樂指望的，只能是諸神不和，讓風神從中挑撥，盡量分化神庭內部的陣營。

……

元希派人通知風神後，靜靜觀察冥土戰爭。

當戰事激烈膠著，她前往神王宮，按照姬樂提前告知的方法進言：「陛下，每一層冥土都有一尊真正的主神坐鎮。想要剝離他們的力量，必須用一件強大的聖物來抵消地母的加持。」

神王一聽這話，下意識看向天妃。

天妃微微搖頭，笑瞇瞇問元希：「那以你的意思，需要什麼聖物來抹消地母的加持？」

元希不假思索：「利用主神器。」她主動獻上自己的水嬛神器：「這種主神級的神器擁有本源法則，每一件主神器都可以鎮壓一層冥土。只要隔離冥土中的冥王力量，區區一群國靈還不好對付嗎？」

神王眉頭微微鬆動。元希提出的方案，就是他跟天妃想過的。但這樣一來，就需要至少八件主神器。而且在第九重，必須用自己的權杖。

天妃一臉譏諷：「如果我沒記錯，你正是夏國的保護神。夏國就在第六層冥土，你捨得讓他出事？」

「正因為要保護他，所以我才向陛下進言。要求只有一個，在進入第六層冥土後，我希望陛下能保護夏國的安全。」

「這就是你交出地母神器的條件？」

「不錯。」

神王沉吟不語，旁邊天妃敲擊鍵盤，推算元希諫言之後的結果，擺在神王面前。

屏幕浮現五千個命運線路。

那些線路中，顯示神王利用主神器鎮壓冥土後的結局。

很多結局都是神王順利拿下地母，但有一些結局不同。而這些結局無一例外，都用了元希的水嬛。

用神器可以，但不能利用地母神力的神器。最佳方式，是通過九件同屬性的神器分別處於九層冥府，構成一道天光擊穿冥府的核心。

而九件同屬性的神器……

神王握緊權杖，無疑只剩下自己的天之神器。

天主十二神器，如今讓渡三件神器，剩下九件神器正好按照天妃預演的方式進行埋伏，以九重天光擊穿冥府。

「陛下，這丫頭心思歹毒啊！背後肯定有地母或者風神的陰謀！」天妃和元希不和，暗中挑撥：「她手中的神器出自地母，能不能封印一層冥土都是未知。再說，就算封印成功。萬一地母神能半路召喚這件神器，不就能隔絕陛下的天光嗎？」

所以，元希的神器絕對不能用！使用元希的神器，必然會讓自己處於極為危險的處境。

但元希都把神器送到身邊了，神王自然也不會推卻，頷首點頭，遂命元希離開。

她剛一離開，元妃就問：「陛下打算用哪幾件神器暫時封印前三層冥土？」

「地母神器不能用，就用本王的天之神器。」天神臉上露出肉痛之色。

天主十二神器和地母七神器對應。可七神器擁有造物主本源，十二神器就稍見遜色了。

這十二神器象徵天王的各種權能。王權、光明、風暴、雷霆、戰爭、財富、淨化、雨露、火焰、大氣……

十二個權能凝聚十二件神器，除卻最核心的權杖外，光輝冠冕、風暴號角等都是本世界自然孕育的主神器。而象徵財富的金盤和象徵審判的天平，則是命運法則的衍生產物。

神王面前神光穿梭，凝聚三件截然不同的神器。

左側是一枚金盤，象徵命運法則分支的財運。右側是一隻銀匙，象徵穹空的淨化能力。至於中間的神器，則是一架金色天平。

「就這三件吧！」他手一揮，三件神器飛入前三層冥土，以神王的七彩天光屏蔽地母的神力。

七色天光照耀下，濛濛黃雲漸漸潰散，讓天神勢力擴張勢力，進一步衝下第四層冥土。

在這一層冥土，神王拿出一面紅色盾牌。

這件神牌象徵守護與封印，是十二神器最特殊的一件，是利用天地交接之處的世界屏障打造而成。

「切——」眼睜睜看著天神大軍殺入第五層冥土，姬樂露出一絲失望，到了現在，仍然不肯用那件神器嗎？

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一支水瓶出現在第五層冥土的上空。

「終於拿出來了！」

看到這支水瓶，姬樂馬上跟趙高通信。

……

「時間已到，我們走！」當水瓶從海域消失，壓制海神們的最後一道枷鎖打開。凌濤神帶著幾位兄弟殺出，直衝向雲界。

「陛下怎麼把這支水瓶收走了？」天空花園，天妃不贊同說：「你把這件神器取走，海域怎麼辦？」

「幾位海洋主神不可能在一天之內破封。剩下區區幾個小魚蝦不用擔心。」

那些小魚蝦能在一天之內做什麼？

在大地大肆殺戮一番？還是去雲界搗搗亂？

「誠然，目前天神主力都在這裡，可海神想要擾亂整個雲界，也不是那麼輕鬆的。幾處主神神殿，是那麼容易侵入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