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地母冥世

通冥井，姬樂不斷下沉。

他沒有使用霍去病挖井時所設立的鐵梯，而是放縱自己沉入千丈冥井。

越往下，姬樂越能感受這個冥土世界的本質。

一縷縷陰冷的氣流從下方往井口噴薄，逆行陰氣，姬樂逐漸聽到下方的水聲。

「這口井從淺層冥土打穿深層冥土，這裡的陰氣就是冥土最有代表性的九幽之氣。」

越往下，九幽之氣越濃。

當姬樂墜入五百丈時，陰氣幾乎實質化，形成一道道刺骨的風刀。而再往下，到七百丈時，姬樂已經看到下方出現的光芒。

在更下方，濃厚的陰氣凝聚為井水。黑黝黝的井水在幽冥本質的加持下，形成一種純紫色的光澤。

噗通——

八百丈，姬樂墜入九幽之水，不由打了個哆嗦。

「這水……」姬樂進入冥水中，感到自身彷彿置身於無窮無盡的冰窟。陰冷、死寂，甚至連靈魂都差點被凍結。

驀然，姬樂頭上的社稷冠升起金輝。整個冥土世界也出現一條條黑龍鑽入通冥井，圍繞在姬樂身邊。

井口，元希和霍去病露出驚訝之色。

女神問：「你鑿井的時候，有危險嗎？」

霍去病沉聲道：「我鑿井的時候，姬樂暗中利用自己的冥主權限，壓制井內的陰氣。所以，我沒有感受到任何陰氣的存在，僅是開鑿枯井。直到我上來之後，他才解封陰氣，導致陰氣從井底噴薄上升。」

轟——

紫光從井口噴向穹空，和冥月的光輝相抗衡。在這股力量下，一朵朵九幽之氣凝聚的烏雲徐徐成型，徘徊在陰沉的冥空。

元希看著冥空和冥月，暗思：「冥土世界的法則和外界天地完全相反。但在這裡，能誕生冥風女神，應該也能誕生冥空或者冥月之神？」

當然，最方便的誕生方式。就是外界天神死亡後，被冥土吞噬神魂，轉變為冥神。

井下，姬樂沉入九幽冥水中，已經開始後悔。

「早知道這樣，我就一直封印冥氣，直到我進入井底千丈之後，再重新解封。」

到了八百丈之後，姬樂身體已經很難下沉。他飄蕩在冥水中，慢慢思索下一步行動。

幸好，國靈並非活人。在進入冥水後，也不用擔心自己的呼吸問題。

「既然如此，那只能利用我的靈魂。」

姬樂摒棄國靈之身，將真身封印在冥水中，一縷純粹的文明神性裹著神魂，向九百丈衝去！

神魂無形無質，是神性力量的凝聚，是華夏文明的神格神話。很快，進入九百丈後，姬樂身邊浮現一團團暗紫色的氣流。

九幽神水中，夾雜著這些幾乎不可察覺的氣流。如果元希女神在這裡，她會驚訝的發現。這些暗紫色氣流跟她所見到的「世界根源」中，所存在的氣流幾乎一模一樣。

氣者，氣也。

依太虛主和元希女神的世界觀，世界的根源由無數的氣構成。不管是光、暗、風、火還是雷、水、命、魂，都是無數粒子構成相應的元氣，在世界雲海中遊蕩。

姬樂所見的氣流，是冥土的本質，象徵九幽的根源。

「如果真要取一個名字的話……」姬樂回想道經，為眼前看到的氣流取名「九幽道氣」。

「如果巫岷在這裡，能把他高興瘋了。」

當然，如今巫岷等擅長通幽之術的巫師進入冥土，已經把他們高興壞了。

他們按照姬樂的吩咐，開始記錄冥土的原生種族。等這些原生種族壯大後，就以巫師的身份跟他們簽訂契約。

未來，巫師隨軍行動，召喚一群牛頭馬面、虎鬼蛇神為自己作戰，再不是難事。

至於姬樂眼前存在的九幽道氣，作為冥土運行的本源，是一種特殊的神之力。如果巫岷能掌控這種力量，就可以成為一位出色的冥神。

而這，只是九百丈。

繼續下潛，九幽神水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道氣越來越多。

當姬樂進入第一千丈，也就是真正的井底時。所謂的氣流、所謂的冥水統統消失，只有一個虛無死寂的空間。

沒錯，一切的九幽道氣都來源於此。道氣上騰，生成冥水、冥風，化作冥土世界的一部分。

但是在這千丈之下，是一個象徵「死之概念」的空間。在這裡，不容許任何活人的進入。縱然國靈之體，也會被拒絕在外。

「所以，哪怕我作為冥土的開闢者，也有種種不理解的地方。」

在這片空間，也存在著一股力量。但以姬樂目前的層次，尚且無法感知那股力量。那股力量，似乎比道氣的層次更高，是冥土存在的源頭。

「算了，反正這次過來，僅僅是為打通前往地母冥土的道路。」

站在這裡，姬樂閉目感應同源的力量。

世界只存在兩個冥土，那麼無數依附在元蒙世界的空間裡，肯定只有一個空間擁有相似的氣息。而且那個空間也必然和自己的冥土相接近。

「找到了。」很快，姬樂就捕捉到一縷類似的九幽氣息。神魂化作人形，向那個方向跨出一步。

姬樂整個人突然從冥土消失。

霍去病手腕上的蛇皮繩索動了動，另一端探入冥冥虛空，已經無法感知姬樂的存在。

下意識，霍去病想要將姬樂拉回來。

「等等，他這是剛剛離開，還不到回來的時候。」元希女神感應冥土的變化。隨著姬樂神魂的消失，整個冥土都彷彿失去活力，失去作為基石的主人。

「他已經去拜見地母神了。」

……

姬樂靜靜懸浮在黑暗中，望著下方一望無際的黑色大地：「地母的冥土，和我預想中存在很大差距。」

按照姬樂本來的理解。大地就是地母神的身軀，地母神死亡後，本源並沒有從世界中消失，而是成為世界的一部分，作為世界立身的大地基石。那麼在這種情況下，她的神魂藏入大地，就彷彿仍然存在於自己的身體中。無非是在大腦、心臟或者其他部位罷了。

可姬樂真正進入冥土之後才驚愕發現：地母神的做法跟自己相似，但手筆卻比自己大多了。

「我的冥土依托靈山而立，選擇靈山地脈作為節點，後來逐步和整個夏國國土對照，成為國土的對影暗面。我本來以為，地母神也會在大地深處的某個靈脈定位，開闢另一重空間。哪知……」

地母不是在大地深處的某一靈脈定位，而是以整個大地的所有靈脈，以整個泛大陸進行定位。

冥土，就是整個大地的反面！在大地的任何一處地方都可以進入冥土。

如果將大地視作一尊正面平躺的女神。那麼地母冥土，就是跟整個大地背對反轉的另一位女神。

女神之軀，就是冥世。

太大了！

這座冥土已經和外界的大地沒有任何區別，可以說，冥土早就建造完成！

「我本來以為，地母冥土還在建設階段。可如今看，只差最後的激活。」

姬樂緩緩從空中墜落，墜落的同時，他的身體在冥土法則的影響下也開始變化。

本來，姬樂以神魂姿態降臨，會被冥土法則同化為冥神。但姬樂自己又有著另一座冥土，因此在落在大地的那一刻，他感應到夏國冥土加持而來的力量，讓他塑造類似的國靈之體。

「不過，眼下存在的國靈之體，是鬼國啊。」

和大地夏國相反，這是幽冥夏國為姬樂塑造的冥土之體，等同於冥神。

同時，姬樂感知到一股全新的神性在體內生成。這是在冥土法則刺激下，應運而生的神性，是文明神性、地母神性之外的第三種神性——幽冥神性。

突然，姬樂感到些許異樣，下意識摸了摸胸口。這時，他發現自己的衣服穿戴和原本不同。

原本作為國靈，他的衣服是「右衽」，可如今卻自動變成「左衽」。

「禮記云『小斂大斂，祭服不倒，皆左衽結絞不紐。』如今，我算是死者了？」

不，應該說是冥之國靈？

不僅僅是衣衽，就連衣服上繡著的龍紋，也從睜眼睛的龍，變成閉眼睛的暝龍。還有其他花紋，繡法上也跟陽世活人有細微的差別。

姬樂捏起衣袖，原本衣袖邊角的五色鑲紋，統統修改為素邊。玄服素緣，看起來樸素整潔。

甚至社稷冠都隨著冥土法則的變化而變化，成為一件冥冠。遠遠望去，姬樂此刻更像是一位執掌冥界國度的君王。

「算了，就這樣吧。」

姬樂並不喜歡這種死人穿的衣服，但此刻也只能忍耐。

他伸手一指，幽冥之氣在身邊凝聚為車馬。

暗金輦車上方懸著華蓋，四周垂著八角銅鈴與瓔珞寶珠，四匹毛髮烏亮的神駿騰雲拉車，蹄下閃爍雷光。

姬樂跨上輦車，以風馳電摯之勢衝向大地中央。

在姬樂進入冥土的那一刻，便感知地母神的位置。地母神魂散發著超越主神的龐大威勢，厚重而浩博，堪稱最明顯的道標。

可能是地母已經知道姬樂的到來，一路暢通無阻，來到地母宮。

因為冥月還沒有真正在這裡升起，所以地母冥土仍處於黑暗狀態。宮殿的整體隱沒在黑暗中，姬樂根本看不到完整輪廓。只是依稀通過宮殿周圍的宮燈來辨認道路。

微光中，姬樂看到一列列手持武器的軍隊。

「地母這裡還有軍隊？我還以為，她是孤家寡人呢。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輸了陣仗！」

華蓋上的銅鈴隨風晃動，一縷縷幽冥之氣在姬樂身邊化作侍衛、宮女，形成莊嚴肅穆的儀仗隊，緩緩進入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