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雷煌（上）

大雨綿綿不絕，持續七天七夜遍佈整座大陸。浩浩蕩蕩的洪水從四面八方席捲山河，逼得無數飛禽走獸往高山逃去。

妊女站在懸崖峭壁上，背後有個黝黑的山洞。

目光俯視人間，除卻夏國以屏障隔絕洪水外，其他國靈地祇紛紛顯化巨神之體，站在洪水之中抵擋大洪水的侵犯。

還有三艘天舟從天空駛來，救走洪水中不少掙扎的生靈。

「夏國嗎……」妊女愣愣出神。

當天神出面救援，當國靈展現巨神之體的時候，唯有夏國一如往常的生活。國民彷彿不受洪水影響，安心在屏障內部經營自己的國家。

「是不是未來，你們還打算來一出禹王治水？」

當日，妊女被裴磊救走後，二人沒有走遠。趁南宇山消失的那段時間，又折返回去尋找雷神之台。

幸好，這座雷神遺留的聖物不算在南宇山範圍內，沒有被姬樂抹消。因此，裴磊收走雷神之台，二人挑選了一處僻靜地方，開始進行雷神洗禮。

這是妊女第一次觀看雷神洗禮。這時她才明白，為雷神一系扛了罪孽的裴磊，到底承受多麼殘酷的懲罰。

每一次雷神洗禮，都意味著一次死亡與新生。

妊女眼睜睜看著裴磊的全身骨骼被雷神之台碾碎，然後血肉在雷霆中化作齏粉，只有一團掙扎的靈魂在神台上承受雷霆三天三夜的轟擊。

經歷這一切後，纏繞靈魂表面的一縷黑氣終於散去。神台才開始恢復裴磊的身體，而恢復的過程中，又要持續被雷霆攻擊。

整套洗禮流程下來，足足花費七日七夜。妊女唯一能幫裴磊做的，就是在事後施展神術為他止痛安眠。

轟——

一道驚雷擊中洪水，巨大的洪浪拍向妊女所在的懸崖。

她臉色變幻不定：「洪水的漲勢太快了吧？如今已經有二十丈之深。」

「那是你沒有見過真正的大洪水。」滿臉疲色的裴磊從山洞走出來：「在神族記錄中，真正的大洪水可是吞沒雲界，直逼天宮諸神的。」

現在六十多米的大洪水算什麼？

當年和海神進行戰爭時，那瀰漫世界的大水別說陸地，整個世界都幾乎沒有落腳地。如今諸位主神所在的位置都被大水淹沒，只有至高天還保留一塊土地。

最終，是地母躺在洪水中，以身為陸，承負諸神。等壓制諸位海神的囂張氣焰後，天主親手以神力擊落數位領頭人物，擒拿雨神。然後諸位主神聯手破滅海神大軍，才把幾乎吞噬整個世界的大水壓下。

但因為諸神對大水之災記憶猶新，將滅世浩劫定義為「洪水」。在神族的往世書中預言，未來世界會再度掀起一場大洪水吞沒整個世界。以海神們的復仇，終結這個世界。

「你沒事了？」

「暫時可以活動了。」

每一次洗禮後的衰弱期，對裴磊都是一個莫大考驗。這次帶著妊女更加凶險，如果妊女心生歹意，裴磊必死無疑。

不過幸好，妊女雖然心性偏激狠辣，但並非不懂報恩的人。

看著山下已經漫過一半山體的洪水，裴磊：「我們再往山上躲躲？」

妊女搖搖頭：「天神們發動洪水清理魔獸，或許會有一大群地祇倒霉，山上並不安全。」

天神要借助大洪水重新拿回主導地位，可不是僅僅一場洪水了事。

在洪水的同時，各大神廟紛紛對沒有國靈的城邦傳達神諭，命令他們往高處躲避。

至於高山上原本的地祇？

一道雷霆劈下，地祇化作灰灰。

當然，天神們很有分寸。根本不去招惹那些有強大地祇坐鎮的疆域，只是找一些擁有「大靈」力量的地祇。這些出生不久的地祇，很多僅僅具備意識，連神體都還沒有凝聚，就被雷神們誅殺，為天神清理一片片地域。

在洪水退去後，這些山嶽便會作為諸神的領域，重新宣揚天神們的信仰。

「我們所在的這座山雖然沒有地祇，但也不保險。萬一有天神過來標記，帶著凡人避難，我們會暴露的。」妊女想了想：「你的洗禮完成了嗎？」

「已經完成。」

「那就離開，我知道一個安全的地方。」妊女站起來，打算帶裴磊離去。

驀然，純白色雷柱從天空墜落，轟入洪水再度掀起巨潮。

「這雷——」陰靈之體的妊女在雷光照耀下，身體幾乎崩潰。

裴磊一把抓住她，以自己的神力將她罩住。然後，雷神用一種複雜的口吻喃喃自語：「終於，他還是晉陞了？」

……

純白色雷柱貫通天地，不僅僅裴磊、妊女，大地上所有國靈地祇都能感受到那股無可抵擋的磅礡神威。

雷柱從雲霄擊下，震碎九天雲氣，順著洪水化作密密麻麻的雷網，散佈在整個大地。

大地各處，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不少巨神在這股力量的刺激下，摔倒於巨洪中。身體在雷霆神力的攻擊下，重新變回山巒以及國土的形象。

一瞬間，洪水倒灌而下。雖然他們及時變回巨神之體，但一個個國土受創，山河崩毀。遠遠望去，洪水中跪坐著一個個口吐血水的國靈和地祇。

眾神靈以憤恨的目光望著雷柱，卻沒有一位敢上前報復。

這可是雷之主神的化身，貫通天地的雷煌之柱如同枝繁葉茂的巨樹，將自己的樹冠延伸至整個大地。

姬樂，作為唯一一個沒有展現巨神之體的國靈，他算是倖免於難，沒有被雷神力量擊傷。但面對扎根天空，伸展枝葉於大地的雷煌巨樹，姬樂也坐不住了。

「雷霆以洪水為導體，不斷在人間肆虐，夏國構造的防洪屏障不可能支持太久。」於是，姬樂從天空跳下，催動自己的神力：「九宮城！」

身後浮現九宮神城虛影，縷縷雲氣從四面八方用來，化作宏偉的巨城將整個國土悉數罩住。

雷霆靠近，立刻被姬樂的文明神力驅散，被九宮神城的牆壁阻隔在外。

元希女神緊隨其後，玉指一劃，風暴衝入怒洪，強行把洪水分流，從夏國繞道而行。

「多謝！」姬樂拱手致謝，然後目光望著倒立天地間的巨樹。

純白雷柱雖然轟入大地，但真正的根源卻在天空。宛如一顆倒著生長的雷霆之樹，從天空延伸至大地。

元希觀察這顆龐大無比的神樹，凝重道：「這應該就是神霄主在世界根源的法則顯化。你看，樹冠末端接觸大地，出現百萬道神雷果實，用來清理大地上的邪祟。」

雷光所及，那些強大的魔獸、凶獸統統斃命。屍體散化的黑灰混入洪流，向著海洋衝去。顯然，這是把海洋當做垃圾場來用。

「可惜，這裡沒有所謂的歸墟。」姬樂突然嘟囔了一句，元希扭頭看向他，露出詢問之色。

「哈哈……沒什麼。對了，這顆雷霆之樹如果是雷神的法則形象，我們是不是可以從這裡研究雷神的法則力量？」

「理論上可以，但夏國有精通雷系神術的人？」

「那當然，我們夏國對雷法很有研究。」

雷，在故土道術體系中佔據特殊地位，什麼五雷正法、天心雷法、神霄雷法等等。雷，被視作殺傷力最大的道術。

當然，姬樂從來都沒見過真正的道士也就是了。

「我們故土的雷法，最高等的紫霄神雷、天心神雷、都天神雷、五雷正法等等。我還打算製作一些雷珠玩玩。」

「紫霄神雷？雖然我不知道你所謂的紫霄神雷是什麼。但我覺得，雷柱根源的那種紫色神雷很強。」

元希指著雷煌巨樹，在雷煌巨樹的根本，如今的雲界所在，升起九色雷霆。

這些雷霆一層層疊加，宛如九片層次分明的天空，其最頂端的第九重天正是紫色。

九色神雷，九霄之天？姬樂看到雷柱頂端的九重天，整個人徹底驚呆：「神霄主……祂——祂這是打算演化神霄九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