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主祭神

紅日昇起，南宇山這邊的戰事也漸漸分出勝負。

塢堡中，隨著日光照射進來。余英臉上露出笑容：等到的機會終於來了！

她停下禹步，不再跟妊女進行捉迷藏。

「怎麼？小丫頭，不打了嗎？也是。一夜下來，縱然你有兩代巫姑傳承的靈力，相信也負擔不了吧？識相的，速速退去！」

余英微微一笑：「退？一夜之後，黎明出現。黎明象徵日主，是生機所在，對陰靈造成莫大傷害。在白天，前輩的實力絕對會有削弱，而我——」

她再度射出一箭，在日光加持下，靈力箭矢的威力陡然提升三成。

「我是生者，反而會得到加持。前輩讓我退去，是擔心我在黎明加持下擊敗你嗎？」

「笑話，就算用黎明之力加持，區區一個凡人，也妄想擊敗神明？」

妊女臉色一冷，再度湧現殺機。

剛才讓余英退去，的確是她少有的一點仁慈。但余英反覆挑釁，刺激她體內的地母神性，徹底讓妊女將神的一面展現出來。

「區區一個凡人，一個巫女，如何在我的神之領域中戰鬥？」磅礡的神威爆發，整個塢堡在這股威壓中，漸漸出現坍塌的趨勢。

「沒錯，我是人。但是這個世界從來沒有說過，人不能勝過神！」余英雙手結印，青光緩緩升騰：「司命靈相！」

一條條寬大的青色絲帶飛舞在塢堡間，如同天空中的朝霞，將整個山頭團團裹住。

「來之前，我曾經想過，見面之後要問您一些問題。」

「當初，為什麼要對我傳信，讓我們提防戰神。您是不是還關心九宮城的安危？」

「不久前，為什麼要幫助老大人續命，您是不是還記掛這位前輩？」

「而曾經在靈宮遭遇的戰鬥中，對我和兩位叔伯也多有留手。是不是因為您跟太平教還有些許香火情分？」

「或許，您心中也有自己的無奈，有自己的種種不得已。我來這裡，想要問一問，您是不是還眷戀夏國……」

「沒有夏國！」妊女直接打斷余英的話：「夠了，你要戰，那便戰，少廢話！」

暗紅色的怨靈之氣陡然暴增。但當這些怨氣靠近余英，被一縷縷青光自動淨化。

余英面色平靜，毫不畏懼妊女身上的神威，繼續道：「見面之後，我感應到您身上的怨氣，真正明白您對夏國的恨。」

所以，從一開始余英就沒有提過什麼讓妊女重新回歸的話。

或許她有種種不得已，但當她站在南宇山一方，以瘟疫迫害夏國的那一刻開始，便徹底和夏國、和余英對立。

「您放心，我不會邀請您重歸夏國。如今國內死傷人數已經超過千餘人。哪怕我同意，這上千冤魂亡靈也不會容許！」

「我今天的目的，只是為了收回您身上的靈宮巫術，給靈宮、為巫姑清理門戶！」

余英身後的青光中，浮現少司命法相。

和不久之前與巫岷聯手不同。這尊少司命法相很小，只有三米高，靜靜立在余英上空，在她體內注入一道神性。

「巫女，縱然你得到神性的加持，也無法擊敗我！」黑漆漆的魔霧化作怪獸，張牙舞爪間把余英徹底吞噬。

「天靈淨祟咒！」余英手一揚，身後的少司命法相跟著動作，一片青白色光輝灑下，將所有黑霧化去，撕碎眼前的魔怪。

「的確，我一個人不如你。但是——我是一位巫女，我擁有自己的主祭神，我可以借助主祭神的力量！」余英露出驕傲的表情：「我的主祭神，就是我的國家！」

「一個驕傲而不失謙恭，果斷而不失仁厚的國靈。這是我和你最大的不同！」

一位巫女，最大的轉折點就是擁有自己的主祭神。只有擁有主祭神，才算真正獲取溝通神靈的能力。

然而，歷代靈宮巫女因為各種緣故，很少選擇本土天神。

余英和妊女一樣，一直以來沒有選擇自己的主祭神。

但這一切，因為姬樂而改變。

「我不知道夏國曾經發生過什麼，讓如您這樣的大巫女選擇墮落。在死後，仍對國家保持怨恨。但我相信，我和你不同。我的主祭神也不會容許夏國再度發生如您那樣的錯誤！」

隨著余英調動主祭神的力量，永樂殿中的姬樂心有所感，一道信仰力量自動流入余英體內，加持少司命法相。

嗖的一聲，少司命法相漸漸縮小，和余英進行融合。青光在巫女身上化作一件華美的青色霞披，身上的神性光輝越來越濃，甚至凝聚屬於自己的半神領域。

半神？

感應對面傳來的勃勃生機，妊女自身的力量都忍不住受到半神界域的牽制，感到陣陣的戰慄。

少司命主生機誕辰之禮，專克一切死靈。

而余英和少司命神性極為契合，加上姬樂借來的力量，一口氣登臨半神之位。

多好啊，正值花季的巫女，得到一切的寵愛，自己曾經是不是也如她這樣天真過？

「但是——」妊女身邊湧動黑霧，尖利的叫聲響起：「夏國！一個只知道通過祭品和犧牲的無聊國家，根本不值得我們付出！」

數十年積累的怨恨在這一刻悉數爆發，在地母神性的配合下，竟也漸漸擁有一點半神領域的特殊。

塢堡中，青色絲帶包裹的領域內，逸散一點點暗紅色光輝。

余英臉色一變，鼓動全部力量，以少司命的神力淨化眼前所有的邪祟。

「值不值得我付出，這不需要您來判斷！」

「我們這些巫女從最初修煉時開始，巫姑大人就告訴過我們。主祭神，一輩子只有一個，必須慎重選擇。」

「唯有和主祭神簽訂契約的巫女，才是一位真正溝通神、人的大巫女。」

「所以，你選擇將國靈視作主祭神？一個和國家綁定在一起的偽物？」

妊女雙目冒出紅光，身上的戾氣越來越重。

余英說的這些，她當然清楚。她的老師當初也這麼對她說過。甚至，她和余英的選擇一樣。她們認為，本世界的天神不值得自己付出，她們在等待屬於諸夏自己的神降臨。

然而，妊女沒有等到自己的主祭神，便被徹底推入黑暗，陷入絕望的深淵。

而余英，這位幸運的巫女等到了夏國的國靈。

「您這一輩子最大的不幸，就是沒有一位願意認可你，願意幫助你，理解你的主祭神！」余英沉聲道：「我相信，我選擇的這位主祭神不會讓我後悔！他會帶領我國走向巔峰！」

少司命的神性越來越強大，來自姬樂的力量源源不斷湧入余英體內。

怨靈赤氣和司命青光碰撞，如同白雪碰到陽光般，來自妊女的怨靈之力悉數消融。

「夫人，請安息。」余英張開手，漫天青霞裹住這座山峰，截斷注入結界的光輝。同時也將妊女的怨靈領域全部淨化。

轟——

天外，突然一道雷光劃破青霞，裴磊借雷光衝到余英面前，將她的淨化之術打斷。

看著余英身上的霞披，裴磊不禁讚歎道：「你們靈宮的確有一套，以人之力操控神靈，還能將這種力量代代傳承，不愧是異域降臨的大文明。」

「不過——這女人我保了！」裴磊伸手撕碎怨氣領域，從裡面救出妊女。

如今，她身上的怨靈氣息開始渙散。在余英攻擊下，這徘徊人世多年的怨靈厲鬼，已經有崩毀的跡象。

裴磊搖搖頭，從口袋裡拿出一枚黑珠子塞過去。妊女怨氣消融的趨勢隨之停下。

「你——」妊女看到裴磊，神情一怔，他怎麼會來救我？

「行了，準備撤退！」裴磊扛麻袋一樣將妊女扛起，轉身駕馭雷光打算離開。

「放下她！」余英雙手結印，身邊一道道青霞向著裴磊抓去。

裴磊手一指，雷光如劍，把靠近的青霞全部扯碎。扭頭看向余英，發現巫女在戒備的神情外，似乎還帶著些許關心？

他下意識看向自己肩膀上的妊女，笑道：「放心，我不害她。目前的她，也沒什麼值得我害。只是……」

「她的家不在夏國，一個久在黑暗絕望中的人，是無法跟你們回去的。」

因為，你們這些生者的光輝有點太刺眼了。

對裴磊、妊女這些以怨恨、憤怒維持生命的神靈而言，那些心地善良的同伴，讓他們羨慕之餘，也帶著畏懼。

「小巫女，你還是老老實實想想接下來要怎麼做。」裴磊化作雷光，帶著妊女消失。二人也不回內域，而是直接從南宇山戰局跳出，靜觀南宇山諸神和九宮城的這一戰。

一口氣折損兩個戰力，而且還有一位半神，讓山主氣得半死。

若非風娥一併離開，山主都要擔心這一夜能不能熬過去。

「還好，楊柯被困在萬蛇殿。奢比那邊還能抵擋那個老頭子。至於蜃王——」

噗嗤——

赤光貫穿白霧繚繞的靈峰，伴隨一聲慘叫，蜃王的核心源被蒙恬戳破，大秦鐵騎直接踏平這座霧峰。

「看來，我出來的有些晚了？」蒙恬看著四周。第七峰、第五峰、第四峰的光柱全部被斬斷。只有前三峰還保留著光柱，支撐結界的存在。

「不晚。」少司命狀態下的余英飛到半空，揮揮手，蒼靈之氣垂入蒙恬身上，助他進行療傷。

這股生靈之力面對蒙恬這種魂體，竟然也能進行治癒。

「將軍既然出來了，那麼我們便前往第二峰。」

「那第三峰呢？」

「楊柯不用擔心。」神性狀態下的余英最為敏感，她的靈覺籠罩在整個南宇山，一舉一動都帶著神威：「他也快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