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獵獸（下）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女神也不例外。縱然夏國黑歷史眾多，還跟天主有齟齬。但仍有幾位女神在本能驅使下，選擇接受夏國的貢品。

天域，風神們的虛空庭院，兩位小女神拿起夏國祭祀的衣飾比劃。

「這就是夏國的曲裾？」白裙女神抖動面前的朱紅色衣裳，和對面的女神說：「姐姐，你要不要試試。」

對面的女神裸露雙臂，穿著多雅王國風格的簡約連體裙。她趴在水晶床上，正端詳夏國祭獻的玉飾。

這是一枚白玉蟬，蟬紋條理清晰，玉質光潤，讓女神愛不釋手。這次敬奉天神，姬樂下足血本，從東漢年間具現了不少精美的玉器，品質極佳。別說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女神，就算靈宮內部的巫女們也頗為喜歡。

女神對白裙少女說：「好啊。」她脫下多雅王國的衣裙，換上夏國的曲裾。然而夏國的衣服穿戴繁瑣，兩位少女神折騰半天，女神仍衣冠不整，和她們見過的夏國曲裾截然不同。

「不行啊，跟三姐當初穿的模樣根本對不上。三姐當初怎麼穿來著？」少女咬著手指，想了半天，也想不起前幾天自家三姐是怎麼穿曲裾的。

「夏國的衣裳最麻煩，看來需要找專人幫忙。你三姐當初肯定也穿不好，是別人幫她穿的。」女神身上金光一閃，重新換回多雅王國的衣服。她挑揀面前的玉飾：「比起衣服，我更喜歡這些東西。」

她為自己帶上玉環，又拿出兩根玉釵在頭上比劃：「你看，跟老三頭上那只流雲釵比，哪個更好看？」

白裙少女想了想：「夏國的玉飾還是佩夏國的衣服更合適。三姐前天回來，她的裝扮你不是也看到了？用她的話說『這套衣服生來就是為我準備的，足以襯托我的美麗』！」

少女模擬自家三姐的口吻，捏著嗓子說完，馬上露出嫌棄的表情：「切——她又不是美神！姐，要不……咱們去夏國招幾個侍女？」

「下界？」女神有些遲疑：「你我從沒離開虛空之庭，而且大地有詛咒壓制，一點也不安全。」

「二姐怕什麼！三姐可以，難道我們不行？」

想到自家那個經常在人間浪蕩的妹妹，女神暗思：「也對，老三經常在大地遊蕩，也沒見她出事。我和妹妹一起下界，二人相互照顧，應該也沒事。再說，我如果不同意，小妹自己偷跑出去，反而更危險。」

於是，兩位女神換上裝扮，拿上自己的神器，偷偷離開天界，前往夏國。

大地憑空吹動兩股勁風，兩位女神降臨在九宮城郊外。

「果然，大地上的詛咒力量好強！」腳踏飛魚的女神趕緊亮出法杖，小心戒備四周。

至於她妹妹，則一臉沒心沒肺的模樣在周邊打量。

「姐姐，咱們下來後是不是也要取一個名字？我記得三姐說過，按照大地諸國的文明語言差異，我們天神會有許多稱呼。」

「那要讓凡人主動進獻，為我們加注神名。」女神教導自家姐妹：「只有想在大地傳播信仰的神明，才會執著這種東西。」

元蒙世界的神族，更類似於天生的族群，作為造物主的血脈，生而掌控這個世界的法則力量。作為風神之女，風娥這些姐妹都像征某一種風的現象。她們根本不需要信仰來維持存在。只是凡人供奉的物品，以及提供的信仰力量會對神明進階提供幫助。所以很多天神願意降臨人間傳播信仰，甚至留下血脈來間接影響大地。

「說起來，姐姐從來沒有來過大地。為什麼多雅那裡有你的神名？」

「那是母神為我準備的。」女神說：「羅菲亞，跟你三姐的羅米拉，加上你大姐的名字作為組合，譯為『北風的三姐妹』。」

「殺啊——」

二人說話間，不遠處傳來一陣交戰聲。

少女耐不住好奇，站在空中眺望，看到遠處有一位俊朗的青年正帶著一群奴隸圍殺幾頭野豬。

青年沒有上前，而是站在中央進行指揮，讓奴隸們按照自己的號令，圍殺面前的幾頭黑彘。

「姐姐，姐姐，你快看！這些凡人在狩獵！」少女第一次降臨大地，看到青年帶著奴軍絞殺野豬，倍感新奇。

「別亂走，大地不安全。沒聽說嗎？大地上的半神最喜歡搶掠我們這樣年輕的女神作妻子。」

降臨在大地上，天神力量衰退，會有許許多多不懷好意的人瞄上她們。

「怕什麼，我們可是北風之主的女兒。」

天域八大風神主，她們的父親擁有僅次於主神的權柄，而母親也是天界一位有名的女神。少女不認為，有人敢打她們的主意。

「小心點，準沒錯。」羅菲亞拉走自家小妹，避開青年所在的奴軍，來到九宮城的另一個方向。

二人望著九宮城看了看，並沒有直接入城，反而在附近村落觀察凡人們的生活。女神們第一次降臨人間，對一切充滿好奇。

兩股大風在空中盤旋，望著下方辛勞耕種的農民。

羅菲亞：「大夏的風土人情，和母神講述的多雅截然不同。這裡的人，難道不需要施展法術嗎？」

她只看到在耕田間工作的農民，根本找不到一個施法者。

「聽說，多雅王國用施法者進行耕種。夏國這裡的文明要落後很多啊。」

再去礦山，那裡是奴隸進行開採，同樣沒有施法者的痕跡。

「很野蠻的文明，沒有超凡力量的依托，他們真能製作那些精美的玉飾？」女神對夏國所見的一切有些失望。

至於白裙少女，她沒心沒肺，看人間的一切都很新奇，根本沒理會自家姐姐的疑惑。

又飛了一會兒，二人總算找到第一個施展法術的巫女——余英。

下方火光沖天，熊熊烈焰凝聚成修長的火龍，將黑彘王團團圍住。楊柯衝在最前方，以自己的武力牽制獸王。而其他軍官則帶領士兵捕殺小獸。余英在旁念誦巫咒，腳下浮現一朵朵燦爛的金蓮花，淨化被污染的土地，同時將惡獸的屍體封入法器。

「姐姐！這是夏國的施法者？看起來，實力好弱。」

「弱？」女神微微搖頭。的確，余英的術法力量跟她們倆比很多，但跟多雅王國的那群女巫比，並不遜色多少。至於楊柯……

「這居然是一尊半神？」

一尊男性半神！

女神馬上想起長輩們的告誡，打算帶妹妹離開。

這時，天空響起第三道聲音：「你們兩個怎麼下來了？」

駕馭風輪的女神飛到二人面前。

看到兩位同胞姐妹，風娥不耐煩說：「趕緊回去，大地可不是你們能久留的地方。」

白裙少女吐吐舌頭，躲在二姐身後：「姐姐可以在大地行走，妹妹自然也可以。」

「切，我的神力比你強多了。你在大地上，神力恐怕連普通半神都不如。那頭大野豬看到了嗎？你能打過嗎？二姐，你怎麼也隨她下來？趕緊回家，這裡不安全！」

自家二姐一向老實聽話，怎麼突然也跟著小妹發瘋？

「下來找幾個侍女。」女神目光落在楊柯對戰的野豬身上：「那是戰神殿下的眷屬？」

「嗯，戰神扔下來的廢物。」風娥女神表情淡淡，對此並沒太大反應。戰神又怎麼樣，自己是初代風神的孫女，北風之主的女兒。難道戰神的手，還能伸到他們風神一系？信不信五百風神直接呼死他。

倒是對楊柯的神力強度，風娥心中犯嘀咕：哎呀，夏國除了姬樂之外，楊柯也不好對付！奇怪，他力量提升好快啊！看來，回頭只能去抓那個不說話的冷面小哥。

女神：「戰神在懲戒夏國？」

「好像是，但跟我們沒關係。等等——你們所謂的找侍女，不會是打算從夏國拉人吧？」

「有這個想法。」女神指著楊柯身邊的余英說：「她就很不錯。」

「不可能！」風娥攔在自家二姐身前：「這女孩，我保了！我不容許任何人將她從夏國帶走！」

嗯，這丫頭是姬樂的人。我這麼幫她，姬樂肯定要承我這個人情，回頭可以再要一些東西。

「說起來，你怎麼在這？」見自家妹妹的態度，女神並沒有針鋒相對。以她的脾氣，也不屑為區區一個凡人傷自家姐妹的情分。

「我感應到夏國的供奉，所以過來看看。」

天界的女神們對夏國供奉的美器華服略有遲疑。但風娥殿下根本不在乎，直接收好供品，然後來夏國查看情況。

白裙少女咬著手指，對兩位姐姐說：「姐姐，咱們接受夏國的供奉，按照天神的禮儀規矩，是不是要庇護夏國？」

「當然嘍。」風娥笑瞇瞇攛掇自家小妹：「我本來就打算幫他們弄死這頭大野豬。要不，你代替我出手，讓我看看你的水平。如果可以的話，我帶你在大地上玩。」

「胡鬧！」女神一聽，趕忙說：「夏國得罪天主。雖然陛下這些年沒有再表態，可我們終究不好對夏國援——」

沒等她勸住自家姐妹，白裙少女看到黑彘王打算拚命，衝向不遠處站著的余英時，下意識翻出銀色神弓。

風之神力凝聚箭矢，凜冽陰寒的氣息一閃而過，以迅疾的風速射向黑彘王。

「等等！」風娥臉色一變，正要開口阻攔，可那支箭已經射中黑彘王。

無所不在的風暴神力穿透皮膚，配合楊柯的神力，在神獸體內形成一場風與火的大爆炸。

轟隆——

巨大的蘑菇雲冉冉升起，風娥捂著臉：「妹妹，幫人不是這樣幫的，那頭黑彘王會帶來瘟疫的。」

白裙少女眨眨眼：「什麼意思？」隱隱約約，她彷彿明白自己闖禍了。

蘑菇雲散去，黑彘王已經被女神的力量炸碎。血肉落在地面，慢慢滲透入土壤，抹殺大地中的生機。

從此以後，這片土地再也無法耕種。

更麻煩的是，隨著黑彘王死亡，它體內滾落一顆顆黑色肉瘤，再度生出一群小野豬。

「這……這是怎麼回事？」女神趕緊詢問風娥。

到底，風娥經驗多一些，明白自己三人惹出大麻煩，趕緊拉住兩位姐妹：「先撤了！回頭再說！」

風娥身後的金色風輪快速轉動，狂暴的颶風帶著三人消失不見。

而下方，看到自己等人的計劃被人攪亂，氣得楊柯直跳腳。

「大家小心，繼續阻攔黑彘，絕對不能讓他們進入村落。余英，設法嘗試淨化土地，務必阻攔邪氣蔓延。」絕對，絕對不能讓瘟疫爆發啊！

楊柯拿長槍一掃，赤色神焰捲起暴風，將幾頭黑彘連帶土地一起焚燒。他目光冷冷望著風娥三人逃走的方向：「該死的戰神！除了神獸外，居然還敢找援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