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賭約

回到永樂殿，姬樂只來得及洗把臉，便再度坐在大堂，接受大靈們的朝見。

有了宗布神這個榜樣，大靈們態度更加恭順。只是姬樂再也沒有開口提拔奴隸，無視眾神期待的目光。

隨後，姬樂在婦好指點下，拋出九品奴制，又將各部族在夏國的奴隸分出三六九等，並挑了一個桀驁不馴的大靈，將他的部落送給阿陽部落當賤奴。

經過這一番排布，再也不用擔心大靈們彼此串聯，他們之間不打出腦袋開花，便算是克制了。

末了，宗布神開口：「殿下對我阿陽部落的恩情，小神無以為報，願將末裔送到永樂殿，供殿下差遣。」

他也清楚，骨顏修煉巫術的痕跡根本瞞不過去，與其被永樂殿追究，不如大大方方送給姬樂，還能加強雙方的聯繫。

姬樂看了看宗布神，露出笑容：「也好，永樂殿缺少幹活的壯丁，暫時讓他留下。」

殿下肯收留骨顏，就不會繼續追究他私自修煉巫術的事情。宗布神心中，總算鬆了口氣。

「罷了，爾等先退下。」姬樂察覺楊柯已經邁入靈宮，直接將大靈們遣退，命人守住入宮門，獨自和楊柯相見。

看四下無人，楊柯直問：「你召喚的宗布神，是《天問》描述過的那位？」

「正是。」姬樂一臉好奇：「你還知道《天問》？我以為，你這種在異世長大的漢民後裔，應該不瞭解這些。」

「小時候，父親專門讓我背過不少典籍，《天問》算是啟蒙吧。」楊柯開門見山道：「你將宗布神的神號賜下，到底有何目的？」

姬樂放下水壺，反問：「你怎麼想？」

楊柯猶猶豫豫，不確定道：「神代？」

姬樂笑而不語，只是微微頷首。

別看阿陽部落的祖靈在姬樂這邊待遇好，可未來又豈能不為靈宮賣死命？在一場場的征戰中，宗布神能活下去也就罷了。如果活不下去，這個神位自然要換。更重要的是，有祖靈這一個現成的大靈精魄，可以讓姬樂再度進行一次降靈。以同源力量、神明為羈絆，降靈真正的華夏英雄，推出一尊全新的宗布神。

而對於阿陽部落來說，只要他們適應宗布神為族神。等羿神降臨後，就可以從容統合阿陽部落，徹底吸收同化。

「所以——」姬樂意有所指：「夏君既執掌國祚，當心胸廣闊。」

那些奴隸看似得到高待遇，可在姬樂操作下，根本無法影響漢民們的利益。尤其是婦好的九品奴制推行後，更會進一步削弱奴隸們的力量，無法形成反抗。

至少在夏國處於奴隸制度時，無法反抗夏國統治階級。

「順帶，阿陽部落的人已經給我，那麼我想用他們做什麼，你暫時不要過問。」

奴軍！

楊柯神經大條不假，可他對軍政體系最為敏感，立刻猜出姬樂的小心思。但轉念一想，他暗忖：「阿陽部落總共三千人，排除老弱婦孺，能拉出五百壯丁便是極限，他建立奴軍又如何？那些奴軍，不過是炮灰而已。」

他常年在外征戰，奴軍也不是沒用過。除卻充當炮灰，怎麼可能指望那些奴隸奮力殺敵？

「隨你吧。」從姬樂這裡得到一個大致的答案，楊柯再不過問。

等他離開後，婦好笑吟吟從殿後走出：「折騰這麼久，總算給那小子弄來一支軍隊了？」

婦好穿襦裙，掌紈扇，倒是跟夏國王庭的貴女們別無二致。

「阿姐很適合這身裝扮。」姬樂喝了口水，揉著腦門道：「這才哪到哪。眼下只是開頭，至於能做到什麼地步，還要看他的努力。」

「看起來，你很信任他？」

「至少我不認為，區區一支奴軍能難住他。」姬樂思量一番，命人將余英和青年請來。

聽聞讓自己掌軍，青年神色一動，但想了想，還是搖頭：「我正打算等會兒去靈山好好修行一段時間。」

如今姬樂地位安穩，有倉頡和婦好相助，他的意義也不大了。倒不如趁機去靈山研究武藝，提升一下個體力量。

「現在？」姬樂馬上道：「不行，現在可不成！我這奴軍剛要建立，正需要自己人幫忙。除你之外，老爺子、余英和阿姐都有其他事，我還能信得過誰？」

余英見殿下把自己和兩位故土降臨的前輩相提並論，心中頗為感動，也勸說道：「無名閣下，殿下說的是，您不監督這只奴軍，未來要有個差池，最終還是殿下吃苦頭。」

聞言，青年臉色多了幾分遲疑。

婦好想了想，忽然笑道：「小子，看你也是操練兵將的人。不如跟我賭一把，回頭你用奴軍，我用女兵，看看咱們倆的軍隊誰更勝一籌？」

青年本就猶豫，又被婦好這一激，立刻答應下來：「好啊，那就三個月之後，和殿下比一比軍演謀略。」

「好啊，好啊，我來做裁判！」姬樂唯恐天下不亂：「到時候就在南城門外頭，老爺子也能請過來觀戰。」

「至於獎勵嘛……」姬樂想了想，沒覺得婦好和青年需要什麼東西：「暫時想不到，到時候再說！」

「不需要！」青年說完，拉著余英出門：「余英，我去調人，你給我帶路。」

二人風風火火離開，姬樂趕緊對婦好道謝：「多謝阿姐幫忙。」

「沒什麼要謝的。我的確打算跟他打一場。難得的將星，彼此切磋切磋，也便於我們進步。」

婦好在看到青年的那一刻，便明白這是一位同類。雖然他沒有帶著自己的部下，但他身上的軍煞之氣，無疑表明這是一位從血戰中走出來的將軍。

只是目前，婦好能感受到他心中的些許迷茫。

「如果能順利度過迷茫期，倒真想看看他的全盛狀態是什麼樣的。」

彷彿看出婦好輕鬆從容的姿態，姬樂正色道：「阿姐，他很強。如果你大意，三個月後那一戰，可能會輸。」

「或許吧。但我能看出來，這小子很年輕。他的戰術風格應該是以奇兵致勝，行快、迅、猛之兵。相較來說，失了幾分……唔……那個詞怎麼說來著？中正平和？堂皇正道？」

婦好雖然得到薪火相助，但對後世的詞語用的還不熟練。但作為一位軍事大家，憑借對青年性格的摸索，的確看出一點關於青年行軍佈陣的風格。

「一般來說，年輕人都是這個脾氣。當年我也這樣，只是後來才慢慢成熟。」

「行了，不說了。我去城裡轉轉，過兩天也要建立我的女軍。」

……

青年和余英前去阿陽部落抓壯丁。

他將骨顏立作副手，又挑了五個頭目，然後讓他們開始圍繞靈宮跑步。

余英見了，在旁問：「閣下，我看您挑選的這五個頭目，似乎……」

這五個頭目並非阿陽部落，而是從其他部落挑選的奴隸。

「知道，我是故意如此。這樣一來，他們的權利來自於我，無法真正得到阿陽部落的奴隸效忠。必須聽命於我，才能壓制下面的奴兵。」

「至於阿陽部落，我也不需要他們有多麼忠心，只要畏懼我的威德，能乖乖聽話就成。」

「回頭，再給奴軍加一條規矩。如果奴軍有叛亂、異動，便連坐頭領，將他們一併車裂。」

這樣一來，這些頭領為保護自己的性命，必然維護奴軍的利益，壓迫手底下的奴兵。到時候怨聲載道，青年只需再將幾個首領推出來洩憤，便可收買人心，對奴兵稍作安撫。到時候，換一個更好相處的自己人，不就得了？

余英聽後，神色默然。

在青年眼中，這五個其他部落的奴隸，僅僅是過渡嗎？

「怎麼，你覺得我的處置有問題？」

「沒，沒什麼。」

看了一眼余英，青年緩緩開口：「這些奴隸，我從來沒有把他們視作國民。蠻夷化外之輩，留得性命就算開恩，還真打算將他們視作國民嗎？你瞧，姬樂可曾將他們視作自己人？」

如果成為正式國民，姬樂身上必有感應。可現在呢，姬樂下手毫不留情，直接便是對大靈們行暗中換代的策略。說到底，這些大靈和他們的部族，連姬樂體內的細胞都不是，只是一群被俘虜的敵人。

「所以，沒有三代的血統融合，根本別指望我將他們視作同胞！」

「三代之政？」余英若有所思：「這跟先王的理念類似。」

「漢民人少，不依托土著如何繁衍。但如何繁衍，如何同化，這裡面自有門道。」青年指點道：「漢民男丁娶夷女，算是最簡單的策略。但這種同化並不安全，唯有三代換血同化，不斷以諸夏大義教化，才能勉強算是一個漢民。」

眼前這些奴軍在青年眼中，僅僅是靈宮的附屬品罷了。

「你別覺得我手段殘忍。針對奴軍，還有一套更殘酷的手段。」

余英根本不想聽青年這些話，但止不住心中好奇，還是開口問：「願聞其詳？」

「死士！將這些奴隸關在特殊的場所，培養做只知殺人的死士。在我那時代，已經有類似的手段，只是有點太噁心人。」

青年煞氣重，殺性烈，斬殺的外族敵人數不勝數。可看到諸國對死士死間的培養，仍忍不住大皺眉頭。

「我不屑用那種摧殘精神的手段炮製這些奴軍。只要他們老實聽話，按照九品奴制，回頭也可提升品位。甚至能嘉獎賜名，當做外姓。」

在青年那個時代，如果有外族真心投靠，皇帝會賜下漢姓，鼓勵對方漢化。青年本人就經手過類似的事，那小子被賜名「金」，後來還成了他家皇帝的重臣。

想到那小子，青年皺了皺眉，遙指遠方領頭跑步的骨顏：「若這小子真心漢化，將自己視作夏國之民，回頭讓姬樂恩典，賜他貴姓就是。」

「不過——余英，周邊有沒有什麼野獸群之類的？軍隊不經殺伐，終歸是廢物。回頭還是要找找，附近有什麼惡獸或者外敵讓他們見見血。」

「國君征戰頻繁，左近哪裡還有敵人？真要說的話，就是南宇山了。」

「那就有點遠了，而且楊柯肯定不會讓我跟隨，我也不能離姬樂太遠。」青年想到這，心中有些失望。

不過沒幾天，青年和這支還沒磨礪出來的奴軍就得到一個機會。

戰神投下來的下一招後手，終於在夏國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