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國靈的戰鬥

九宮城，靈宮。

余英等巫覡和青年聚在一起。靈宮諸巫拿出寶鏡，將外面的景象映射過來。

看到詩經巨人大展神威，一己之力拖住六尊石人，眾人鬆了口氣。

「史皇殿下不愧是故土降臨的神祇。區區一部《詩經》在他手中，竟然有這等神通。」

余英盯著詩經巨人看，忽然巨人身上的一句詩詞放光：「曀曀其陰，虺虺其雷，寤言不寐，願言則懷。」

隨著光輝，巨人身邊捲起風暴，電閃雷鳴，將六個石人全部甩飛。

當然，不久之後，石人們重新站起來，並且再度召喚同伴。

漸漸地，石人數量越來越多，形成一支石人大軍。它們兵分兩路，一方攔住倉頡三人，一方則打算來九宮城砸城。

青年見了，果斷說：「我去幫忙。」

「等等！」余英攔下青年：「閣下，您雖然武力過人，但畢竟只是一個人，面對這些體型龐大的怪物，根本無法阻攔他們的腳步。」

那些石頭人完全可以不理會青年這個連他們腳掌都不到的螻蟻，繼續向前行走，只需將整個九宮城推倒即可。

「你過去，非但無法阻攔對方，反而會成為三位殿下的累贅。與其這樣，不如留守靈宮，小心提防其他方面的敵人。」

青年望著鏡子，默默握緊拳頭。

鏡子裡，哪怕是被史皇氏和楊柯保護起來的姬樂，都有辦法克制石人。他從楊柯手中討弓箭，站在楊柯和史皇氏背後。

每當石人打算越過三人防線，向九宮城進發時，他立刻射出弓箭，擊碎石人們額頭的戰神神徽。

以國靈之力，憑借國民們的信仰力量，姬樂能強行摧毀石人的意志，將他們重新化作土石。

但麻煩是，為首三尊石頭人不斷利用青銅矛召喚同伴，石人數量越來越多，就連詩經巨人都抵抗不住。

楊柯馬上喊道：「殿下，大而無用，不如分而化之！」

史皇氏聽後，當即用玉筆對詩經巨人點去：「變！」金色漣漪在空中蕩漾，巨人沐浴金光，一化為三，變作三尊全新的巨人，只是個頭要稍微矮一些。

倉頡笑道：「爾等石怪可以變化增生，難道老夫辦不到？」

三尊巨靈頭頂，分別有「風」「雅」「頌」的字樣。顯然，是從《詩經》拆分風雅頌三部而來。

國風巨靈身上有十餘道光輝，以周南、召南為左臂；邶風、鄘風為右臂；衛風、王風為頭顱；鄭風、齊風為左腿；魏風、唐風為右腿；其餘秦風、陳風、鄶風、曹風、邠風皆為身軀。

「國風十五篇，盡在於此。」姬樂看到那巨人身上流轉的詩文，不禁感慨萬千：「文字一道，承載華夏文明，僅《詩經》中的國風篇章就有如此玄妙。」

抬手一記「桃夭」，粉紅色的花瓣隨著狂風飛舞，在某尊石人身上長滿紅色的桃樹。抬腳引動「南山」，大地隆隆升起山巒鎮壓另一尊石人。「蒹葭」一出，素水白浪激盪長空，把一群石人掃飛。「七月」乍現，天空飛舞流火轟殺一片石人。

而這，還只是國風巨人的手段。旁邊還有雅、頌兩尊巨人。一個頭頂方鼎，種種祭祀之音化作柵欄，在九宮城外築造屏障。另一位巨人身邊環繞玄鳥等異象，背後更長出雙翅，飛在空中不斷偷襲……

不過可能這種手段的消耗對史皇氏有些大。隨著詩經巨人們佔據上風，史皇氏的神力逐漸枯竭。

楊柯面帶憂色：「不對，你我準備接應。老爺子的法力恐怕撐不了多久。先換我頂著，回頭你再——」驀地，他背後一涼，一股股冷冽的力量注入體內，讓楊柯自身的神力得以恢復，精神為之一振。

扭頭一看，姬樂正以指代筆，在空中書寫咒文，幫他和史皇氏恢復法力。

「不用看，有什麼可驚訝的？我對術法略知一二，幫你們療傷回氣，這還不簡單？」姬樂面露微笑，手對大地一指：「來！」

大地之中有一道粗壯的金光勃然而起。姬樂將大弓拋給楊柯，雙手抱著這道金光，對天空揮灑而去。

以地為筆，行走龍蛇，以天為幕，書畫蒼穹。姬樂從大地國土抽取龍脈，在天空之中揮灑自如，寫下一道巨大的「木靈回春符」。

金青色符文閃閃發光，把天空染作渾然如一的碧瓦。

「你……你連符菉都學會了？」

「符菉還用學？」姬樂不以為然，抬頭打量自己的成果：「『靈光乍起，符菉天成』，所謂符篆的精要，無非是憑一點先天靈性，將自身意志、法力混同天地之力封入符文。但只要我精神力強，這方天地就是我的硃筆，這方天地就是我的符紙。」

昨天，姬樂研究了一會兒《太平清領書》，然後又從余英那裡瞭解不少巫術體系，很快就明白術法的本質。

「『術』無非調動天地之力。道法、魔咒、巫術……原理一致。在我的領域內，我就是主宰，想怎麼玩不行？」

相較之下，那些巫女方士要用硃砂黃紙作鬼畫符，完全是下下之道。

姬樂手指微勾，這道覆蓋整個夏國疆域的「木靈回春符」便不斷對下方灑落金青色的光雨。

光雨所落，草原中的青草重新煥發生機。倉頡和楊柯被光雨籠罩，自身神徐徐恢復。

「我即為國，在我的領域內，是不會讓你們神力枯竭的。來吧，打手一號，繼續上，幫我爭取時間。」

「爭取時間？難道你有對付這些石頭人的法子？」

這些石頭人根本打不死，史皇氏已經打碎好幾個石頭人，可他們都能憑借青銅矛恢復。而去搶奪青銅矛，那些兵器卻又如同有靈智一樣，會自動回歸石人手中，無法奪取控制權。

「有什麼計策，說來聽聽？」

「計策？」姬樂挽起衣袖：「我做事，從來都是堂皇大勢橫掃一切，奇謀巧計根本不屑用。今天就讓你看看，什麼才是國靈的戰鬥方式！」

姬樂張開雙臂，赤光衝霄而起，和天空中的翠色呼應。

「雖然不清楚他要做什麼，但如果只是爭取時間的話……」赤鴻劍一動，準備偷襲姬樂的石人被攔腰斬斷。

楊柯活動拳腳，深吸一口氣：「給我變！」

火焰纏繞在楊柯身上，逐步包裹楊柯，在體表外形成一尊龐大的火焰巨人。這尊巨人頭頂龍角，身上閃爍片片龍鱗，效仿詩經巨人衝殺在石人群裡。

靈宮，余英看到這尊火焰巨人後，總算放下心。她對青年說：「這下子您明白了嗎？我們肉體凡胎，無法變化自己的身軀，面對體型龐大的神獸很吃虧。但殿下他們這些半神卻不同。」

或多或少，他們都有變化身形的能力。

不僅是楊柯，姬樂作為國家化身，也有類似的能力。在青年眼中，姬樂身後浮現一尊巨大的光影，其蘊含的神威堪稱石人們的總和！

青年長長吐出一口氣：「我去外面守著，提防南宇山撿便宜。」說完，他離開靈宮，跳到城門之上，遙遙眺望遠處西方的戰事。

……

姬樂雙手虛抬，彷彿舉起萬鈞之重。

「你們都回來！」

史皇氏抬頭一看，頓時一個哆嗦，面帶駭然之色看向姬樂背後的洛城。見洛城還在靈山腳下，他才稍稍安心。

「殿下這是從哪裡又找來一座九宮城。」

姬樂雙手高舉，在他頭頂之上，赫然還有另一座金光閃閃的九宮城。

楊柯也頻頻回頭，對照姬樂頭頂的九宮城，和靈山腳下的百年老城：「這廝，莫不是把九宮城的精魄靈魂給抽出來了？」

既然國靈肖似城隍，那麼能不能動用九宮城的力量？

姬樂早就想過這個可能性，今天總算找到嘗試的機會。在他御使下，整個九宮城的重量被他化作一種特殊的概念武器。

沒錯，九宮城還在原地，余英等人安然在城中等候結果。

但九宮城的靈魂，這個城池的百年滄桑被姬樂握在手中，以概念化作實體，如同玄幻仙俠小說的法寶高高舉起。

「都給我碎！」

小小一座微型九宮城快速墜落。並在墜落的同時越變越大，籠罩在所有石頭人頭頂。

陰影越變越大，石人們紛紛抬頭看向天空中的九宮城。其中為首的三尊石人舉起青銅矛，藍色閃電在青銅矛之間飛舞，形成粗壯的光柱迎向天空中的城池。

其他石人也紛紛舉起手臂，妄圖以自身之力托起這座九宮神城。

「螳臂當車，不自量力。」姬樂嘴角掛著殘酷的冷笑，輕輕將手按下。一座和九宮城一模一樣的城池出現在草原。

轟——

瞬息間，所有石人統統鎮在城池底下。

然而這還沒完，姬樂搖身一變，效仿楊柯變化身形，與身後那尊巨大的光影融合。

這光影，便是夏國國土力量的具現。他的身高，可不僅僅是幾丈，幾十丈……

這是一尊以千里為單位的龐然巨物。

國土為身，國民為血。

巨人屹立在天地間，伸手重新將九宮神城拿在手中。掀開一看，草原下面還有幾隻活動的石人。

「呵呵……」巨人口中傳出笑聲，震得天空雲雷炸響。姬樂再度舉起九宮城，對下方狠狠砸去。

「等等——」倉頡和楊柯臉色大變，趕緊跑到靈山腳下的洛城處，施法抵消地動。

轟——轟隆——轟隆隆——

姬樂變化國靈真身，如同剛剛得到玩具的孩童，不斷拿著新奇的玩具對地面上的螞蟻轟砸。

每當石人們被戰神力量復甦，姬樂便重新握住洛城精魄砸下去。

一下，兩下……大地隨著姬樂的攻擊而不斷震顫。除卻九宮城這邊外，其他方向的山巒密林乃至其他國度，都感受到這邊傳遞的神威。

直至最後，姬樂連砸三十餘次，總算將石人連同長矛統統打碎。

神城精魄散去，草原覆蓋一層灰色的石粉。而神城轟砸之處，比草原其他地方足足凹陷了一丈有餘。

「堂皇大勢？這就是姬樂所謂的橫推嗎？」楊柯一臉木然，望著三支破碎的青銅矛。縱然是戰神投入人間的神器，可在姬樂這種凶殘無比的暴力摧毀下，也再沒半點力量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