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黑夜中的魅影

永樂殿，姬樂手一抖，剛剛召喚的某件兵器摔在地上。

「哼——」他皺起眉頭，停下召喚的動作：「楊柯那廝！」

赤雲緩緩散去，姬樂站起來，遙遙眺望南方。

「怎麼，國君那邊又有事了？」

「心臟發熱，而且是滾燙滾燙的，可能是楊柯在瞎折騰吧？」姬樂一臉不爽的表情，閉目感應楊柯的情況：「咦，不對，他……他不像是受傷，彷彿是在進行某種蛻變？」

「蛻變？」史皇氏面露異色，提筆在自己身上寫下「靈感」「通覺」等幾個詞語，玄之又玄的感知力從他身上蔓開，向著王庭方向探去。

可王庭之下的密室很隱秘，至少史皇氏的力量無法察覺楊柯的下落。

搜查無果後，老者皺起眉頭，又換了一種探知方式，在身上寫下「預言」「卜」「讖」等字樣，通過神秘莫測的天地之力窺探未來。

驀然，眼前一道赤龍騰空而起，龍吟聲伴隨著火焰，將天地焚作赤色。

呯——

史皇氏的玉筆掉落在地，但他顧不得這些，驚呼出聲：「這小子在封神嗎？」

「封神？」本來姬樂對楊柯那邊的異動沒太大反應，可聽聞史皇的話倍感意外：「他已經是半神，難不成打算更進一步成為天神？」

史皇氏神情晦澀，默默盯著姬樂：明白了，通過楊柯目前的情況，我心中的某些猜測可以證實。原來自己感知的那道「天塹」，的的確確存在！

「不錯，楊柯小兒的確有晉陞天神的野望，但目前應該是為改變道路？」倉頡反問：「您能看出，他身上的神性領域偏向於哪條路？」

「他一個玩火的，半神領域也脫不開這個。而且還有一點王者之氣，用咱們的說話，叫天子帝氣？不過很少，你指望十萬國民給他提供多少王氣？」

「那現在呢？」

「現在？」姬樂閉上眼，細細感應：「很溫暖，似乎有光明的領域，另外還是火焰的氣息——不對！」

姬樂表情有些變化，驚異道：「太陽？」

「果然，是太陽神的領域。」倉頡苦笑不已：「前路已絕，這又是何必呢？」

「老爺子？」姬樂皺眉問：「能解釋一下嗎？」

「國靈雖然和神祇平起平坐，但終究不是神明。您可能感覺不到，我們這些半神都有一種本能，能感知天地間存在的一條『天塹』。跨過去，我們的生命形態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也就是封神嘍？」姬樂笑道：「放心，這種事情我能理解。但這跟楊柯有什麼關係？」

「因為您在！」倉頡頓了頓，望著姬樂，神情莫名：「夏君楊柯的打算，應該是將自己塑造為一尊天神。原本的計劃是王神，作為國君，只要他成為司掌『王權』這一概念的神明，自然可以跨過天塹，成就真正的天神。」

「然而，這條路被我堵了？」

「沒錯。」

所以，他才要兵行險著嗎？

姬樂握著一支竹簡，輕輕敲擊手心，語氣不悅：「這廝這麼做，仍是忌諱我嗎？明明退到靈宮，他還不放心？」

「不，他這麼做，可能是為夏國著想。」倉頡將先民水土不服的猜測告知姬樂：「這只是一個猜測，具體是真是假，老朽不敢保證。」

「但如果是真，就說明太平教當年另有內幕？」姬樂沉吟道：「此事詢問趙錢二人即可，想來老爺子既然這麼說了，應該做不得假。可是……」

摸著心口，姬樂無奈道：「何至於此？這廝未免太拼了。國非一人之國，為國民抵消世界排斥，這又不是他一個人的事，何至於此？」

「因為這件事，您無法提供任何助力。甚至，您根本無法走入世界根源。」

在這一點上，倉頡倒是很明白楊柯的想法。

雖然九宮城有他們三位「殿下」，可姬樂畢竟是國家化身，是人道概念的集合體。他是無法進入世界核心，無法真正封神，從而改變夏國這種排斥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楊柯或者史皇的某人利用封神那一刻，通過「天人合一」的感應，將夏國的烙印打入世界，讓世界承認夏國的存在。

聽到倉頡的話，姬樂臉色一變，眉宇間多出一一抹陰鷙。

我也不想這樣啊！原本，我也是人，而不是被束縛在國家層面上的死靈！

但姬樂到底性子好，沒有吭聲，而是幽幽道：「楊柯若是說出來，好歹我們也能幫忙護法什麼的。唔……也是，他怕是擔心我動手腳？」

「可能吧，也或許他得到的神性來路不正。」倉頡低頭思量：我諸夏一脈跟太陽有關的神性就那麼幾位。他這是用羲和、東君還是炎帝的神性？可不管怎麼弄，都很犯忌諱啊。

本世界已經有太陽神，夏國八主祭祀的日主，就是本世界的日神。在這種情況下，楊柯想要以「太陽」權柄封神，可能性太小了。

「還是說，他這道神性另有玄機？」

姬樂倒不清楚倉頡暗中這些想法，他去外頭將留守的巫女找來：「告訴余英，楊柯那邊有些情況，讓她過去探問。最好……最好帶上劉勝，免得那邊懷疑。」

吩咐下去，姬樂重新回到中庭召喚陣旁，他揉著腦袋，口氣帶著些煩躁：「我讓余英去看看，至少保這小子一命還是可以的。」

強行吞噬神性，修改自己的道路，楊柯這廝下手決絕，幾乎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

要麼，楊柯成功，走上另一條路。要麼，楊柯失敗，國主之位懸空。

「也只好如此了。」史皇氏望著南方，內心沉甸甸的：楊氏一脈的黑暗，我知道不多。只能通過百年歷史追逐些許的蛛絲馬跡。可即便如此，看到楊氏的情況，仍心有餘悸。這種事情到底要不要告訴國靈大人？畢竟國靈大人年紀輕，受不得刺激。暫時而言，這件事還沒有太大影響……算了，等回頭再說，免得現在激化矛盾。

「誰！」

姬樂厲聲高喝打斷史皇氏的沉思，他抬頭一看，姬樂臉色前所未有的嚴峻，抬頭望著天空。

「怎麼了？」

「不清楚，但好像有外人闖入國土。」

如今全部國土都是姬樂的領域，外人靠近國土的那一瞬間，就如同進入姬樂的領域。

「而且不是從地面，而是從天上！」

「天上？天神？」倉頡再度用感知力量探究天空。

天空，有一頭烏黑的神鷹正展翅盤旋在九宮城之上。它與夜色混一，倉頡如果不細看，根本無法察覺。

神鷹金色瞳孔注視洛城，姬樂和倉頡皆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冰冷、殘酷，而且還夾雜著某種惡意？

「是敵人！」姬樂當機立斷，伸手從楊柯私庫一撈，拿出一把長弓瞄準天空中的神鷹。

這弓前次楊柯對付蜃王的時候用過，如今在姬樂手中又是另一番景象。

舉國之力，無邊信仰源力凝聚於弓弦之上。隨著姬樂鬆手，流光箭矢破霄而起——

天空中的神鷹發出一聲尖叫，在下方箭矢射來時，果斷撲騰翅膀閃避。那箭將將從它羽翼邊擦過，落下一片片羽毛。

「夏國果然是大人的敵人！」神鷹如此想著，正要回去稟報。

驀然間，自己閃避的那支箭在空中爆炸，一重重激浪在天空席捲，神鷹猝不及防之下，差點墜入九宮城。

而下方，第二隻箭矢接踵而至。

「遭了！」神鷹見勢不妙，張口對下方吐出黑色霹靂，這道霹靂和姬樂的箭矢相撞，頓時將黑夜照成一片宣明。

趁此機會，神鷹匆匆飛回天上，落入某座天神的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