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趙國人到底想幹嘛！

大梁城。

雖然十分的不情願，但是既然答應了趙國人，而且三國所組成的調查團都已經抵達了，那麼當作為調查團團長的蘇代提出正式開始調查的時候，魏王也就只能夠無可奈何的答應了。

新任魏國相邦，剛剛從戰場前線返回不久的芒卯在魏王的命令下，作為專人「陪同」調查團進行整個調查。

對此，蘇代倒也是欣然接受。

在略微客套了幾句話之後，芒卯笑道：「那麼，就請蘇大夫隨我前往牢獄一行吧。」

蘇代的臉上露出了驚奇的表情：「牢獄？去那裡作甚？」

芒卯微微一滯，隨後解釋道：「蘇大夫不是要進行調查的嗎？牢獄之中關押了不少關於信陵君一案的犯人，可以給蘇大夫進行審問。」

蘇代哈哈大笑，道：「芒相啊，你真以為我蘇某是個傻子不成？真正和案件有關的那些重要人物，要麼就是你們大王身邊的親信，要麼就是薛公田文身邊的親信，牢獄之中的只不過是一些無名小卒罷了，而且還是被你們魏國清洗殺戮過一遍的無名小卒，去那裡能調查出什麼東西？」

芒卯完全沒有想到蘇代這個傢伙竟然真的就這麼的不給面子上來匡匡就是一番搶白，一下子被弄得臉色陣青陣白，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蘇代正色道：「這一次我蘇代可是奉了吾王之命，是一定要把這件事情給查個清清楚楚，以還天下人一個真相的。韓文卿，昭齊卿，你們兩位想必也是如此吧？」

在蘇代的身邊，兩名調查團的副團長韓文和昭齊同時點頭。

芒卯的臉色越發的難看了，心中大罵這蘇代狐假虎威利用趙王和韓王楚王的勢頭來壓人，但是嘴上卻只能夠無可奈何的認慫：「蘇大夫說的是，確實是我芒卯欠考慮了，那麼不知道蘇大夫想要從哪裡查起呢？」

蘇代咳嗽一聲，正色道：「既然是要查案，那麼最基本的常識就是從案發現場查起！所以，請芒相帶我們入宮吧。」

芒卯這下子是真的驚住了，過了好一會之後才幹笑道：「蘇大夫，這個……」

蘇代眼睛一瞪，說話的時候語氣也變得冷了不少：「怎麼，剛才蘇某都已經把話說得這麼清楚了，難道芒相還是聽不懂嗎？」

芒卯僵在原地，足足過了好一會之後才咬牙道：「既然如此，那麼就請蘇大夫和諸位在此稍等片刻，我芒卯入宮請示一下大王，再來向各位回報。」

蘇代笑道：「這是自然。不過我等也是剛剛入宮覲見魏王歸來，這來回之間用的時間是多少還算心中有數。若是有人想要借此機會拖延個幾天的話，說不得我等就只好寫信回邯鄲新鄭陳郢，看看接下來會不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芒卯臉色鐵青無比，拂袖而去。

芒卯迅速入宮求見了魏王，並且將蘇代的要求告知了魏王。

「什麼？」魏王的臉色也出現了怒色。

一開始的時候被趙國逼著從薛邑那邊退兵，逼著承認這個狗屁調查團的組建就已經讓魏王夠噁心的了，結果現在這趙國人還得寸進尺，要進宮查案來了？

魏王砰的一聲，一拳用力的砸在了桌案上，手臂上青筋畢露。

芒卯小心翼翼的道：「大王，現在該怎麼辦？」

芒卯可不敢拖延，因為他確實有點怕蘇代到時候真的寫信回去邯鄲告狀。

趙王在邯鄲盟會上一句話就輕描淡寫的要了楚國上柱國昭雎的命，昭雎可是昭氏家族的族長，以昭氏家裡的勢力都保不住自己性命，芒卯在魏國之中的勢力比起昭氏家族在楚國不知道差了多少，自然更不敢惹來趙國的怒火。

足足過了好一會之後，魏王才重重的出了一口氣，冷冷的說道：「既然他想要查，那麼就讓他查好了，你去告訴他們，寡人准許他們進宮調查！」

魏王心中這叫一個生氣啊。

明明是自己的孩子被陷害，結果現在還被別人欺負到自己家裡來了，然後自己卻偏偏還只能夠忍氣吞聲，這種感覺實在是……

忍！

一個時辰之後，蘇代帶著代表團一行幾十個人，浩浩蕩蕩的入宮了。

大梁城之中的王宮是在魏惠王時期修建的，那個時候的魏國還處於強盛的霸主時期，所以整座王宮也是亭台樓榭奇花異草應有盡有。

不但如此還有河水從宮中流過，也就現在是冬天，不然的話平日裡泛舟河上垂釣也是一樁難得的美事。

蘇代看著面前的宮殿也是嘖嘖有聲讚歎連連，時不時的和身邊的蘇秦交流一下，就是說的話都不太中聽，都是一些什麼「這宮殿看起來真老」「幾十年都沒修過的樣子」「畢竟魏國現在國力不行」「根本比不上大趙叢台」這樣的話，讓在前面領路的芒卯聽得臉部肌肉不停的抽搐，恨不得一拳打掉蘇代滿口牙，讓他不要繼續在這裡嗶嗶下去。

片刻之後，芒卯帶著蘇代一行來到了王后的宮殿之中。

宮殿之中一個人都沒有，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芒卯強忍怒氣，道：「這裡就是案發現場了。」

蘇代點了點頭，仔細的在大殿之中看了好幾圈。

芒卯看著蘇代這幅模樣，心中突然又覺得有點好笑。

當日的魏無忌也就喝了幾口湯，然後就倒下了。

你這能看出什麼東西來？

但隨即，一股十分不爽的心情又湧上了芒卯的心頭。

這裡可是魏王后的王宮，說是魏王后的閨房也不為過，竟然就被趙國人這些無恥的傢伙這麼闖進來這裡看看那裡瞧瞧，實在是……

但你還別說，蘇代這個樣子確實還真就是查案的樣子，什麼不該碰的都沒碰，主要還是在當天魏無忌的那一塊地方看來看去。

蘇代看了一會，突然道：「當日的宮女和侍衛呢？可否叫來，讓我詢問一下。」

對此，芒卯自然完全應允。

事實上，早在案發的時候，魏國自己就已經把這件事情給查了個底朝天了，芒卯為了省去麻煩甚至都已經將所有的卷宗原原本本的送去了調查團那邊，然而這個蘇代卻偏偏以如今未有破案而無視了卷宗執意自己調查，實在是可恨。

「不對，不對。」在詢問過了侍衛和宮人之後，蘇代突然如是說道。

芒卯心中一個激靈，這個趙國人又想搞什麼鬼？

蘇代抬起頭，看著面前的芒卯，沉聲道：「難道芒相就不覺得這件事情很奇怪嗎？如果僅僅是以投毒的寺人在投毒之前和田夫人宮中的一些寺人來往密切就定了田夫人甚至是田文的罪，這也未免過於牽強了一些吧。而且，你們甚至連最基本的口供都沒有，僅僅憑想像就認為田文是一切的幕後主使，這種辦案方式也未免過於粗糙了一些吧？」

不僅僅是蘇代，就在一旁的韓文和昭齊也表示認可。

這一次還真不是韓文和昭齊的屁股歪，他們也是看過卷宗，並且剛剛又親眼目睹了蘇代整個調查過程的人，從各方面來說，蘇代的質疑確實還真是比較合情合理的。

芒卯聞言頓時一滯，一時間有些無從開口。

說起來，魏國這邊的調查其實也就查到了那個投毒的寺人，在發現了投毒寺人已經自殺身亡並且在投毒之前和田夫人宮中的某些人來往密切之後就停下來了。

因為在魏王看來，這就沒有必要繼續下去了。

田文肯定就是那個幕後主使啊，想什麼呢？

因此魏王也是毫不猶豫的就將田夫人還有田夫人宮中所有的宮女、寺人甚至是當天的侍衛足足幾百人全部殺掉了，一來是為了洩憤，二來也是出於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名真兇的考慮。

田夫人一死，再讓芒卯去薛邑滅了田文全族，對於魏王來說這事情就圓滿解決了。

那魏王都說解決了，可不就是解決了嘛。至於程序和細節上的一些小小問題，又有什麼要緊的呢？

但偏偏，趙國人突然插了一腳。

所以，原本並不是問題的問題，就被這該死的趙國人搞出了問題。

這下子又該怎麼搞？

看著臉色變幻不定的芒卯，蘇代輕聲和一旁的蘇秦以及幾名其他趙國官員交換了一會意見，這幾名官員都是來自於趙國司寇系統，平日裡以斷案著稱的精幹有為之人。

韓文和昭齊交換了一下眼神，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驚訝的表情。

這兩人在前兩天的談話之後都以為趙國就是想要找機會噁心一把秦國，但現在這個樣子，難道趙國還真想破案？

這一次，蘇代固然是有一些不為人知的使命，但從明面上來說，查清楚這件案件究竟是不是秦國人搗鬼還是很有必要的。

還沒等芒卯想出理由，蘇代就已經再一次的開口了：「看來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對吧？既然如此，那麼就麻煩芒相再去和魏王說一下吧。蘇某希望見一下信陵君本人還有王后，仔細的詢問一番當日的情形。」

「什麼？」芒卯驚了，下意識的開口道：「這怎麼行！」

蘇代重重的哼了一聲，冷冷的說道：「這怎麼不行？若不能夠詢問受害者，又如何能夠查清楚整個事情的真相呢？」

在相互之間目光對峙了整整三息時間之後，芒卯直接敗下了陣來，無可奈何的歎了一口氣：「既然如此……那你們就在這裡等等吧。」

當魏王聽到芒卯的又一次轉告之後，他氣的差點將面前的桌案給掀翻了。

「這個混賬蘇代，他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無禮，真的以為寡人不敢殺他不成！」

說實話，就算是蘇代前來詢問魏王，那都不會讓魏王如此失態。

要知道在這個年代，女子嫁出去之後雖然不用遵從什麼三從四德之類的東西，但是忌諱還是不少的。

比如說，在書籍上很少能夠看到這個年代女子的真名，要麼就像秦始皇的親生母親那樣以出生地而稱為趙姬（意思是「來自趙國的美姬」），要麼就像秦王的母親那樣以在宮中的地位稱為羋八子，又或者以現在的身份稱為宣太后，還有趙何的王后被稱為趙威後，或者田法章的君王后等等。

像剛剛逝世沒幾年的趙國太后吳孟姚這種能夠被後世得知名字的，其實是少之又少的。

這就是因為史家們在記載的時候，需要進行避諱。

連名字都要避諱，那麼在其他方面也就可想而知了。

對於魏王來說，趙國人這簡直就是闖入自家後院亂翻一通之後，還要調戲一番自己的老婆！

在大發了一通雷霆之後，魏王終於無奈的靠在了榻上，有氣無力的揮了揮手。

「去，讓王后帶著無忌兒去見他們，記住了，最多一刻鐘的時間。」

就在芒卯向魏王匯報的時候，停留在大殿之中的調查團成員們也在進行著對首發

比較老成持重的韓文忍不住低聲道：「蘇大夫，這求見魏王后和公子無忌之事，真的有必要嗎？」

一旁的昭齊雖然沒有說話，但看臉上的表情大抵也是這個意思。

這事情確實不關昭齊什麼事，但要是魏王真的發飆起來剁了蘇代，昭齊這邊也怕受了池魚之殃啊。

蘇代笑了笑，道：「兩位稍安勿躁，難道我們前來此地不是為了查案的嗎？些許忌諱，在關係到魏國國運的大案面前又算得了什麼呢？相信魏王會做出聰明的決斷。」

話音剛落，就聽見一陣腳步聲，然後是臭著臉的芒卯出現。

「王后和無忌公子來了，記住，你們只有半刻鐘的時間。」

說完這句話之後，芒卯朝著旁邊一讓，隨後一名十分艷麗的宮裝貴婦帶著一位粉妝玉琢的小男孩出現在了宮殿之中。

蘇代微微鬆了一口氣，道：「如此最好不過。」

讓芒卯有些驚訝的是，蘇代並沒有自己詢問，而是讓身邊的一名頭髮花白的趙國司寇所屬官員進行了問話，問的也是一些十分正常的問題，比如說案發當天吃了什麼，說了什麼，那寺人送湯來是什麼表情，有什麼動作等等，所有的一切都確實和案件緊密相關。

這一下子，就連芒卯都開始懷疑人生了。

趙國人，難道是真的來查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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