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會盟之問
戰國趙為帝 by 熙檬父
2020-1-31 18:24
「會盟?」
趙何話音落下,在場的所有人臉色都發生變化。
所謂會盟,就是兩國的國君選定一個地方相會,然後訂立盟約。
具體來說,會盟又分戰前和戰後兩種。
戰前會盟,一般就是結為盟友,共伐他國。
戰後會盟,則是兩個對戰之中的國家握手言和,也就是後世所謂的「停戰談判」了。
趙何所說的,自然就是戰後會盟。
這種事情,在春秋戰國時代其實是很多的。
除非是那種滅國之戰,不然的話,戰爭的結局都是以會盟收場居多。
畢竟,周圍還有眾多敵國環伺呢,也不可能無休止的打下去。
輸的割點地賠個款,贏的歡歡喜喜拿走,大家假模假樣的定個盟約,下次有緣開戰的時候再拿出來撕碎就完事了。
只不過,這裡有一個問題。
司寇周袑稍微遲疑了一下,問道:「大王,會盟自然是個辦法,但是老臣擔心……秦王不同意啊。」
這其實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戰後會盟得有一個共識,就是雙方都覺得,這場戰爭是時候結束了。
如果秦國人執意要打的話,那麼,會盟之事就無從談起。
畢竟,現在形勢是趙國擊敗了秦國的魏冉所部,順便將整個上郡都佔領了。
要是這個時候展開會盟,就代表著秦國承認了自己是失敗者、需要割地賠款這麼一個身份。
秦國真能同意?
趙何笑道:「司寇有所不知。秦王這個人,寡人是很清楚的。他心懷大志,但是一直以來,都被魏冉這般權臣掣肘,導致不能夠完全放開手腳,一展抱負!
如今,魏冉既然吃了敗仗,那麼只要秦王能夠和大趙會盟,就等於是在魏冉的臉上狠狠的再扇一次耳光。如此一來,魏冉很有可能會被迫再度辭去相位!
魏冉前不久才剛剛起復為相,這一次若是再被罷相,想要又一次的被起用,就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了。」
周袑若有所思,道:「所以大王的意思就是,秦王很有可能會為了壓制魏冉這個權臣,主動選擇承認失敗,和大趙會盟?」
趙何笑道:「正是如此!」
趙何這麼推斷,其實也是有根據的。
三年前,齊國大將匡章率領齊韓魏三國聯軍攻破函谷關,進入關中威逼咸陽,秦國震動。
當時,秦王就果斷的選擇了割地求和,然後趙國大臣樓緩入秦為相,魏冉黯然下野。
這一次上郡之敗,從地理的角度來說,自然沒有函谷關失守那麼讓秦國傷筋動骨。
但從政治的意義而言,這其實相當於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魏冉的臉上,是削弱魏冉為首的四貴楚國派的絕佳良機。
秦王嬴稷,這個歷史上被稱為秦昭襄王,腹黑無敵的權謀之主會放棄這個機會?
不可能的!
如果能用一次失敗把魏冉為首、氣焰滔天的楚國幫壓制下去,這事情換做趙何來當秦王,也一樣會幹!
所謂,攘外必先安內!
誰當大王,也不喜歡被權臣架空不是?
趙何話音落下,大殿之中群臣一時間都陷入沉思。
趙何的猜測,不是沒有道理。
趙何說完,看了一眼在趙國大臣之中並不如何起眼的一人,笑道:「樓卿,你說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啊?」
這個樓卿不是別人,正是被秦國罷相之後,重新回到趙國之中的樓緩。
在回歸趙國一陣子之後,樓緩也是得到了任用。
前往秦國之前,樓緩就是主父的心腹之一,這一次去秦國鍍了三年的金,雖然被魏冉搞得灰頭土臉回來了,但主父倒也沒有虧待樓緩,還是安排了一個比較重要的職位。
如今樓緩是趙國中卿,官職則是內史,也算得上位高權重了。
聽到趙何發問,樓緩慌忙道:「大王所言確實有理。那魏冉氣焰囂張,一直以來都是秦王的心腹大患啊。」
樓緩的話,無疑為趙何增加了不少的可信度。
周袑認真思索一會,再度提問:「大王,老臣聽說白起乃是魏冉舉薦之人,若是魏冉藉機拖延,好讓白起奪回上郡,那該如何?」
趙何哈哈一笑,正色道:「如果白起真的來攻上郡的話,大趙……其實完全可以把之前攻取的上郡土地,通通都還回去嘛!」
「什麼?」周袑吃了一驚,道:「還回去?」
趙何笑道:「對。」
周袑道:「可是……」
主父突然開口,打斷了周袑的話:「司寇,不必說了。」
周袑怔了一下,有些怏怏的坐下。
主父敲了敲桌子,正色道:「就如同王兒所言吧。仇液,你速派使者前往咸陽,向秦王傳達會盟之事。牛翦,你派人前去上郡,向樂毅傳達寡父和王兒的命令。其他二三子若是無事,就散朝吧。」
主父既然已經開口,那麼事情也就這麼決定下來,被叫到的大臣們紛紛應是,隨後各自散去。
離開的時候,司寇周袑的心中多少還是有些不太服氣。
突然,有人拍了拍周袑的肩膀,回頭一看,原來是相邦肥義。
肥義笑道:「怎麼,還對大王有意見?」
周袑搖了搖頭,歎道:「非也。大王睿智,吾如何不知?只是……老實說,大王之計,雖然精彩,但每每語出驚人,無論是事前觀之還是事後思之,都覺得過於行險。如此,並非正道啊。
以此事而言,若是那秦王不按照大王所言去和魏冉爭鬥,而是堅決支持白起收復上郡呢?到那時,說不得就要被秦國鑽了空子去了。」
肥義笑道:「司寇所言,也是有些道理。但司寇要想想,無論是正計也好奇計也罷,歸根結底,都要視結果而論成敗。更何況,大王此計也是利用了秦國國內君臣之間的矛盾,這矛盾原本有之,即便是秦王知道大王在利用這個,他若要上鉤還是只能上鉤。此計,可稱陽謀也,行險一說,老夫是不能苟同了。」
周袑歎了一口氣,道:「但願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