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樂毅，不過如此

秦軍在衝鋒。

黑色的潮水下，無數花花綠綠的顏色在閃耀。

秦軍之中，大部分人所穿的都是皮甲，這些皮甲一般由熟牛皮製成，好一些的則是由犀牛皮製成，這些皮甲並非同一著色，而是在髹漆之時自行選擇，通常色調明艷。

青銅長劍在陽光下反射著金燦燦的光芒，很是耀眼。

秦軍邁著整齊的隊列，在隆隆的鼓聲中，井然有序的前進。

最前方，是一群身著戰袍，但並不穿鎧甲的秦軍士兵，他們的髮髻十分整齊，朝著右上角偏斜，在背後整齊無比的背負著箭囊以及長弓，不少人的手中還拿著弩機。

這是秦軍的弓弩手。

遠處，煙塵滾滾之中，無數趙軍的身影若隱若現。

雙方的距離正在迅速的逼近。

五百步，三百步，一百步……

走在最前方的秦軍將士們，甚至都已經可以清楚的聽到了趙國人的吶喊聲！

下一刻，鈴聲響起。

秦軍的百將、五百主們開始行動起來。

和普通的士兵們相比，這些軍官們身上穿著大部分都是鐵甲，雖然看上去黑不溜秋的，但防護力卻高了許多，而且也更加的不顯眼。

軍官們手中鈴鐺極速搖晃，聲嘶力竭的呼喊著。

「取箭！」

弓弩手們齊刷刷的從背後的箭簍中拿出箭矢。

「上弦！」

長弓被拉滿，仰朝天際，弩機被撐開，直指前方。

「發射！」

下一刻，無數箭矢離弦。

「嗖嗖嗖！」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同樣密集的箭雨也從對面趙軍的陣地之中射出，朝著秦軍的陣地落下。

「噗噗噗！」箭矢入肉的聲音不停的響起，眾多秦軍士兵紛紛中箭慘叫倒地。

「不要停下，前進，繼續前進！」

沒有人能夠停下來，洶湧的大部隊猶如潮水一般不停的向前，在這其中的每一個人都身不由己。

但，也沒有人會後退。

商君變法以來，秦人以軍功爵為國策，靠著軍功爵制度上升已經成為了所有老秦人唯一的出路。

更何況，若是後退，還有商君制定的嚴密法律在等候！

「萬勝！」

震天的口號響起。

成千上萬的將士發出的呼喊聲和廝殺聲響徹雲霄，天地之間風雲變色，似乎只剩下了一個字。

「殺！！！」

兩股滔天巨浪，瞬間激烈的碰撞在了一起！

在兩軍交戰的最前線，數以百計的性命幾乎是一瞬間就消失了，隨著時間的過去，這樣的數字還在不停的增長！

前排的士兵們一排排猶如麥子一般倒下，許多僅僅是受傷倒在地上的人甚至來不及起身，就被無數的腳步轟然踩踏而過。

鮮血的刺鼻味道充斥在每一個人的鼻間，沒有任何遲疑，也來不及有任何的猶豫，當見到敵人的時候，所能夠做的，就是揮舞起手中的刀劍兵刃，重重的砍下去！

刀光落，劍影過。

一支手掌在空中飛舞，被一支突如其來的流矢穿透，釘在地上，尾羽不停顫動。

一顆頭顱還在空中旋轉，臉龐上的恐懼神情尚未凝固，一把長戈就憑空而至，砰的一聲將這頭顱砸開，落入了無數人潮之中。

這是戰場，也是——地獄！

在秦軍的帥旗之下，魏冉看著這一幕，臉色淡然。

任何一位指揮過大兵團作戰的將領，都和魏冉一樣，早就已經鍛煉得心如磐石了。

慈不掌兵！

司馬錯就在魏冉的身邊，老將軍瞇著眼睛，注視著遠方的戰陣。

魏冉問道：「司馬老將軍以為，趙軍之戰陣如何？」

魏冉把「老」字咬的很重。

司馬錯面無表情，沉聲道：「不過爾爾！」

老將軍依舊底氣十足。

聽著司馬錯的話，魏冉微微一笑。

雖然自己也是有此判斷，但由司馬錯所做的判斷，無疑更為靠譜。

斥候騎著馬，不停的傳來各處的回報。

「中軍還在廝殺，趙軍抵抗猛烈！」

「左翼，周將軍正在突破，未果！」

「右翼趙軍壓力極強，我軍正在後退！」

魏冉聽著，臉上笑容沒有變化。

「如此說來，趙軍想要突破之方向，便是我軍右翼了？司馬老將軍，是否有意往右翼一行？」

司馬錯冷笑一聲，硬梆梆的說道：「老夫乃是副將，若是穰侯有命，老夫自然從之！」

魏冉目中精芒一閃，大笑道：「不過是區區樂毅，何勞司馬錯將軍出手！蒙驁何在！」

一名年輕的秦國將軍越眾而出，高聲道：「末將在此！」

魏冉沉聲道：「本侯給你三百銳士，再給你三千勁卒，前往增援右翼，務必要阻止趙軍的攻勢！」

蒙驁高聲道：「喏！」

片刻之後，看著蒙驁離去的身影，司馬錯突然道：「這蒙驁乃是齊人，穰侯真的如此信任他？」

魏冉摸著鬍鬚，微笑不語。

本侯還是楚國人呢，不相信同樣來自外國的齊人蒙驁，難道信你司馬錯這些天天想著把本侯趕下台的老秦人？

秦軍右翼。

「大趙萬勝！」

震天的呼喝聲中，無數趙軍士兵前赴後繼，紅旗在煙塵之中不停招展，激昂的鼓聲在所有人的耳旁迴盪。

眾多身著厚重鐵甲、身材高大的趙軍勇士揮舞著長戈大戟站在最前線，每一次揮舞，便有數名秦軍士兵慘叫撲街。

秦軍的兵刃砍刺在這些勇士的身上，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卻無法攻破！

仔細一看，還會發現這些趙軍勇士的長相高鼻深目，顯然和中原華夏人頗有不同。

這便是趙國在征服中山之後的最大成果——中山力士！

上百名中山力士穿著赫赫有名的中山鐵幕七屬甲，衝刺在趙軍的最前方，長戈大戟齊下，殘肢斷臂亂飛，將對面的秦軍殺得血流成河。

眾多秦軍被屠戮，右翼秦軍的陣線開始被壓得步步後退。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若是再這樣下去的話，秦軍右翼的敗退只是時間問題了。

就在此時，一聲大喝響起。

「蒙驁在此，趙人休得猖狂！」

年輕的蒙驁將軍衝出，迎上一名趙國中山力士。

這名身材高大的中山力士獰笑一聲，舉起手中大戟，用力朝著蒙驁心口紮下！

即便蒙驁穿著鐵甲，這一擊若是中了，巨大的力道也足以震得蒙驁吐血倒地！

蒙驁冷笑一聲，突然一個懶驢打滾，險之又險的躲過了這一刺。

戟尖自蒙驁頭頂閃過，挑落蒙驁髮髻，無數黑色的髮絲在空中飄舞。

力士收回大戟，正待再度攻擊，突然又是兩道身影衝來。

「將軍，我等助你！」

披頭散髮的蒙驁瞬間從地上蹦起，獰笑：「那蠻子，再來！」

三人共戰力士！

噹噹噹！

一連串的巨響，力士握戟雙手猛然震盪。

有些雙拳難敵四手。

「死！」力士發狠大喊，大戟再度紮下！

一聲慘叫，一名秦軍士卒的腹部被貫穿。

然而這秦軍士卒竟然一反手，怒吼著抓住了大戟的戟桿！

力士一驚，目光落在對方頭頂。

黑色鐵盔上，紅纓奪目。

「如此兇猛，難道是……」

力士來不及細想，因為此刻，一把長劍準確無誤的穿透了他腰腹之間盔甲的縫隙，將他身體洞穿。

力士身體劇震，最後的半個念頭此時方才從腦海中閃過。

「秦銳士……」

力士的身體重重倒地，被煙塵吞沒。

三百秦國銳士在蒙驁的率領下投入戰場最前線，大戰趙國中山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