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 晚安,拉赫曼尼諾夫 - 科幻世界 - 免費小說 - 冰楓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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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晚安,拉赫曼尼諾夫 by 中山七里

2020-1-31 18:16

九點下班過後,我離開店裡。今晚風很幹燥,某處的花壇飄來娑羅樹的香味。仰頭一看,滿月正皓皓照亮下界。
因為急著來打工,我把樂譜忘在大學了。現在回去拿還來得及嗎?正當我這麼想的時候,肩膀忽然被人用力往後一扯。
被綁架就是這種感覺嗎?我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人已經被拖到後面的小公園去,打倒在石闆地上。
頭頂上是剛才那兩個人的臉。
「剛才受你關照啦。」
「我什麼都沒做。」
「你是沒做什麼,可是這世上是有連坐這回事的。你是打工的吧?那麼那個店老闆就等於是你老爸。老爸犯的錯啊,兒子當然得負責。」
三白眼訕笑著說,右腳飛踢出來,腳尖正中我的心窩。
肚子一陣劇痛,瞬間我停止了呼吸,結果接下來五分頭踢了我的側腹部。我痛得在沙石遍佈的路上打滾。
「為什麼……要找上我……」
「你想說找錯人了是吧?可是倒也不是唷。喂。」
五分頭把我架起來。
「那種型的老頭子啊,比起自己挨揍,自己人受傷更難過。要治那種人啊,比起本人,教訓他的親朋好友更有效果。」
「嘿……我有點刮目相看了。」
「什麼?」
「你們看起來一點腦袋也沒有,沒想到挺有觀察力的嘛。」
一個巴掌摑了上來。
「我說的還真不錯,你們就像父子,連嘴巴都一樣賤。不過啊,這行幹久了,觀察力不必說,也會有看人的眼光的。」
這次換另一邊的臉被摑了。
「人這種生物啊,沒一個例外,每一個都怕疼。就算得丟臉出醜,還是會想要逃離暴力。不管再怎麼有錢、有多了不起的頭銜,都是一樣的。隻有暴力是世上最強的。」
三白眼再次用膝蓋撞我的心窩。剛才吃進去的東西全被踢了出來,我彎身跪下,自己的嘔吐物把牛仔褲膝蓋以下搞得一片噁心,瞬間穢物和消化液的酸臭味刺進鼻腔裡。
「我們是買賣暴力的,有人怕才有搞頭。所以要是被那樣當成傻子耍,往後就別想在這一帶混下去了。店裡的那些客人也是,不過那個老頭子,得讓他好好學到教訓才行,讓他知道要是敢違抗我們,會是什麼下場。我們跟你無怨無仇,但因為這樣,你就乖乖挨揍吧。」
「我隻是個打工的。」
「你隻是個打工的,不過那老頭看你的眼神倒是擔心得很吶。那個時候我就看出來了,那個家夥的阿基利斯腱就是你。」
「阿基利斯腱?」
「腳跟最脆弱的地方。機會難得,我就指點你一下好了。不管是幹架還是談判,都得從對方最弱的地方攻擊起。這是鐵則。」
五分頭這次擡起了腳跟,我瞬間翻轉身體躲開攻擊,但這反而火上加油。
他們兩人不再說話,開始猛踢不休。宛如大塊冰雹般的踢踹重擊了我的全身。
腳尖造成的刺痛與腳跟造成的鈍痛交互席捲而來。每次被踢,我就把肚子裡的東西吐出去,但現在已經隻能幹嘔了。
毫不停歇的劇痛讓我幾乎昏厥過去,我在痛苦之中回想著三白眼的話。
暴力是最強的——被兩個男人拳打腳踢,我漸漸感覺這句話就是真實。如果能夠逃離這場風暴,要我怎麼樣屈膝求饒都行。如果錢能夠解決,我甚至願意當場交出我的一切財產。
但是我有比錢更重要的東西。
持弓的右手,還有按弦的左手。
這是為了實現約定,無論如何都需要的東西。
隻有手指,無論如何都要保住——我用雙手抱住肚子似地蜷起身體。我覺得隻要這麼做,他們就會以為我在保護肚子。
可是三白眼的觀察力超乎我的想像。
「咦咦?你是在拚死拚活護住什麼呀?」
我的身體被他們的腳尖撥了過來,變成仰躺。
「哦?手是嗎?喂,幫我按住。」
「住手……!」
我試圖扭動身體抵抗,但已經沒有任何反抗的力氣了。
「看你身材這麼瘦,結果是運動選手嗎?看來你很寶貝你的手……唷?」
五分頭像柔道的袈裟固那樣用全身壓制住我的上半身,三白眼則抓住了我的右手腕。
「我剛才說過了呢,不管是打架還是幹嘛,都必須第一個攻擊對方的弱點。看來你的弱點是這雙手。好了,你希望我把這隻手怎麼樣?折斷骨頭?還是把筋挑斷?」
「住、住手……」
「你還敢用命令的唷?」
「不要……請不要,求求你。」
「哼,開始哀求啦?這手就這麼重要嗎?」
「是的……」
「哦?噯,我也不是個冷血到底的人,那我給你幾個選項好了。」
「選項……」
「仔細一看,你也長得挺可愛的嘛。是要讓你那張俊臉被打到再也無法見人,還是要廢了一條手臂?你選一邊吧。」。
我雖然躊躇,但沒有迷惘。
「……臉。」
「好。喂,把他抓好。」
結果三白眼出乎意料,把我的右手腕擺到花圃的磚塊上。
「這、這跟說好的不一樣!」
「誰跟你說好啦?如果這樣能重傷你,應該也可以重創那個老頭。」
「不、不要!」
「聽到這種女人似的尖叫,就更讓人樂在其中呢。好啦,痛的要來囉。」
五分頭搗住了我的嘴巴,我再也無法動彈半點。
三白眼的腳慢慢地擡了起來。
就在我反射性地閉緊眼皮,準備承受那即將到來的痛楚時——
「哈囉,打擾一下。」
突兀到了極點的聲音讓我睜開眼皮一看,正面出現了完全出乎意料的臉孔。
「你、你、你做什麼!」
「雖然我有名有姓,但實在不想告訴你這種人。」
「晶!」
真不曉得是在開什麼玩笑,岬老師的背後居然還有初音的人影。老師抓住三白眼高擡的腳,用力一扭,他的身體便猛然失去平衡,倒在地上。五分頭呢?我轉頭一看,他也被不知何時冒出來的老闆從背後架住了。
我從束縛中被解放,被初音從身後抱住。最先浮現腦中的,竟是女生的身體好柔軟這種古怪的感慨。
三白眼倏地站起來,從懷裡掏出了什麼東西,但岬老師比他快了一步,已經抓住了他的手肘。
「混賬東西,給我放開!」
「那你先放下那危險的東西。」
這景象太不可思議了。應該習慣打架的三白眼使盡渾身解數想要甩開,卻無法掙脫纖瘦的岬老師的束縛。明明看起來岬老師隻是輕輕地握住他的手腕。
「可惡!你是來幫那家夥的嗎!居、居然四打二,太卑鄙了!」
「一個失去戰鬥力,另一個負責看護,實質上是二對二。先二對一的是你們吧?」
「是啊,這樣還不夠卑鄙哩,新的援軍馬上就要到囉。」
老闆用一隻手戳著五分頭,我總算想起老闆本來就個頭魁梧,而且總是在搬運重量級的食材,因此有著過人的臂力。
「所以如果你們現在就滾,還可以保你們平安無事。要是還對他戀戀不捨,警察先生會在包廂裡面慢慢聽你們說。這次輪到你們選了。」
「搞、搞屁啊!可惡,給我放開!」
岬老師把手中的三白眼的右手用力扭到他身後。
「痛痛痛痛痛死啦!」
隨著慘叫,刀子掉到地上。
「看上去沒有出血,不過這種情況,傷害罪也完全成立。根據刑法第二〇八條,法定刑責為二年以下的拘役或三十萬以下的罰款、拘留或罰金。」
三白眼嚇到了似地注視岬老師:
「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剛才沒說嗎?我不想對你們自我介紹,不過我有許多警察朋友,雖然不是我願意結交的。」岬老師放鬆束縛,三白眼垂著手後退。
「……你們別以為這樣就能沒事了!」
「嗯,我不認為這樣就結束了。既然你們都做到這種地步了,工商會也不會再繼續沉默下去吧。雖然我不喜歡拜託警察,可是不必我說,這裡的居民一定也會采取行動。每一間店老闆都是討厭暴力、不敢抵抗的和平人士,但如果危害到員工和客人,就會認真起來對付你們。守護了店家幾十年的生意人,認真起來可不能小看啊。工商會裡頭,老字號的店家也認識很多跟你們同行的大哥嘛。」
啊啊——我想到了。工商會裡面也有掌管大相撲名古屋會場的業者,而這些業者當然也跟全日本最大的廣域黑幫互有往來。
兩名小混混一定也想到一樣的事了。他們嘴裡難聽地罵著,但也隻能夾著尾巴消失到暗巷裡頭。
「晶!」
可能是兩個男人消失而放下心來,初音想起來似地從背後緊緊抱住我。
「幸好你沒事!」
「謝、謝謝妳。可是初音妳怎麼會……?」
「晶,你把拉赫曼尼諾夫的樂譜忘在教室了對吧?我發現後想要拿來給你,你的手機卻一直打不通。」
「啊,對不起,我把電源關了。」
「我想你應該正從打工地點回去學校,所以追了上來,結果看到你從另一邊走來,卻被那兩個人抓走了……」
「那岬老師怎麼會來?」
「是我聯絡的。因為他們看起來很可怕,我覺得需要幫手。」
「你們運氣真好。今天我為了課堂授課的主題,正在蒐集數據,所以在大學留到這麼晚。然後我接到柘植同學的緊急聯絡,急忙趕來。我聽到對方有兩人,柘植同學又認識你打工地點的老闆,所以我請他也一起過來幫忙了。」
「哎呀,我聽到這事,腦門都快充血了,出門的時候手裡還握著菜刀,被老師阻止我說那是兇器,會觸法。」
如果沒有被制止,老闆想要拿菜刀做什麼?
「謝謝大家救了我……可是老師真的好強,我都看呆了。老師是練過少林寺的武功嗎?」
「沒有,我從小格鬥的對象就一直是鋼琴。」
「可是老師剛才不是易如反掌地制止了那個小混混嗎?」
「噢,那隻是制住了要害而已。」
「要害?」
「嗯。人類的身體有幾個地方不管再怎麼鍛鍊,也無法強化,隻要制住那些地方,就能控制肌肉的活動,不管再怎麼強壯的人,也會動彈不得。剛才的情況,是上臂三角肌下面的凹處。彈鋼琴也是一連串的肌肉運動,所以我長年思考要怎麼樣才能強化打鍵、減輕疲勞,結果也能應用在這些地方了,隻是這樣而已。」
我真心想要去聽聽岬老師上的課了。
「可是剛才的選擇太令我感動了。比起臉,你更選擇了保護雙手,真不愧是以小提琴家為目標的人。」
「……我們約好了。所以這雙手,打死我都必須保護好。」
「約好?」
「我……跟母親說好一定會成為小提琴家。」
老闆張口像要詢問什麼,但岬老師委婉地伸手制止了。老師從眼睛深處看著我,那是一雙非常平靜而理性的眼睛。我們年紀隻差了四歲,這個人的眼睛卻怎麼能如此毫無迷惘呢?
我就像中了無言的催眠,開始述說過去。自己是私生子、與母親的兩人三腳、母親過世、還有參加甄選會最根本的理由……。
「雖然沒有向我提過,但我母親對小提琴也有著眷戀。若不是懷了我,或許她會繼續拉小提琴,走上不同的人生。或許不是在那樣的鄉下胼手胝足,而是有著沐浴在華麗聚光燈下的人生。」
沒錯,我自小就一直對母親有著一股歉疚,所以我也不怎麼跟同齡的孩子玩在一起,而是日複一日地拉著琴弓。我覺得隻有音樂是維繫母子之情的紐帶。
「我為母親送終的時候,母親對我說,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聽到這話,我更想看到她開心的樣子……」
初音垂下眼神,用力握住我的手。或許初音現在理解了我之前說的親情會變成腳繚的真意。
聽起來像藉口,但我沒有認真投入求職活動,也是因為有這個約定。一想到與母親的約定,我怎麼樣都難以去選擇音樂以外的職業。
「沒想到辛辛苦苦進了音大,周圍卻全是天才,想要加入交響樂團,根本是遙不可及的夢。況且沒有實力也沒有名氣的小提琴家,根本不可能靠著音樂過活。喏,岬老師,難道就不能隻想著拉小提琴生活嗎?我和其他團員夢想的事,是那麼不可原諒的奢望嗎?」
說出口之後,我強烈地後悔了。我果然是個淺薄的人。初音垂下頭去,彷彿自己遭到了責備,但我剛才的話聽起來完全就是喪家犬的遠吠。
結果原本默默聆聽的岬老師慢慢地開口了:
「不隻是音樂,想到需要某些天賦才能的職業時,一般人都會有一種偏見。不是人選擇職業,而是職業選擇人的情況,由於可能性太低,怎麼樣都會萌生疑念。這個人真的是那萬中選一嗎?會不會本人和周圍的人都嚴重地誤會了?」
我和初音都點點頭,老闆垂下頭去。
「然後相反地,當自己碰巧有著出色的才華時,無論自己成功與否,怎麼樣都會把自己投影在孩子身上,心想這孩子有可能也繼承了自己的才華——不,或許自己的孩子會是更上一層樓的天才。音樂、繪畫、學問、運動,全是如此。」
我們兩人也對這話深深地點頭。
「可是不管父母幹涉再多,本人的人生還是隻屬於本人的,因此遲早都會開始背離父母的願望與執念,然後自問自己真正想走的路是什麼,並發展成與周圍的磨擦。我隻知道音樂這個領域,不過這或多或少是每個家庭都會碰上的問題。」
「岬老師也是嗎?」
「我的情況,母親雖然由衷熱愛鋼琴,但父親對音樂毫無興趣。母親有段時期曾是鋼琴家,但父親是司法界的人,我也不清楚他們兩個是如何結為夫妻的,但我父親直到最後都無法理解母親對鋼琴的熱愛,對於我的出路,兩人的意見也是徹底對立。」
「最後」,意思是老師的母親也過世了嗎?我害怕得不敢問。
「最為決定性的是,對母親而言,鋼琴並不隻是單純的興趣或教養。其實我的母親是俄國人的外公與日本人的外婆生下來的混血兒,雖然這年頭這點都不稀奇了。」
聽到這話,有個疑問冰釋了。老師的眼睛顔色,帶碧藍的茶褐色——這不像日本人的眼珠顔色,原來是來自於老師四分之一的外國血統。
「但是那個時代,其實郷下對外國人的偏見和歧視非常地根深柢固,這樣的孩子想要求職,選擇也非常少。說得更露骨一些,無論眼睛是什麼顔色、是什麼血統,都打開門戶歡迎的,至多就隻有藝術世界了。所以母親才會選擇了音樂之路。不,她隻有這條路可以走。我想也是因為不管在社會或是家庭,女性的權利都受到貶抑,所以她隻能用音樂來表現自己。剛好鋼琴原本是西洋音樂,所以外國講師和外國演奏家反而受到重視,但換個看法,這也是一個狹隘的世界。而狹隘世界的居民,怎麼樣都會變得視野狹隘,這一點活在司法世界的我父親也是一樣的。兩人會無法理解彼此,或許也是當然的事。」
對於這番話,我也隻能點頭。需要特殊技能或才華的領域、重視專門性的世界,一般都是十分封閉的。
「我的母親隻能活在鋼琴的世界,可是結婚的同時,她也必須與那個世界分道揚鑣。因為這樣的背景,她會讓生下來的孩子接觸鋼琴,說起來也是一種宿命。然而這孩子不曉得是出於什麼樣的陰錯陽差,非常喜愛鋼琴。」
「總覺得……跟我好像呢。」
「我不是說了嗎?每一個家庭都半斤八兩。唔,我的情況,幸好是母親的願望與我自己的希望相符,卻不符合父親的願望,所以我和父親大吵一架,離家出走了。」
「一個人離開家,老師不會感到不安嗎?」
「我到現在都還是會不安啊。」語調微微沉了下來。
「沒有人給我任何保證,也不曉得能夠彈琴彈到何時,而且自己的才能或許隻是一堆誤解和過譽堆砌出來的假像。」
「老師是怎麼妥協的?」
初音探出身體問。
「要怎麼樣才能像老師那樣擺脫迷惘?請告訴我。」
「這問題也太瞧得起我了。我沒資格說什麼大話。就像剛才說的,我每天都處在不安當中。不過我對自己倒是有個期許。」
「什麼期許?」
「唔,我這種乳臭未幹的家夥說這種話其實還太早,不過我認為選擇的人有責任。」
「責任?」
「像這樣的每一天,其實都是一連串的選擇取捨。幾點起床?吃什麼?怎麼度過這段時間?朝什麼邁進?這許許多多的選擇累積起來,變成了現在。然後大部分的人都很笨拙,選擇了什麼,就必須拋棄另一樣什麼。而為了對那些拋棄的東西負起責任,就隻能好好地去珍惜所選擇的東西。」
「可是萬一選錯的話呢?」
「是不是選錯了,其實也端看本人怎麼想吧?再說,雖然我並不是宿命論者,但不管是藝術還是運動,應該活在某個世界的人,不管走的是哪一條路,最終都還是會被那個世界所接納的。當然,那個人也必須做好準備,當那個世界伸出手時,才能夠響應世界的期待。」
那不折不扣就是宿命論嘛——可是該在那裡的人遲早都會去到那裡,這話不可思議地令我有種豁然開朗之感。我偷看初音的臉,她也一臉肅穆。而岬老師還是一如往常,隻是面露柔和的微笑。
「我說阿城啊。」忽然間,老闆探頭看我。
「我有個提議,如果你想要多點練習時間,打工暫時休息也沒關係的。」
「我……被開除了嗎?」
「傻瓜啊你!我不是說暫時嗎?不過也不曉得你的想法,就對你說了那種話,我實在太不成熟了。不好意思啊。」
「怎麼會,老闆……」
「凡事都有最關鍵的時刻。碰上那種時刻,就必須聚精會神,全力衝刺,要不然就贏不了,最重要的是會後悔,後悔那時候怎麼沒有全心全意去拼、要是再多努力一點、時間再多一點,或許就成功了。這樣的後悔啊,會跟著你一輩子的。」
「可是……」
「當然,你還是需要最起碼的生活費,到時看你什麼時候有空來打工就行了。然後等到那定期公演結束,再恢復正常上下班。可是我這老頭實在很過分對吧?明明都知道你怎麼想了,卻還是捨不得放掉你。」
我感動到說不出話來,隻是向老闆低頭。
總之我累壞了,被踢的地方也陣陣發疼。
都那樣警告過了,他們應該不會再來了吧——聽到老師的話,問了他的手機號碼,接著安心感帶來了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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