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什麼時候才夠強呢

葉冷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別墅的，這一刻的他，覺得生活挺可笑的，或者說，是他自己很可笑。

得到了，可是又失去了，他殺了郭陽，林娜卻也因此而笑，這豈非很可笑？

他害死了自己的女人。

在回別墅之前，他還在想著，以後守著林娜好好過日子的，他覺得自己能給林娜幸福，然而，現在卻沒機會了。

這一刻的他，心裡的憤怒很少，悲傷很大，他原以為自己已有能力撐控自己的命，但現在，他忽然明白，命運，從來不曾撐握在自己手裡。

這就是人生，悲傷，總是來得如此讓人猝不及防。

他無恥也好，嘴賤也好，但他不是沒心沒肺，這一刻，他難過，眼角已經紅了。

不過，葉冷知道自己沒有流淚的資格，他得去殺了郭沖，這是他唯一能幫林娜做的。

或者，殺了郭沖後，他會感到心安，至少，他報仇了。

當然，或許，他永遠都無法心安了，他原本不想讓林娜像他親生母親那樣遭受苦難，他想娶林娜，可是，還沒開始，便已經結束。

生活，此時此刻，對葉冷來說，就是惡夢。半小時後，葉冷已經站在藥材鋪前，然後，他走進了藥材鋪。

「你又來幹什麼？」蘇青衣正坐在櫃檯內喝著茶，看到葉冷，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葉冷深呼了一口氣，為林娜報仇，是他的事，所以，他不想把自己既悲傷讓蘇青衣看到，因此，他露出了笑臉，說道：「我來，是想問問，蠱師盟在寧州市的人，一般住在哪兒？」

他記得，蠱師盟在寧州市的負責人叫苗蛇，之前他殺了郭陽時，苗蛇出現過，想把他招攬進蠱師盟來著。

現在，他來這裡，便是想問問苗蛇這些人的住處，既然郭沖是蠱師盟的人，那麼，找苗蛇要人，豈非很乾脆直接。

如果苗蛇不交人，他便屠了蠱師盟在寧州市的所有人。

「你問苗蛇那些人幹什麼？」蘇青衣忍不住疑惑問道。

葉冷搖了搖頭，說道：「你告訴我就是，其他的不要多問。」

蘇青衣呵呵笑了兩聲，說道：「你不說個理由，我不會告訴你苗蛇等人的位置所在。」

葉冷忍不住沉默了，他抬起了頭，忍不住歎了口氣，不知什麼時侯起，他已習慣歎氣。

「林娜死了，或許你不知道林娜是誰，不過，她不久前，已是我的女人，但她死了，死在了蠱師盟的人手裡。」最終，葉冷說道。

蘇青衣的臉色，剎那變得異常嚴肅。

她其實知道林娜，林娜是秦素素的秘書，讓蘇青衣意外的是，葉冷居然說林娜是他的女人？而且，林娜被蠱師盟的人殺了？

這件事，讓蘇青衣心臟跳得越來越快。

「確定，是蠱師盟的人殺了林娜？」蘇青衣忍不住問道。

葉冷點了點頭：「殺林娜的，名叫郭沖，是郭陽的兒子。」

蘇青衣一怔，然後，瞬間便明白了，郭沖是在報復，因為葉冷殺掉了郭陽。

「就算你再想殺郭沖，但這次，你得聽我說一句，這件事，你絕不能衝動。」蘇青衣皺眉說道。

葉冷看向了蘇青衣：「不能衝動？你是讓我別報仇？」

蘇青衣的臉色，已經變得越來越冷峻，她看著葉冷，說道：「我知道你想報仇，但是，這件事需要從長計議，之前，你殺了郭陽與他的奴僕兩名蠱師，蠱師盟已經不知多想殺你，現在，如果你再對蠱師盟的人動手，你想過後果嗎？」

葉冷低下了頭，說道：「後果？後果無非就是跟蠱師盟拚命而已，但不報仇不行，不報仇，我怎麼面對林娜呢。」

蘇青衣搖了搖頭，說道：「你是不是將事情想得太過簡單了，如果你再與蠱師盟為敵，他們會不擇手段對付你，比如這次，郭衝殺了林娜，這就是蠱師盟之人的狠毒之處，與他們為敵，他們會讓你活得生不如死。」

說到這裡，蘇青衣看著葉冷，忍不住又說了一句：「你明白我的意思嗎，蠱師盟會對付你的家人，對付你的朋友，他們會想盡辦法讓你痛苦，蠱師盟的毒可怕，但他們的心更毒更可怕，所以，報仇之事，你得忍一忍，讓我出面吧，我盡力讓蠱師盟的人約束郭沖，不讓他再對你身邊的人動手。」

葉冷雙手驟然握緊，他死死地盯住蘇青衣，說道：「你這意思，是我不能報仇，而且，還得祈禱郭沖別再對我身邊的動手？」

葉冷此刻，心裡已壓抑到了極點，同時，憤怒也已經快讓他失去理智了。

不報仇，他如何接受得了？

「你很憤怒？你以為我想阻止你去報仇？我其實不想阻止你，我甚至願意陪你一起殺到蠱師盟去，可是，殺了郭沖又怎麼樣，你有能力守護你的家人？你自信能擋住蠱師盟的報復？你有沒有想過，現在殺了郭沖，只會連累你身邊更多的人。」蘇青衣察覺到了葉冷那快要暴發的怒意，忍不住冷喝道。

葉冷陡然怔住了，他的臉漲得通紅，他的眼睛死死地盯住蘇青衣。

只是，葉冷挺直的腰，漸漸彎了下去，像是他的肩上，壓了太重太重的東西，讓他不得不彎下了腰。

「我懂了，你說得對……」葉冷說道。

蘇青衣怔了怔，她忽然覺得，葉冷說出我懂了這幾個字時，像是花光了所有力氣。

這一刻的葉冷，脆弱得，讓她突然有了種心痛的感覺。

就像是一座高山，卻在瞬間坍塌了，變成了一片凌亂的廢墟，葉冷現在就是這樣，彷彿，被抽光了力氣。

蘇青衣忍不住走上前，握住了葉冷的手，說道：「只是忍一時而已，蠱師盟太強了，他們的執掌者已經不好對付，而他們隱修的長老，比我們藥盟的長老更可怕，有時侯，我們不得不忍一忍，但，總有機會報仇的，等我們足夠強大，想報仇，便不再難。」

葉冷看著蘇青衣，忍不住笑了笑，只是，他的笑容看起來，都如此落寞。

「離開寧州市三年，再回到這裡，我已經是八階武者，連九階武者我都不怕，我一直以為自己夠強大了，可是，夠了嗎？」葉冷說道。

當然不夠，如蘇青衣所說，他不能再去招惹蠱師盟，那麼，要到什麼時候，他才能擁有為林娜報仇的實力。

他不知道，他已經很努力了，可是，蠱師盟太強，京城葉家也太強。

就如同他還不能去京城葉家為親生母親報仇，現在，他也不能去蠱師盟為林娜報仇。

那麼，什麼時候能呢？他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踏入武者九階。

老道士說過，他當初以自身精血救了別人一命，傷了根基，想踏入武者九階，會比別艱難百倍。

所以，他連自己能不能踏入武者九階都不知道，這輩子，他真的有機會報仇嗎？

終究，他還是只能縮在角落裡，如一個螻蟻，苟活著，連站在敵人面前都不敢。

他不怕死，可是，他不是自己一個人，他身邊，有很多要去守護的人。

「葉冷……」蘇青衣想說什麼，不過，她忽然不知該怎麼說。

她看出了葉冷的悲傷，可惜，她並不是個會安慰別人的人。

葉冷搖搖頭：「不用安慰我，真的，你說得都對，我走了，我不會去找蠱師盟的人，你放心……」

說完，葉冷向藥材鋪外走去，他想回別墅，去再看看林娜也好。

只是，走到門口，他便停住了腳步，他忽然發覺，連去面對已死的林娜，他都已沒有勇氣。

說了要娶林娜的，他沒有做到，說要報仇的，他，同樣做不到，要怎麼，去面對那個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