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5章 你還沒死

豐南山脈，在滅世天劫後已然變得千溝萬壑，至於昔日威震浮光星的土靈宗，早已不復存在。

而導致這件事的始作俑者鍾子浩，此際卻是陷入了心劫階段，凶險萬分，一個不慎就是神形俱滅的下場。

所謂心劫，乃是做事違背了本心無法釋懷，或者是因某種執念放不下，漸漸衍變成了類似於心魔，卻比心魔更為可怕的存在，如同魔火灼心。

當然，這種痛苦是表現在靈魂識海深處，由武者的靈魂來承受，一旦無法抵擋就會灰飛煙滅。

並且，這種東西無形無質，不管如何強大的武力都無法破除，唯有堅定不移的意志力才能一戰。

對於鍾子浩來說，違背本心的事到沒主動去做過，但這一生的遺憾和執念卻是不少。

譬如尚未找到的慕容婉和鍾子涵，還有一起從雲天大陸飛昇而來的失散兄弟……最後，百多年來從未放下的虛老！

此刻他的靈魂識海內，宛如驚濤駭浪翻滾不休，又如滅世雷霆正狂轟亂炸，偏偏以往無所不能的混沌珠如同一潭死水，袖手旁觀。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無窮遙遠的星空某處，一道飄渺若仙的完美倩影凌立虛空，清麗脫俗的絕世容顏上滿是幽怨之色：

「讓你不要來太虛界找我，你當真不來嗎，難道已經將我忘了？你可知道，如今慕容家的一切都要我來抗，我早已支撐不住，多希望你能來見我最後一面！」

另一幅畫面中，鍾子涵那身霓裳羽衣暗淡無光，渾身上下鮮血淋漓，一隻手扶在插入堅硬地面的長劍劍柄上，周邊無數屍骨堆積如山，地面也是血流成河。

曾經漆黑如墨的美眸看上去也變得有些空洞，她抬頭望向無盡虛空，絕望道：

「哥，你當真忍心讓我一個人在太虛界啊！這裡比九天世界殘酷得多，妹妹我的修為這麼低，真不知還能堅持多久？」

……

無數幻像中，只有最後一幅畫面內，虛老還是一如既往般慈祥，滿臉心疼地看著鍾子浩：「孩子，累了就放下吧，別再堅持了！」

「宇宙運轉自有它的秩序，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不必為了我逆天而行，那樣的你太累，可不是我想看到的……」

外界，鍾子浩渾身汗如雨下，面色猙獰可怖，心中宛如有一股無明業火在燃燒。

某一刻，只見他緊閉的雙眸陡然睜開，仰天咆哮，聲震蒼穹：「不……」

旋即，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暴湧而出，九天之上狂瀾再起，鍾子浩的目光突然變得冷漠至極：「任何劫難，不過是我通往無上大道的考驗罷了，給我破！」

「轟隆！」

憑空一聲驚雷炸響，掀起無盡虛空漫天風雲，隨著這聲響徹雲霄的雷鳴之後，靈魂識海內的心劫終於消散。

如此又過了良久，直到月上中天，鍾子浩的氣息才漸漸穩定下來。

只是，明明成功渡劫臻至天位境，他的體內反而空空蕩蕩，並無源力流淌。

「這次當真是九死一生！」

鍾子浩搖頭失笑，對於自身的情況反倒不以為意，他非常清楚，此次渡劫傷勢過重，沒有十天半月恐怕難以恢復如初了。

不過，無論是肉身還是靈魂力的強度，比之先前再次渾厚了一倍有餘，對於這一結果，他還是非常滿意的。

「咦，居然還沒死？」

磅礡的靈魂力逸散開來，鍾子浩意外地發現，左江雖然奄奄一息，卻離奇般地活了下來，看來這位宗主也有不凡之處。

須知，被他引下的這場天劫有多恐怖，恐怕沒有人比鍾子浩更有體會。

左江當年晉入天位境時僅是遭遇的尋常天劫，而今也同鍾子浩一樣，除了重新經歷一次天劫外，心劫依然無法避免。

鍾子浩艱難地挪動身體，又從儲物戒指內取出不少療傷丹藥服下，盤膝打坐半個時辰後，終於有了少許力氣，起身緩緩往前走去。

千里距離，換做平時僅需數個呼吸時間而已，今次卻讓他硬生生走了數個時辰。

或許是察覺到異動，躺在血泊中的左江微微抖了一下，艱難地睜開雙眼。

「你……還沒……沒死？」

鍾子浩看得分明，左江瞳孔內先是閃過一抹驚詫，旋即湧動著興奮之色。

這就讓他有些奇怪了，這位宗主不是應該恨自己得要死嗎，或是見自己來取他狗命，也應當是害怕才對，如此神情著實令人費解。

不過，僅僅剎那，鍾子浩就想到剛剛開始渡劫時，左江曾對自己說過一句話：我想追隨公子左右，不知您意下如何？

當時的他並未將此話放在心上，加上劫雷突然落下，也沒心思多想，如今略一琢磨，就明白了對方的心思。

鍾子浩略作沉吟，這左江的天賦和修為雖然不咋滴，但勝在道心堅定，能在心劫中活下來的人，絕不會是尋常人物。

再加上他如今身邊並無可用之人，似乎當真可以考慮一下。

如果是曾經的鍾子浩，絕不會有這種想法，但今時不同往日，尤其是那番心劫的經歷。

他非常清楚自己來到太虛界的目的和使命，有過縱橫兩界的經歷，他更明白武道世界的殘酷，唯一能相信的，便只有自己掌控的力量。

雖然在斷巖星取得了無雙神子封號，鍾子浩此刻也沒打算加入生命陣營，但這不代表暗黑陣營就會放過他。

還有慕容婉和鍾子涵的尋找，陸陽、夢若煙等一群朋友……

終有一日，他還要將玄天界屹立在太虛界之巔！

在鍾子浩看來，他與左江之間並無恩怨，哪怕後者想讓雪家臣服，事實上也尚未來得及實施，真要算起來，反倒是他把人家好端端的土靈宗給毀了。

所以……

「連你都沒死，我怎麼不能活下來？」

鍾子浩好整以閒，以居高臨下的姿態望著左江，臉上的笑容怎麼看都讓人覺得有些不懷好意。

「我……我並不是這個意思！」

左江嘴角情不自禁地一抽，實在不知該如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