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二十一章 新紀元（全文完）

當太陽開始向地平線上傾斜，落日的餘暉給逐漸暗淡的海平面抹上了橘色的餘暉。在黑暗開始支配這個世界之前，這就像是光明最後的掙扎，卻也是最輝煌的一次禮讚。

在深淵魔裔之中擁有「紅祭司」的稱號，已經正在開始掌管鄂倫達爾教團的煉魔女術士艾莉瑞爾，此時化身為了一位正值妙齡的美麗女子。她裹著一身艷麗而妖艷的紫袍，邁著富有韻律感的步伐踏在乳白色的沙灘上，聆聽著充滿節奏的「沙沙」聲。她彷彿是相當享受現在的感覺，走得很慢，一直走到一個小棧橋邊，看著那個正在棧橋便悠然垂釣的慈祥老人，這才停下了腳步。

「老師，卡雷埃斯那邊的活動已經結束了。蘭卡斯特公爵已經服軟了，奧克蘭帝國對西境和南境諸侯的推恩已經不可逆轉，聖泉皇家小女皇的威望將不再亞於她的祖父太陽王。不，或者說，奧克蘭歷史上的中央皇權，從來就沒有那麼強大過！」

老人點了點頭，忽然輕輕一抬魚竿，看那輕描淡寫的動作彷彿是在釣一條沙丁魚，但赫然出水的，卻是一條足有四米多長的霸王紅旗魚——這玩意是墜星海近海的名產，肉質鮮美，卻也凶暴狡猾，原本就不該是用魚竿能釣起來的，更不用說老人手中那根一看就是大路貨的普通木桿。然而，這條已經接近幻獸種的近海霸主，卻幾乎連動都不敢動，只是下意識地抽搐幾下，與其說是在掙扎，倒不如是在顫抖。

「今天你們可是有口服了。嗚，不過，我上一次料理紅旗魚，還是個人類的時候，也不知道當初的廚藝還剩下幾分。」老人順手就把霸王紅旗丟在沙灘上，滿意地站起了身，扛著魚竿向不遠處的海邊小別墅走去。

女子則順手捏了一個咒法，便扯出無形的魔力鎖鏈，拖拽著巨大的紅旗魚跟了上去。

「艾莉瑞爾，六千多年了，當初這裡還是獅鷲王朝格雷芬家統治的極盛時期呢。現在，格雷芬家煙消雲散，就連隨後的炎龍皇家德拉格爾也都斷絕了血脈，但這裡的海岸也沒怎麼變啊！我依然能在這裡釣上紅旗魚。」

「所以，等到聖泉皇家變成了歷史，從歷史變成了傳說，從傳說變成了神話，我再來陪您釣魚，可以嗎？」

「笨丫頭啊！如果真的只是如此，我又何必要冒那麼大的險，和那個瘋瘋癲癲的思念體合作呢？」鄂倫達爾化身的老人露出了「你果然還是個幼稚丫頭」的表情，有意擺出了語重心長的態度：「你和莉莉薇一樣，都還有得學，所以我才讓你們加入這個組織。」

「是……這樣嗎？」煉魔女術士依然有些迷惑。

「見證這裡的一切吧。然後，你們才將擁有未來！」鄂倫達爾對自己最得意的門徒道：「那，艾莉瑞爾，告訴我，未來女士讓你們物色的研究者和大豪商，可有方向？」

「確實有人選，可以作為備選。不過，我和莉莉商量過了，既然那麼重要的話，萬事……何不自己來呢？所以，莉莉已經先去涅奧斯菲亞考察了。」

鄂倫達爾停頓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門徒，露出了欣慰而滿意的笑容：「這是我今天聽到的最滿意的回答了。」

紫發的年輕女孩，文秀纖細，但因為穿著一身輕便而舒適的工裝裙，於是便多了幾分幹練。她邁著利落的步伐走在涅奧斯菲亞東城新區的大街上，手中還拿著一大疊文件。她一邊走一邊翻看著，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看樣子，還算是順利是吧？」說話的人是一個賽姆伊姑娘，比秀氣的紫發少女要大個三四歲的樣子，氣質要更硬朗更英氣一些，自身走是走颯爽的中性美少年風的，於是現在這一身普通的家庭婦女居家服便總覺得有點不合身了，就算提著一個大菜籃子也覺得違和，總覺得她隨時都有可能從裡面摸出兩把片刀砍人。

「總體還算順利吧，伊娜姐。」紫發女孩笑吟吟地打了個招呼：「我已經和這邊的導力爐工廠談好了，他們已經同意由我們來給他們供應能量傳輸管道，另外，在新區政府的註冊也做完了。下個月，我們的奧爾伊娜導力工坊就可以正式合法營業了。」

「這，沒問題嗎？奧爾伽，直接叫什麼導力工坊的，目標是不是太大了？」

「放心吧，現在涅奧斯菲亞，屬於未來商會直接控制或者指導的各類大型導力工廠已經有十幾家了，為他們進行生產配套零件的小企業一天都有七八家開業，都管自己叫導力工坊呢。我們算什麼啊？當然，這些小企業都活不到下個月，但我們一定是個例外。話說回來……」奧爾伽看著對方手裡的大菜籃子：「哥哥怎麼樣？」

「還是老樣子，躲在屋裡喝酒罵罵咧咧就是不出來呢……」伊娜·歎息了一聲，滿臉都是「丈夫是個廢材我該怎麼辦在線等挺急的」這種淒楚。

「這怎麼可以呢？他好歹能寫能算懂幾國語言而且當年好歹也在國土資源廳和船政事務委員會幹過小領導，我還指望他來幹掉活呢。我們現在請不起人，全家老小都得忙碌起來啊！回去以後，伊娜姐，還是老辦法，給他戒煙戒酒！每天六點給我起來工作！不敢見人的話，就給我待在地下室裡用燒煉金管！」

「這個，我也是可以理解杜伊德的。奧爾伽，畢竟伊萊夏爾那邊……」

「伊娜姐，我說過的，在我離開聯邦的時候，伊萊夏爾就已經和我們沒關係了。祖父希望我如此，父親應該也希望我如此。所以，伊萊夏爾發生的一切消息都不要告訴我。我現在，還不敢聽……您明白嗎？」

在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少女的鄙視之下，索斯內斯列國著名的天才戰士公主不敢再發一言，只能諾諾稱是。

「不過，有一點您說對了，一直在涅奧斯菲亞，活在未來商會的營業之下，畢竟也不是長遠之計，我確實有想法到索斯內斯，甚至西大陸開工廠，那裡才是未來商會的觸角邊緣，但這需要我們自己的核心技術競爭力。嗚，算了……這都是後話了，說不定只是我的白日夢呢。很有可能，從其一生，我們也只能活在他們的陰影之下，尋一點殘羹冷飯過活呢。」奧爾伽苦笑了一聲。二十歲的年紀，現在卻笑出來了六十歲的滄桑和勘破世情。

可這時候，卻忽然有一個輕柔悅耳，甚至是稚嫩可愛的童音在她們耳邊響起：「那麼，如果有足夠的資金和人手支持，還是後話嗎？」

奧爾伽倏然一驚，而旁邊的伊娜公主卻是真的從大菜籃子中掏出來了兩把短劍，可這時候，兩人卻發現，她們竟然身處一片猩紅荒蕪的曠野之中。

可是，她們明明應該就在涅奧斯菲亞的鬧市中的。至少一秒鐘以前是如此的。

「何方神聖？亦或是哪裡來的怪異？」伊娜公主沉聲喝道，一邊攔在了奧爾伽之前。

她已經做好了拚命也要讓奧爾伽逃跑的心理準備，但對方忽然從朦朧的虛影凝結成實體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那氣勢頓時便洩掉了一大半。

那是一個看上去只有十一二歲的，穿了一身紅裙的小女孩，玉雪可愛，玲瓏嬌俏。

「怪異什麼的，可真難聽呢。首先呢，我的名字是莉莉薇。我很中意你們，所以很希望相處一段時間以後，你們能叫我莉莉。」小女孩一本正經，老氣橫秋地道。

見對方的兩位依然處於懵逼狀態，小女孩想了一想，拍了拍小臉蛋，頓時便露出了一張充滿了煙火氣的如花笑顏：「總之，我這裡有一個奇怪的秘密結社的入場券，裡面的都是特別有趣的人呢。有沒有興趣加入，大家互通有無，一起當大壞……啊不，一起把我們的事業做大啊！」

躲藏在歷史陰影之中的竊竊私語仍然繼續著，它們並沒有指望歷史會倒流，卻希望伴隨著歷史的正向奔向未來。他們很清楚，陰影將會永恆，就宛若繚繞在夜空之中的星光卻會永恆，而白日的輝煌也會永恆一般。

正在蔚藍宮中的陸希，已經知道了給自己生兒育女，以及即將給自己生兒育女的三個女人彷彿已經達成了瓜分世界的協議，但他也無話可說。作為伊萊夏爾的解放者（亦或者征服者），作為蔚藍宮真正的主人，他現在確實正處於前所未有的忙碌之中，有太多的事務等待他的判斷和決定。

當特納·維蘭巴特為首的門閥首腦被掛在絞刑台上一點點風乾的時候，維蘭巴特和丹迪萊恩兩大歷史最悠久，最有影響力的豪門也被徹底被清算。他們的財產被沒收，土地被充公，門下被清算，大量的奴隸被解放。

「可是，沒有了主人……我，我們能去哪裡呢？」奴隸們迷茫地看著面對著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政府辦事員，完全沒有想像中的欣喜若狂，讓以解放者自居的辦事員們心頓時便涼了半截。

「你們以後就自由了，可以為自己的人生做主了！」

「做，做主？什麼叫做主？」剛剛得到了公民權的人們迷迷茫茫地又回到了自己的窩棚中，到了時間，沒等到工頭們來驅趕，便自發地回到了工位上，機械地勞作起來。

政府的辦事員們目瞪口呆卻又無計可施，他們要麼是剛剛畢業的學生，要麼是從第四和第六軍團退役的小軍官，有熱血有激情，卻並沒有處理這方面情況的能力。他們只能把這些情況上報回去，最終匯總到了塞希琉的手裡。

「好像，和我們想像的不一樣啊！」塞希琉也覺得意外，只好來詢問萬能的某人。

「這是可以理解的。對奴隸主來說，奴隸是財產，是生產資料，那反而更需要好生保養。奴隸們至少一日三餐是可以保證的，主人們甚至還樂意幫他們娶妻生子，建立家庭。如果遇到了一個吃相比較好，相對和善的主人，本質上過得比一些偏遠地方的自耕農還舒服。他們不用考慮未來，不用考慮生死，只把自己當成牲畜活著就行了。到了現在，奴隸們成了所謂的公民，以上一切，一個自由的人需要承擔的責任，便都要由他們自己去承擔了。對於他們來說，這是相當陌生的字眼。因為陌生，所以便沉重。」陸希倒是一點都不意外。

「說白了，解放這件事，如果沒有穩定的經濟基礎，那就真的只是自我滿足了。」陸希道：「好在，我們有這個基礎。」

解放出來的奴隸當然是有選擇的。他們可以繼續在前主人們的土地和礦上上勞作，然而得到一筆遠比他們是奴隸時更豐裕的工資。另外，卡德加島、黑漫城和凱旋領的開墾需要移民，各地的重建工程也需要勞動力。

此外，新的導力造船廠也開始興建了。這是聯邦導力構成計劃的第一步，用穩定快捷的導力定期船取代安全係數太低的飛獸——畢竟傳統浮空客船可是稀罕貨，船票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所謂要致富先修路，天上修不了路，卻是可以乘船的。

總之，有了這麼多選擇，奴隸的解放也就可以一步步來了。

隨後的一個月時間裡，議會進行十幾次會議，堪稱他們幾十年來最勤勉的一段時日。當然了，不管是元老院還是下議院現在都有將近一半的人缺席，要麼死掉了要麼就下獄了，但這一點都不影響其餘議員們的熱情。

首先就是要補員了。於是乎，經過（效率高得不合常理的）市民選舉，大批真正出生普通市民階級的議員進入了蔚藍宮，像塔蘭那樣前混混老大更是直接進入上院，成了聯邦歷史上第一個不識字的元老……不過，這又怎麼樣呢？這不是才有點燈塔的意思嗎？

隨後的過程，就是警察廳的建立，聯邦調查局的建立，阿格羅爾上將退為預備役，成為了新的軍務大臣，前黑漫總督成為聯邦內政大臣兼奧爾索天區長官，外加上一連串的人事命令。

以上的一切，都是在議會框架下進行，絕對公平正義合法合理。

再再然後，便才是重頭戲了。

帕隆·阿瓦拉爾大師正式接管了學識聯盟的環首之職，然後召開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開過的魔導師會議，在會上，正式授予陸希·貝倫卡斯特成為大魔導師，同時也是歷史上最年輕的大魔導師。

於是，陸希便也自動獲得了元帥軍銜。

光輝紀元1228年12月30日，在普通市民已經在準備新年慶典和隨後而來的創世節活動的時候，元老院的臨時議長，也即是上一任聯邦委員長克爾巴特先生，那位油光水滑的大胖子，現在卻明顯是老了很多，也乾癟了不少。在這被生生拖出來擔任臨時議長的一個多月時間裡，他飽受著不安和恐懼的煎熬，現在也總算是到了要解脫的時候了。

老議長看著面前一眾態度凜然的聯邦將軍們，擦了擦滿臉的大汗，然後微微顫顫地拿起了議會印章，在「通過陸希·林歌·貝倫卡斯特為聯邦最高執政官」的正式文書上蓋了下去。

於是，在聯邦社會中已經消失了一百年之久的最高執政官，真正意義上的國家元首一職，在今天正式恢復了。

可是，就在同一天，轟隆隆的導力鑽頭打開了亞珊的群山，在幾個小時內便打開了一條可以通行數人的通道。

這是導力機械第一次用於採礦業。

而同一天，奧克蘭和維吉亞各有一家導力兵工廠成立。它們的規模和技術實力雖然遠比不上已經成型了的北方工業，但未來的事，誰又說得準呢？

這一天還發生了很多事，譬如說龍騎士團正式將總部遷入了螺旋要塞中；再譬如說，有一群來自聯邦的內戰難民，終於抵達了新大陸近海的某處島嶼；再再譬如說，塞希琉覺得自己有點不舒服，想要嘔吐，於是最終還是拒絕了和陸希一起去接受民眾歡呼的提議。

於是乎，光輝紀元結束於1228年，新年伊始，便是導力紀元的第1年。

這是新紀元。



外傳墜星海戰爭和火月政變


導力紀元7年，聯邦最高執政官陸希·貝倫卡斯特准備卸任。雖然聯邦各界都在挽留，元老索爾季諾甚至從故紙堆中拿出了神話時代的典故，說明所謂的“終身獨裁官”才是共和製民主國家的光榮傳統。

傳統的力量是如此地大，在當時的聯邦，甚至連“歷史上所有強盛的國家都是擁有偉大君王支配的帝國，為何不奉執政官閣下稱帝”這樣的說法，在元老院中都甚囂塵上。

陸希·貝倫卡斯特表示了十分感動然後非常淡然地拒絕了他們。不過在正式卸任之前，他還是任命時任中央艦隊參謀長，萊昂哈特·阿斯特雷中將為“新大陸方面軍”總司令。

在光輝家園晚期的門閥派餘黨最終逃到了新大陸，這在當時已經不算是個新聞了。事實上，早在七年前，這群流竄於七海的流寇便在墜星海和布雷登海軍進行了一次戰役，想要去螺旋要塞附近佔便宜的布雷登海軍遭到了重創。誰也沒有想到，在隨後的時日里，這次海戰竟然引發了一連串的連鎖反應。

首先，布雷登海軍遭到重創，而為了收集足夠補給和財富的門閥派軍隊，在魯道夫·蓋澤特地率領下，洗劫了包括首都艾登堡在內的布雷登沿海重要港市。這個堅強而富於的群島國家受到了重創。而布雷登王國的死對頭，自認有資格爭奪墜星海霸主的米德薩克斯王國也因此而膨脹。

在龍騎士團們終於掌握了螺旋要塞的操控方式，駕駛著他們新的駐地飛上雲天，開始環繞世界的旅程之後，米德薩克斯王國隨即發動了對布雷登王國的戰爭，目的是謀取對方最西方的領土揚旗島。一旦成功，米德薩克斯便有可能掌握當時已知的所有新大陸航線。

米德薩克斯人做了一個愚蠢，但是在當時看來也可以理解的判斷。當時的奧克蘭女皇，“革新王”卡特琳娜大帝正面臨著兩場戰爭以圖琉王國牽頭髮動的風暴海角列國叛亂，以及南大陸索斯內斯十二城邦聯合起來的分離運動。除了戰爭之外，後世帝國工業中心艾瑞赫利斯城的建設，卡爾加利工業大學的組建，從帝都塞洛克希亞連通黑漫城的鐵路工程，以上一切的工程都大大牽扯了奧克蘭的國力。

沒有人覺得，帝國還有能力發動第三場戰爭。

誰也沒有想到，唯一可以和奧克蘭帝國競爭霸主地位的維吉亞帝國，以及天空聯邦，都義無反顧地站在了卡特琳娜大帝的這一邊。

由奧克蘭帝國墜星海艦隊的一部，維吉亞新組建的禁衛海軍，以及聯邦浮空艦隊組成的聯軍，浩浩蕩盪地開入了墜星海群島之中。

五年的墜星海戰爭中，米德薩克斯王國幾乎陷入亡國邊緣。後來被稱為“狂躁者”的國王羅伯特三世最終死於一次海戰中的遠程導力槍狙擊。他的後繼者米爾哈爾二世宣布向聯軍投降。

最後的結果是，墜星海四王國幾乎所有的重要港口都被三國劃定了租界，設立了駐軍和補給點。這其中甚至還包括完全是被迫捲入其中諾爾達王國和伍思特王國。

我們甚至有理由相信，這一切其實都是舊大陸三大人類霸權瓜分世界的陰謀。（這一句話在後來正式出版中刪除）

當然，後來的史料可以證明，三國其實只是順勢而為。真正在背後挑起這場墜星海之戰的是被稱為“環世之蛇”的秘密結社組織。其核心領導層，被稱為十三柱使徒之一的“猩紅惑星”傳奇紅龍埃爾亞斯被龍騎士團俘虜，至今還關押在螺旋要塞中服刑，他將要面臨長達五千年的苦役。組織最強大的精英成員，後來被人熟知的“星牌執行者”有七人死亡，三人被俘。（這一段嚇壞了編輯，作者被大聖堂請去喝了三天茶。作者先生最終被說服，在正式出版中刪掉了這一段）

常年的戰爭讓墜星海的人民承受了巨大的苦難和折磨。大量的市民選擇了背井離鄉，趕往了新大陸。

大部分人當然選擇了正在不斷開墾的白金灣地區，奧克蘭帝國在這裡頒布了《十年免稅》《三十年開墾命令》等相當務實的法令，在當時甚至被視作千古德政。一部分海民則北上，在新大陸的北方找到了家園，後來又被維吉亞帝國的探險隊所收編，這便成了後來維吉亞北方五大殖民地州的由來。

然而，墜星海的人民原本就是桀驁不馴的海民（原文在這裡是海盜民族，後來被編輯部訂正），也有相當一部分的人直接穿過了雷雨和海怪灣，抵達了後來被稱為新大陸之脊的卡里姆多地峽。

可在他們之前，已經有人先他們一步抵達了那裡。那就是於光輝紀元1228年的聯邦內戰中敗北的失意者們，也是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

驕傲不遜的海民們（原文是海盜）和權利之戰的失意者經過了一定時間的爭鬥和妥協，最終合流，組成了一個準國家化的軍事團體，這便是後來的九蛇兄弟團。其領導者，便是大名鼎鼎的“黑蛇”，新大陸海盜王桑斯·普朗克。（具體事蹟可參同為海洋大學出版社出版的歷史著作《新大陸的“叛逆者”》第三章《九個蛇頭》）

這個團體不斷地向西方的內陸挺進，所遇到的當地土著部落都是燒殺搶掠毫不容情。向南騷擾奧克蘭的白金灣殖民地北方，向東則成為墜星海乃至整個落日之洋上最龐大的海盜團伙，直接威脅到了整個新大陸航運的安全。僅僅是九蛇兄弟團成立的第一年，通往新大陸的貿易量就比往年下降了五成。

在這種情況下，萊昂哈特·阿斯特雷中將受到聯邦政府的任命，組建了所謂的新大陸軍團，要求徹底殲滅所謂的九蛇兄弟團。

當時的新大陸軍團只有三千餘人，大多為新兵，分乘十二艘新型的導力戰艦前往新大陸平叛。除了即將卸任離開蔚藍宮的聯邦元首，大概便連阿斯特雷中將自己都不看好此次的行動吧。

可事實也再次證明，傳統舊式的魔核戰艦，在新型的導力戰艦面前是何等的脆弱。隨後的伊爾蘭空域之戰中，擁有三倍兵力的九蛇兄弟團慘敗，旗下所有的浮空戰艦都被擊毀。

桑斯·普朗克在清理了所有不願意投降的蛇頭之後，向阿斯特雷中將投降。他並沒有受到太大的懲處，後來在聯邦的新大陸督軍府中，以海事管理局長的身份，度過了壯闊波瀾一生中最後的，也是最平靜安逸的一段歲月。（桑斯·普朗克的故事可以參看作者的另外一部歷史巨著《海盜王家族》）

然後，卡姆利多地峽的殖民據點們，被天空聯邦正式納入了國土之中。然而，隔著墜星海和落日之洋的波瀾狀況，伊萊夏爾根本沒有辦法在新大陸建立穩定的中央行政機構。另外一方面，由於貝倫卡斯特卸任之後所留下的權利真空，也讓天空聯邦暫時無暇他顧。

隨後上任的最高執政官是擔任了5年內政大臣的安洛斯，這是一位穩重踏實的執政者，對擴張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卻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國計民生的改良上。他和隨後接任的阿格羅爾一共執政了20年時間，也是天空聯邦民生進步最大的時期。在阿格羅爾卸病逝於任上的時候，伊萊夏爾的市民收入第一次超過了涅奧斯菲亞，成為了當世第一。

然而，20年時間已經足夠一代人成長起來了。

大量在聯邦本土失去了權利的舊貴族躲藏到了新大陸。在那個缺乏完善執政體系和嚴格法律的地區，他們死灰復燃，野蠻生長。他們蠢蠢欲動，企圖從殖民地發動叛亂，恢復他們舊有的統治秩序。此外，由於聯邦本土對新大陸殖民地的課稅年年增加，就連普通移民也對中央政府的統治不滿。在這種形勢下，舊的奧法貴族們覺得時機已經到了。

導力紀元28年7月9日，擔任新大陸開墾軍團司令官路易斯·凱林格爾斯少將開始行動，他得到了來自於索斯內斯和涅奧斯菲亞的大筆金錢支持，收買了大量軍政要員。

他派軍隊控制了督軍府，軟禁了時任督軍奎克·帕希，接管了新大陸殖民地一切事務，宣佈建國，也就是我們後來所熟悉的新大陸第一共和國。

路易斯·凱林格爾斯自任第一執政，並規定了自己的權限：公佈法律，並可隨意任免參政院成員、各部部長、大使和其他高級外交官員、陸海軍軍官。

此次事件，發生在流火的7月，史稱“七月政變”。

事實證明，所謂的“第一共和國”後來成為著名的政治笑話，也是可以理解的。路易斯·凱林格爾斯的建國獨立就是一場鬧劇。僅僅只是過了一個月，早已經做好備戰準備的聯邦禁衛艦隊，在艾利歐特·格倫佐上將和李斯特·丹瑪斯上將的率領下，突然降臨到了卡里姆多地峽。

來自天空的導力砲擊將位於殖民地首府新奧克塔利亞城中央的督軍府，以及督軍府內的“第一執政”同時化為了灰燼。叛亂因此而被平定。後世的“新大陸第一共和國”又有了“一月之國”的“美譽”。

然而，這並不是一切的終結。

隨後登上最高執政官寶座的阿蘭蒂斯·納西斯以更加果決和狠辣的姿態清洗著逃亡的舊貴族，並對新大陸殖民地採取了更加高壓的統治政策。新大陸和聯邦本土之間的矛盾，變得愈發地緊張了。

後來連續擔任最高執政官的塞希琉·摩爾·貝倫卡斯特和她的兒子康華利·貝倫卡斯特雖然進行了一定的補救，卻始終沒辦法挽回新大陸的人心。

拜託舊世界支配的動力化作了思潮，甚至從卡里姆多地峽向南北的白金灣和新亞瑞爾，最終釀成了現在的新大陸獨立運動的起源。

後來的結果我們都知道了。那便是發生在導力紀元187年的第一次新大陸獨立戰爭。

以上內容節選自涅奧斯菲亞海洋大學出版社《血紅的海洋》（導力紀元391年出版）

作者：海洋大學歷史系教授彌爾頓·塔卡瑪奇（導力紀元348年-導力紀元422年）。



自由的靈魂——“七月草號公約”的力量


“英雄”的時代，超凡的紀元，早已經結束了！

是的，在此之前，位於歷史的舞台正中，享受一切燈光和掌聲的，總是天潢貴冑，亦或是天賦異禀的超凡者們。至少，在新紀元到來之前，那些歷史學家便如同最庸俗的觀眾一樣，只會將他們貧瘠的目光集中在舞台中央。而在他們棄而不顧的地方，廣大的凡人們在此緣起生滅，生生不息。他們是世界的基石，卻又總是被世界所忽略。

若是沒有“七月草號”上的故事，如此的愚行也將持續下去吧？

在光輝紀元的最後年頭，娜蒂亞天空聯邦的內戰已經進入了最激烈的關頭，舊的奧法豪門和新型軍事和產業貴族的戰爭，將那個國家撕裂成了兩半。一批流離失所的民眾和普通軍士最終聚在了一起，只為在殘酷的戰爭中爭取一點點生路。他們預感到在天空聯邦已經沒有繼續生活下去的希望，亡命他鄉，永不返鄉，就成了他們的最後的選擇。

他們堅信娜蒂亞女神不會放棄他們，他們也堅信終能找到家園。

在這批人中，存在著後世被尊為偉人的魯道夫·蓋澤特將軍、桑斯·普朗克船長，以及瑪利亞·芳玎女士。如果離開了他們，“七月草號”的故事就一定會湮滅在歷史的陰影中。

離開內戰之中的聯邦，率領著所有難民的魯道夫·蓋澤特將軍為大家選擇的出逃地便是新大陸。因為只有這裡，才可能逃過舊大陸一切的紛爭和戰亂。他鼓勵大家說“我們不是逃跑，而是為自由而戰。我們要尋求身體的自由，也有心靈的自由！”

當有人為再也不能回到舊世界的家鄉而哭泣時，他說：“只要有自由，哪里便都是故鄉。”

然而，遠征的過程是何等的驚心動魄。

在剛剛離開的時候，船隊便遇到了風暴，蓋澤特將軍的副官鄧博萊·丹迪萊恩死去，旗艦幾乎損毀。他只能帶著船員們遷移到了七月草號上來，對，也就是我們後來的主角。

可是，船隊在墜星海附近降落補給的時候，依然還是被布雷登的海軍發現了。

“船上的可憐的男人萬份擔憂會被那些軍將捉走妻小，然而卻無能為力。他們除了自己身上的衣服，連件換的都沒有。他們所有的財物都留在了國內，幾無分文。男人們懇求布雷登軍人放過他們，並願意付出所有的代價。可憐的女人和孩子們驚恐萬狀的樣子地縮在船的角落中，瑟瑟發抖。她們不知道將要承受什麼命運，淚流滿面，又叫又喊。”

這是記載在後來一位船員日記上的真實故事。然而，布雷登的海軍並不准備放過他們。在那個蠻荒的時代，舊大陸的海軍就是海盜，一直如此。

好在，當絕望的時候，卻總有人在負重前行，帶來希望！

“為自由而戰，至死不渝！”年老的蓋澤特將軍立直了他羸弱的身軀，舉起了他早已經不能再提起的戰刀。

他將難民們變成了戰事。

這是萬里海疆大遠征中真實的故事。

慶幸的是，他們勝利了。

悲哀的是，他們的領袖魯道夫·蓋澤特將軍身負重傷，一病不起。

然而，“七月草”號的船長桑斯·普朗克先生接過了指揮權，率領大家繼續前進。到導力紀元1月11日的時候，他們跨過了雲海，終於在一個溫暖的群島中找到了暫時的宿泊地，也即是現在的新達羅舒爾島。

在經過了一個多月的艱難旅程之後，他們損失了將近一半的船員和船隻，但不管怎麼說，新大陸就在眼前了。他們行將登陸。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們的領袖，魯道夫·蓋澤特將軍的生命也即將到達了盡頭。

船員們到達的地方並非當時已經控制在奧克蘭帝國手中的白金灣地區，而是現在被稱為懷魯海岸的曼倫斯州地區。這是一片廣袤富饒卻的無主之地，距離白金灣最北方的據點也有上千公里。這意味著，這裡不存在任何的法律約束力。這意味著，他們上岸之後，他們想幹什麼，就可以乾什麼。

更重要的是，他們的領袖即將離世，這豈不是意味著，真正的自由就在眼前嗎？

“不，這不是自由！沒有約束的自由將失去靈魂和心靈的自由！”七月花號的大副瑪利亞·芳玎小姐對大家說。

她是船隊中最有威望的女子，代表著所有女性的聲音。

這位聰明而富有親和力女子，宛若瑪拉女神再世，認真地說服每一個受盡煎熬的船員如下的導力無政府狀態對每個人來說都是致命的。難民們必須做出決定，必須承擔責任，否則他們這一輩子生活在一個無法無天的世界裡。他們今日收穫的糧食明天就會被他人掠奪，他們的妻兒也會被任意欺壓。

“我們來簽訂一個公約吧。這是我們最基本的法律。”普朗克船長對大家說。

“我來第一個簽名吧，這是我為大家做的最後一件事。”

結果異乎尋常的理想，所有人都簽署了“七月草號公約”，自願簽署！親自簽名！

“以蒼穹天宮聖靈的見證下，我們，下面的簽名人，作為女神們忠實的子民，為了開拓文明的邊疆，特著手在這片新開拓的海岸建立第一個殖民地。我們在女神面前起誓，彼此以莊嚴的面貌出現，現約定將我們全體組成政治社會，以使我們能更好地生存下來，並在我們之間創造良好的秩序。為了殖民地的公眾利益，我們將根據這項契約頒布我們應當忠實遵守的公正平等的法律、法令和命令，並視需要而任命我們應當服從的行政官員。”

這份眾人簽署的文件記在一張普通的藤紙上，卻具備著所有最強大的魔法捲軸都沒有的力量。有了它，這群流離失所的人民，才將明白一個嶄新國度是如何建立的。

以後的日子中，無論他們面臨了怎樣的困境，眾人依舊在竭盡全力地維持著公約的力量。

更為重要的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更多的移民來到了新大陸，他們不斷地向內陸推進，而“七月草號公約”，也在新大陸的遼闊的土地，得到了自然而然卻又嚴格的遵守。

世世代代的定居者感受到法治的安全感，感受到了自由受到保護的價值，更清楚地了解到，他們本不是超凡者的羊羔，而有權利自己來決定命運。

回過頭來，從根本意義上講，“七月草號公約”的深意，和立在我們頭上這一面代表新大陸二十一殖民地的繁星旗上點綴的銘文一樣，而那也本應是“七月草號”應該到達

的地方：

“為我送來吧，

把那些擁擠一團的，

渴望自由的人們！”

編者按：作者為霍華德·普朗克，此文章發表於導力紀元218年7月12日《新大陸自由報》。作者本為《新大陸自由報》記者，在文章發表之後自願加入新大陸獨立運動，在隨後的第一次新大陸獨立戰爭，死於奧克蘭王軍的砲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