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一十二章 我有好消息

「啪！」凱爾·門修斯元帥把一份報紙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站在他面前的有八人之多，全是軍人。軍銜最高的是准將，最低也是少校，要麼是魔法師，要麼便是所謂的精英官僚組成員，外人看來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但此時此刻，他們卻一個個都靜若寒蟬，大氣不敢出一口。

過了好一會，那名四十歲上下的准將才戰戰兢兢地撿起了報紙，卻看頭版頭條上赫然寫著《薔薇紋章的怪物侵佔格羅倫港》。

這個標題似乎略微有些耳熟呢？他琢磨了一下，才意識到，這已經是上一周的標題了。

「所以，能不能找個人，把這家愚蠢的報紙給我封了？」門修斯元帥聲音很平靜，臉上的表情也沒什麼波動，甚至依稀還帶著一點點笑。

「這個，校長，請問，有什麼問題嗎？」看元帥閣下在笑，准將覺得可能問題還沒那麼嚴重，便也擠出了一個賠笑。

學識聯盟新晉的大魔導師，在緊急狀態委員會中擔任國防主任委員長，完全繞過軍務部在法理上接手了聯邦全部軍隊事物，現在正處於人生巔峰期的門修斯元帥看著自己的首席副官，心中自然而然地一陣反胃。

他真的很想要把對方一發火球轟殺了事，但考慮到對方畢竟是獨孤堡軍校畢業的高材生，學生時代也算是自己的得意門生。自己雖然沒有禿也沒有扮過聖槍修女更沒有得過x毒，但是在這麼多人面前還是得維持一下「忠厚長者好校長」人設的，於是便只是恨鐵不成鋼地歎息了一聲。

他離開了辦公桌，緩步走到了對方面前，盯著對方看了幾秒鐘，一句話都不說，直到准將開始冒冷汗，趕忙道「學，學生馬上去辦！」

准將準備離開了，但旁邊有一個上校這時卻忽然想起了什麼，趕忙道「可，可是，校長，《伊萊夏爾時報》是丹迪萊恩家的產業啊？」

元帥也沉默了一下，冷冷地道「那就讓戴倫·丹迪萊恩滾過來親自和我談！」

畢竟聯邦也是個法師國度，已經戴上了第五枚奧術之星的門修斯大魔導師，當然能對現在緊急狀態委員會名義上）的第二號人物，聯邦財長用「滾」。不過，此話一出，他下面這些坐立不安的副官們自己就想滾了。

門修斯看了看窗外，漂浮在天空一角的浮島，以及上面屹立肅穆的獨孤堡，頓時又氣不打一處來。他在這所偽裝成軍校的要塞中當了幾十年校長，原本應該是他夢想起航的靈魂聖地，現在竟然變成了他的頭疼之源，當真是世事變遷，滄海桑田啊！

「還有，問問哈爾達·丹迪萊恩，那個玩意他是不是準備讓她屹立不倒到下個世紀嗎？整整五千人，還有戰艦配合，攻打一個只有三百來號兵痞和一群學生娃的孤城，卻讓人家堅持了半個月！就是五千頭豬，用拱也把城牆拱倒了吧？」

實際上，現在負責攻略獨孤堡的是德莫斯·阿方索少校，也是憲兵總監哈爾達·丹迪萊恩上將的表侄。以門修斯元帥的身份當然沒必要和一個小小的少校一般見識，但要是對象是手掌大權的蒲公英家嫡系，那就必須要大大地計較了。

開始了開始了，這難道是門修斯家和丹迪萊恩家全面鬥爭的開始嗎？副官們大汗淋漓。

「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滾去幹活？」

聽到這句話，他們如釋重負，如願以償地趕緊滾蛋了。

「我居然會信了蒲公英家那個酒鬼浪蕩子的鬼話啊！」門修斯元帥坐在空無一人的辦公室中，沉沉地歎了一口氣。

哈爾達告訴自己，讓己方軍隊迅速平定獨孤堡，將一眾「叛黨」明正典刑，是可以在伊萊夏爾市民這裡建立起一定威權的，也能穩定首都奧索爾天區的治安形勢。對於急需執政合法性和外交理由的緊急狀態委員會，當然是相當重要的。

不得不承認，哈爾達說的有道理。況且，雖然門閥派的大佬們對是不是要和七彩薔薇徹底撕破臉還有一定的疑慮，但已經確定躲藏在獨孤堡中的阿蘭蒂斯是必須要處決的對象。畢竟，此人乃是拉瑟爾的死黨，只要還活著就是個禍患。

……可是，就沒有人說過，如果那座小小的獨孤堡在己方優勢大軍的攻略下，屹立不倒數天乃至十餘天不倒，該怎麼辦？

是的，開打之前，沒有人會覺得只有幾百號守軍，其中還有三分之一是學的獨孤堡能在十倍的守軍攻打下堅持那麼長時間。可事實上，這樣的事情便就是發生了。於是乎，在長達半個多月的時間裡，伊萊夏爾市民就是伴隨著近在咫尺的炮火和喊聲中度過的。他們在經過了最開始的驚惶無措，以及隨後的戰戰兢兢，然後是小心翼翼地暗中觀察，最後發展到現在，已經泰然自若安之如怡了。感覺就像是每天菜販子的吆喝似的，彷彿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不少傻膽大的市民們還跑到能直接目睹戰場的高處去全程圍觀，就當是實版的戰爭大片似的。他們看著依然飄揚在獨孤堡主樓上的天空薔薇大旗，在敵方數千大軍的重重圍困下，竟然有了一種遺世而獨立的傲然之姿。於是乎，還在抵抗的軍校頓時成了市民們的主隊。他們聚集在山崗和高塔上為獨孤堡加油鼓氣，待每次貴族聯合軍不得不退卻的時候，也紛紛歡呼雀躍，鼓掌叫好，然後成群勾肩搭背地去喝酒慶祝。

那場面，就彷彿我軍每一天都把某宇宙隊4比0逆轉一次似的。

負責首都治安的憲兵和新編的風紀委員部隊倒是試圖阻止過這些行為，但人家既沒有去送補給更沒有組織志願者參戰，時間久了當然也就放之任之了。我們畢竟不能指望緊急狀態委員會用兵痞組織起來的治安部隊一個個真的會認真負責嘛。

總而言之，對緊急狀態委員會的大人物們來說，那個掛在天上的堡壘，還真的就是蒸不爛煮不熟的銅豌豆一枚，更重要的是，還特麼日日夜夜都在被子裡咯自己，都快要被折磨出精神病來了。

而且這還不是唯一糟心的事，甚至也不是罪糟心的事。畢竟，獨孤堡雖然攻不下來，但大家也不認為裡面的百號人能真的反攻到伊萊夏爾。

在這一段時間，門修斯元帥並沒有待在市內，而是親自前去整頓剛剛向緊急狀態委員會投降的第一和第二軍團。畢竟這是一支超過五萬人的強大軍事力量，只要把內部死忠的清流派的軍官們清洗掉，再給一些識時務者封官許願順便撒點小錢錢什麼的，花一段時間還是能夠為己所用的。這個工作對緊急狀態委員會很重要，對門修斯本人更重要，他當然不可能讓給其他人來做。

整體來說，工作還算順利。大部分軍官還是很識時務的。可是，當元帥返回伊萊夏爾，讓副官們把這幾日的報紙送來看看的時候，先前的好心情也頓時蕩然無存。

什麼叫做《薔薇紋章的怪物侵佔格羅倫港》？

門修斯倒是沒覺得媒體用侮辱性的口吻把陸希罵成「薔薇怪物」有什麼問題。反正，當那個人最終把門閥派遞出來的橄欖枝拿去當柴火燒了，並且出現在格羅倫港在大眾面前表明了自己將要討伐「緊急狀態委員會這一眾國賊」的時候，大家便不可能善了了。

他憤怒的是，媒體居然在這時候把這種事爆出來了。其中傳遞的重要信號不是什麼怪物啊侵佔啊之類的，而是陸希·林歌·貝倫卡斯特這個聯邦年輕人心目中的第一偶像，七彩薔薇島的當主，奧格瑞瑪的征服者，威名赫赫的國家第一英雄加第一軍神，表明了自己和現在伊萊夏爾的統治者們勢不兩立的態度。

《伊萊夏爾時報》的發行量也有幾十萬份，既然他看到了，而且還是延後了十幾天才看到的，那便意味著，幾乎全聯邦都看到了。

到底有多少人會因此動搖？到底多少人會有別樣的心思？而正在抵抗的敵人們，豈不是會士氣高漲軍心大振？

獨孤堡中的守軍將會繼續抵抗下去，各地不願意服從緊急狀態委員會的「叛軍」也會堅定信心，而那些隱藏在伊萊夏爾中的暗流，大概也會開始澎湃洶湧了吧？

……是的，馬克洛夫那傢伙現在還沒有找到，外勤廳駐外的暗行御史們也都大多失去了蹤跡。細思極恐啊！

然而，這麼簡單的道理，我的副官們都想不明白，需要我提醒。這都還特麼是軍校的高材生呢。

同樣的，就是這麼簡單的道理，我手下的蠢貨們不明白，丹迪萊恩家的那群狐狸眼也不明白嗎？

一想到這裡，門修斯元帥覺得自己確實有必要和蒲公英家的人好好聊聊了。

他起身準備去憲兵司令部一趟。相比起戴倫財長那個成天就知道打哈哈的老官僚，哈爾達那個牛郎浪蕩子雖然也很狡猾，但倒是好溝通得多，至少還是能聊出一些乾貨來的。

說曹操曹操到，元帥剛離開自己的座椅，便聽到辦公室外面傳來的聲音。

「嘿，校長，我可以進來嗎？」

這正是憲兵總監哈爾達·丹迪萊恩上將的聲音。這傢伙現在還兼職了一個軍令次長，正式成為了緊急狀態委員會這一方）的軍方第二號人物。當然，才四十歲的他，當年也是在獨孤堡軍校進修過短期班的，稱呼門修斯元帥為「校長」倒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沒有等到元帥說話，哈爾達·丹迪萊恩便已經走進了辦公室，臉上還依舊掛著一絲玩味的笑容，道「我聽說了，校長，您準備封掉《伊萊夏爾時報》？」

「哦，你不會來求情的吧？」

「那家偽裝成權威正規媒體的狗仔小報？好吧，他們的總編的確是我的表弟，但每天都像是個倒毛的孔雀一樣道貌岸然的，明明自己就沒出過什麼有影響力的著作卻偏偏給自己立了一個大作家大學者的名頭，居然還有臉到中央大學掛了一個教授職位。當了十年教授，課沒上過一百節，香噴噴的女學生倒是至少上過一百個。您想要收拾這種貨色，我肯定不介意。」哈爾達笑瞇瞇地道。

元帥面無表情地看著對方。

「只不過，這話我說了也不算，甚至家兄說了也不算。您得知道，那傢伙畢竟名頭顯赫，長得漂亮也能說會道，上面的老頭子都蠻賞識的，算得上是咱們豢養的御用文人之首。《伊萊夏爾時報》也一直被看做是我們這群人的喉舌陣地，真要就這麼被查封了，還不知道會傳出什麼更了不得的謠言呢。」

門修斯元帥依然面無表情，一言不發，一直在冷冷地盯著對方。

「……嘿，我已經說過了，這事不歸我管。之後會有人來和您溝通的。當然，必要的整改是肯定會有的。」

言外之意就是，封肯定是封不了的了。

這其實也很可以理解。哪怕就算是你們自家養的狗，要是很受家裡老太太老頭寵愛，你也不是說抽就能隨便抽的吧？

「另外，這也不是今天我要來找您的事……別這麼看著我嘛，尊敬的閣下，當然都是好消息嘛，而且是好幾個。第一，我軍主力艦隊的行動一切順利，第一分艦隊在德雷克·歐倫蒂安少將的指揮下，已經順利平定了東岸行省的叛亂。第二分艦隊也在北高天原行省的戰鬥中大勝叛軍，還擊斃了匪首林登。至於法尼爾上將親自統率機動艦隊本隊，也已經整編出發，算算時間，現在應該已經到達希爾倫空中迴廊了。大概明天之前，就可以完全控制達羅舒爾要塞。」

元帥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另外，根據剛剛得到的消息，鋼鐵薔薇堡中的第四軍團一直到前天晚上都還沒有開拔，目前還掌握在伊蒙·維蘭巴特的手中。這麼估算的話，無論如何，他們都不可能趕在我軍主力之前搶佔達羅舒爾了。」

「這也許能算是好消息吧。」元帥冷冷地道「可是，貴官可以告訴我，陸希·貝倫卡斯特現在何在嗎？他在16號，也就是兩個星期前便在格羅倫港現身了，以其青鳥的速度，早就應該到達鋼鐵薔薇堡了吧？」

「您可不能難為我啊，校長，若我們真能那麼容易把握他的行蹤，之前也沒必要各種討好服軟就差跪下舔人家的馬靴了。可結果，哎……還真是一言難盡啊！」

「還有別的消息嗎？」元帥打斷了對方。門閥派的首腦們當初對陸希的態度是拉攏討好收買，他本人也是支持者之一，而結果我們都知道了。

舔到最後不得好死，一定是所有舔狗們一生的痛吧？

「第二，阿方索少校告訴我，他已經準備好了更加充分的進攻計劃，一定可以三天之內拿下獨孤堡。」

這特麼算什麼見鬼的好消息？你的那個精英表侄兩個星期前就已經是這麼說的了。

「我給他一天時間。明天這個時候，如果獨孤堡上還飄著那面讓人厭惡的薔薇旗，如果阿蘭蒂斯·納希斯的首級沒有送到我的辦公室，我就要他的。」元帥道。

「好，如果不能成功，我會親自把他的腦袋送過來的。」哈爾達笑道「至於第三嘛……我們已經可以確定馬克洛夫的行蹤了，他還在伊萊夏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