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二十八章 遠古的幽靈

「歸根結底啊，你們為什麼會覺得，帕恩會是克諾烏斯的威脅呢？」噩夢之王臉上掛著彷彿勝利者一般的笑容，能看到陸希吃癟，她似乎相當地愉悅呢。

因為帕恩的威望太高，因為帕恩的人緣太好，因為帕恩才是黎明同盟的盟主，因為無數的民眾都將他視為救世主。因為「黎明騎士」在當時就是希望的代名詞，而克諾烏斯則被視作是「黎明騎士的跟班」，分明就是一個背景板。

以上確實都是理由，但陸希在沉默了幾秒鐘後，卻忽然拍了拍腦門。他覺得，以自己的智商卻犯這樣的錯誤，確實是挺丟人的，一定是一不小心便被這邊的土著們給帶拐了呢。

他的名聲是很好，他的朋友是很多，他的威望是很高的，民眾們視他為在世聖徒，戰友們願意追隨他死戰到最後的一步。然而，這一切的前提是，他是黎明騎士，他是龍騎士團長，他是率領凡人們的大軍對抗魔神的希望之光。他必須是非世俗的，非政治的，非利益性的，就如同一個高高在上的偶像吉祥物一般。當啟明戰爭勝利的那一天，其實也似乎帕恩達成了歷史使命的時刻。

那麼，若那時候帕恩還未死，達成了歷史使命的他，該去哪裡呢？難道是可以開朝稱帝天下景從了？別開玩笑了，又不是少年向的rpg遊戲。

他注定只是一個戰爭時期的救世英雄。因為他無私，於是大家都願意追隨他。可同樣的，也因為他無私，他便沒有自己的黨羽班底。黎明騎士團（當然是分裂之後）那幾百百騎士雖然都很能打，但畢竟是一群苦行僧般的純粹武人。在啟明戰爭對抗邪魔的時期，這些人是英雄；可是，在世俗的戰場上，人與人之間要因為利益而拔劍相對的時候，這些彷彿「聖徒」一般的人，又該如何呢？

在世俗的領域上，帕恩其實是沒有基本盤的。大家願意追隨他為救世而戰，卻不會願意奉其為主君。一個無私的人太過於耀眼，是不可能真正為王的。所謂「王不懂人心」，包含的意義可不僅僅只是天然呆吃貨那麼單純呢。

於是，到了啟明戰爭結束的那一天，自然也便是黎明同盟解散的那一刻。世界上不是有很多非「世俗」的，但是卻又「貴不可言」的位置適合帕恩這樣的救世主嗎？譬如什麼龍騎士團長啊，教宗啊等等，就算是保留黎明同盟也沒有關係啊，反正滅世浩劫已經解除，他這個所謂的盟主也不可能再號令列國的一兵一卒，頂天也就是一個奇幻世界版的聯合國秘書長而已了。

而那個時候，克諾烏斯已經是賽瑞迪爾執政官和奧克拉護國公了。他也迎娶了艾蕾娜，和當時奧克蘭最強大的諸侯龍堡大公，以及大聖堂完成了政治聯姻——雖然你非要說他們是真愛也可以，但起到的效果確實就是徹頭徹尾的政治聯姻——得到了奧克蘭核心地區大部分領主貴族的效忠，能否坐上帝座其實也完全就是個時間問題罷了。在這種情況下，帕恩難不成還真的能對克諾烏斯的皇帝之位帶來什麼隱患不成嗎？

至於未來嘛……多新鮮啊！啥時候聽說過「聯合國秘書長」能威脅的了「希望國大統領」的了？或者說，「大統領」若是和「秘書長」是好基友，對大希望國反而還是好事呢。

總而言之啊，一個「不懂得人心」的黎明騎士，一個無私到只有追隨者卻注定不可能有臣子的黎明騎士，而且更重要的還不是只有一米五四的吃貨天然呆萌妹子，注定應該是和世俗權柄無緣的。當啟明戰爭結束的時候，也自然就是他退出歷史舞台的時候。當然了，他的名字倒是永遠都會記載在歷史書上，直到文明終究的那一天。

「如果真的這樣，倒也不失為一次教科書級的大團圓故事嘛。只不過未免太無趣了一點，不是嗎？我原本以為，啟明戰爭的結局就是那樣而已了……可惜，凡人們注定就是那樣的生物，在英雄史詩傳奇快要大團圓的時候，便到了要回歸世俗的時候了。」

說到這裡，貝拉特梅婭露出了無辜的表情：「我們這些遠古老魔頭的直接威脅，幾千年才來上一次，可是，世俗意義上的威脅，卻是時時刻刻都存在著呢。你看，你們總是說我們這所謂的六柱魔神，是文明、秩序和生命的大敵，彷彿一個個都是苟延殘喘的羊群似的；可是，自從所謂的二次創世之後，現在也是一萬多年的浩瀚歲月了。可是，死於凡人之間爭鬥的生命，真的會比死於我們，和我們眷族手中的多嗎？」

具體的統計數字肯定是沒有的，但大約判斷一下也便有一個初步答案了。啟明戰爭這樣聯合抵抗魔神滅世的史詩戰爭或許可以視為世界大戰，但中間的列國動盪王朝更迭霸氣爭奪也沒辦法看做是區域性事件。像奧克蘭和維吉亞，以及歷史上已經滅亡了的格爾薩拉帝國、薩曼夏爾帝國等等世界性國家，一點發生動盪，其餘波更是足以影響到全世界。

「一個偶像一般的黎明騎士是不可能威脅得到克諾烏斯大帝，以及新生的聖泉皇朝的，只有世俗層面的力量才可以。」貝拉特梅婭道。

卡琳忍不住道：「你到底在胡說什麼啊？帝國從獅鷲皇朝開始，就再沒有動搖過起人類文明核心的地位。啟明戰爭的時候，格爾薩人和薩曼夏爾人的國度已經滅亡了，諾德人和魔法師的國家更是連個影子都沒有……」

她已經說得算是客氣的了。就算是維吉亞和聯邦建立起來了，也都難以動搖神聖奧克蘭的基礎。聯邦自然不必說，短板太多弱點太明顯，也就仗著一點點地理和技術優勢得瑟一下。至於維吉亞嗎，就算是五十年前霸王最為強盛的時候，其「百萬大軍」依舊是被推了回去——要知道，那時候可是聖泉皇家的王令出不了永辰宮，諸侯私下攻伐，可以說是千年來最虛弱的時候。

刻薄一點甚至可以說，諾德人的上限總算是能抵上奧克蘭的下限，於是才這麼「強行兩極」了。當然了，吞下了五大湖區的維吉亞，也許在未來能徹底控制住奧格瑞瑪，那時候或許才真的擁有和奧克蘭相提並論的國力了……然而，那畢竟是最理想化的未來願景罷了。

每一個奧克蘭人當然都有理由為他們的國度而自豪。他們打心眼都認為，自己的帝國將會是永恆的世界霸主。就算是天生強大的黃金血脈和白銀種群，也不過是紀元前的古董罷了，老老實實地給這個世界扮演吉祥物的角色，不就足夠了嗎？

……可是，真的如此嗎？

「所以，結合前後文，你猜到了嗎？聰明絕頂的陸希小朋友？」貝拉特梅婭笑道。

「對奧克蘭會造成威脅的……一個再一次統一的精靈帝國的重建嗎？」是的，真要結合前後文，陸希又這麼可能猜不到呢。只不過，此事的他，忽然覺得自己的聲音似乎有些生澀，就連開口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都有些生澀。

噩夢之王點了點頭：「嗯，你真的很聰明，小朋友。你看，我不是說過了嗎？一切都是林歌的錯呢。呵呵，真是一個光輝的姓氏啊！在凡塵精靈十七王家中，也都是最高貴最有號召力的一族。可就是太過於光輝了，便總會因此產生一些沒必要的期待。費諾芬如是，蓋蘭德爾如是，凱拉彌莉爾如是，玫倫當然也是如此。那麼，憑什麼說，蒂德莉特?林歌小姐就會是個例外呢？」

陸希確實是很想懟上一句你怎麼知道沒有例外？可理智告訴他，他認識的蒂朵姐還真就不是那種知足常樂達觀淡薄的主兒。否則，也不會讓自己搞出一個諾大的精靈開發商會出來，生生把諾爾達森林整得那是越來越熱鬧喧囂了。而商會所賺取的大筆資金卻一直都有點流向不明，不過，以精銳戰舞者和黑豹獵手組成諾爾達禁軍，其裝備倒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愈加精良了。原本只能配備到軍官的煉金裝備，現在幾乎每一個人都是。單輪壕度，這批規模並不算大的諾爾達精靈禁軍，甚至已經在暮光島高精靈的太陽騎士團之上了。

「暮光島的高精靈，諾爾達木精靈，海加爾夜精靈，嗯，還有幽暗地域的卓爾精靈。當然了，細論起來的話，還有千島群島沙門州的海精靈，以及索斯內斯大陸巴比恩草原的野精靈和哈萊山脈的山精靈這些亞種，在兩萬年前，可都是那個統一的精靈帝國的臣民呢。他們分佈在世界各地，也將影響力都擴張到了世界各地。如果，那個統一的精靈帝國真的建立起來了，誰敢說它不會是奧克蘭的威脅呢？要知道，在神話紀元，在烏爾克的黃金王橫空出世之前，那些精靈至高王們才是凡間的統治者呢。第一個弒神的是他們，第一個建立國家概念的是他們，第一個開始在海外和異大陸建立殖民地的也是他們。」

「……可，可這是不可能的！」阿爾托莉婭忍不住大聲道。

「為什麼不可能呢？」

「因，因為……」阿爾托莉婭一時間當然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依然覺得哪裡不對。

因為上一個統一的精靈帝國還是神話時代呢，而且精靈的時代早就結束了。就算是長生種的精靈，經過了那麼長時間的歲月流轉，也早已經忘卻祖先的榮光了。

因為卓爾精靈和梵雅精靈有世仇；因為暗夜精靈都是一群自由自在的神秘主義者；海精靈、野精靈和山精靈等等更是遠離了文明的中心舞台。

另外，有凡塵精靈王裔血脈的家族，也即是現在所謂的精靈十七王家，表面上倒是其樂融融，但估計只有傻子才會相信他們把。其內部的齟齬又豈足以外人道乎？至少陸希就知道不少呢——譬如說，現在梵雅的維林諾家、潘帕艾妮亞家就和林歌家的關係不錯，它們也是亞絲娜和希諾的家族。再譬如說，現在的暮光島女王諾芬德家和林歌家的關係姑且還能算是泛泛，雙方見面的時候姑且還可以皮笑肉不笑地打打招呼。再再譬如說，著名的艾爾薇、歐辛達、踏風者等家族，和林歌家族的關係很微妙了。反正在諸神大戰之後的精靈大分裂中，彼此都是有家族成員死在對方手裡的。

別說什麼一萬年太久，什麼仇恨都會淡了之類的蠢話。以凡塵精靈黃金血脈的壽命，以上的仇怨還真沒過上幾代人呢。再加上他們注重家人族人的文化體系，估計等到下一個紀元都是消減不了呢。

當然了，精靈不是人類，總體來說三觀比人類要正不少，怨氣雖然還在，但刀劍相向的可能性也並不大。可是，要說十七王家聯合推舉哪一位精靈成為至高王，統一全部的精靈社群，那是絕不可能的。

總之，讓現代人相信能再出現一個至高王統一所有的精靈族群，就相當於是讓陸希的同胞現代的天（喵）朝人們相信我大清能再回來。

「說起來，你就從來沒有覺得奇怪嗎？蒂德莉特也是帕恩和克諾烏斯最早的戰友，鐵布拉兄弟會的創始人之一，之後的數次大戰她都參與了的。可為什麼會沒有位列十二英雄之一呢？」噩夢之王問道。

阿爾托莉婭很像問是不是因為實力，但就算是這樣的天然呆吃貨妹子也是懂得看氣氛的，看了看大家的臉色便沒有再開口了。

「是因為有些人不希望她的名字被後世太多提起呢？還是因為，就算是她自己，也希望盡量在歷史中消失，然後，靜靜地等待著……等待像今天這樣的時機，噗！搞出一個大新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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