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清洗?

魯菲特?凱林格爾斯只覺得腦袋裡「轟」的一聲巨響。足足有超過半分鐘以上的時間，他幾乎都感知不到任何的事物，彷彿一瞬間便被剝奪了所有的感官似的，即便是頭腦，也都完全是去了思考和認知的能力。

他很清楚，歸根結底，聯邦終究是一個「刑不上大夫」的國度。擁有施法者身份的軍官，便擁有特權，可以辱罵毆打士兵，可以頂撞（非施法者出生）的上級，可以酗酒抽大煙狎妓，甚至都可以在軍營內互毆尋私仇，至於是否會受到懲處，受到什麼樣的懲處，純粹取決於上級的魄力、能力、決斷，當然，更重要的，你本人的家世後台，而並非軍法。

可是，他同樣很清楚，軍隊終究是紀律部隊，再怎麼不靠譜，也絕不可能容忍「叛亂」和「兵變」。這其實也是任何一個國家軍隊必須遵守的政治底線，除非這個國家已經徹底進入了政令不出中央的動亂末世階段。

聯邦現在到了末世了嗎？嗯，確實是有很多人一直在吐槽破鍋藥丸之類的……可問題在於，大多數人，包括門閥派那些日日夜夜都在挖國家牆角的蛀蟲在內，都覺得這破鍋其實還是可以再搶救一下的呢。

……如果自己的侄兒真的被坐實了這個罪名，便是真的被小貝倫卡斯特當場打殺了，也都沒處說理去了。

參謀長閣下還在懵逼中，副司令官閣下伊蒙?維蘭巴特中將已經快步匆匆地向陸希走去。這個時候，便是這位一直都洋溢著八面玲瓏的得體微笑的參謀長，似乎也遠沒有之前那樣的淡定了，他的步子很急，但快接近陸希的時候，才意識到這樣似乎有點失態，放緩了腳步，用不快不慢，卻又非常鄭重而誠懇的聲音道：「閣下，這個……貝蘭上尉還是個孩……啊不，還是個年輕人，容易頭腦發熱！但是，他也是一個一片赤誠的年輕人，對聯盟，對國家，對我們的天空薔薇戰旗，以及對您，都是一片忠心啊！絕對不會有叛亂的想法！我絕對可以證明這一點，哪怕是以魔法名向天空女神發誓！」

「可千萬不要這麼說啊！本人是一個很有敬業精神的公務員，從來沒有當軍閥的打算！貝蘭上尉是國家軍官，忠誠當然只能為聯盟和國家而存在！」陸希心想你這個紫菜家的老狐狸又想給我挖坑，但本人才不會上當呢。

「閣下，這是誹謗！」參謀長閣下終於反應過來了，大步走到了陸希的身邊。相比起城府極深的紫菜家的伊蒙中將，年輕得志的魯菲特的言辭自然激烈多了……更何況，那個被綁在柱子上的還是他的侄兒呢。

嗯，話說回來了，瞧瞧這心急如焚齜目欲裂的樣子，真的只是侄兒嗎？不會是歐陽家的那種八卦設定吧？雖然年紀確實是年輕了一點……不過，貴族世家子嘛，早熟一點也正常。十十二三歲就成熟了然後和如狼似虎的嫂子玩一些羞羞的遊戲就更正常了。

不對，不應該是玩遊戲，應該是嫂子給年輕的小叔子進行非常重要的實踐教育才對。我以前看過的一些很有藝術和文化修養的教材，都是這麼說的。

陸希覺得自己的想法似乎是太齷齪了一點，就算是對待敵人這樣似乎也過分了點，便聳肩做出了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魯菲特啊我的朋友，我是是真的很不希望鬧到這個田地，可是，還是那句話，軍紀就是軍紀啊！」

「他僅僅只是……啊不，閣下，他頂撞和侮辱上官，這的確是錯誤！應該受罰……至於打翻了食物，毆打司務兵……」這特喵算是問題嗎？就算是要借題發揮也實在是太過分了吧？出生貴族的軍官不滿足平民甚至奴隸組成的燧營司務兵的服務，進行薄薄地懲戒，這難道不是一位貴族的正常反應嗎？

另外，給貴族出生的軍官們提供士兵一樣的口糧，換成任何一個國家都會憤怒吧？您想要表現一下「愛兵如子」的品德自然是沒有關係的，給士兵們提供一日三餐每天還有肉的超豪華伙食也沒有關係……可是，士兵和軍官之間的標準不能一樣，將軍和普通軍官的標準不能一樣，施法者的標準更不能一樣，否則怎麼能確立上下級的權威呢？這麼簡單的事情，你這個「威名赫赫」的聯邦少年英雄，怎麼就是不明白？

「他的反應確實是過激了，給燧營和司務部隊添了很大的麻煩。我想，貝蘭上尉應該是願意將三個月的津貼和薪水拿出來，作為給軍團，以及……呃，這些因為誤會而受傷將士的賠償。」參謀長覺得，這應該是非常低姿態的了。

「至於叛亂，閣下，這絕對是誤會！您不能這樣給一個前途遠大，能力出眾的年輕軍官這樣不公平的對待！」

前途遠大是肯定的，畢竟是「豪門貴胄」，只要不作死，至少能混個將軍，退役以後再當個議員元老什麼的。至於能力出眾嘛……嗯，魔法的水平相當一般，可能連弗蕾妲都對付不了，但確實有一定的騎兵作戰和指揮能力，應該是家裡請了專人教導的。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卡莉婭。」陸希隨口呼喚了一個名字。

然後，一名灰黑色斗篷和軟甲打扮的卓爾精靈，便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大家的身旁。她是怎麼出現的，在那裡到底等候了多久，壓根就沒有人注意到。

卓爾精靈壓根沒有在意周圍人的注目禮和驚懼的目光，坦然地拿出來了一張報告，開始用毫無感情的棒讀音念了起來：「11月13日，司令官閣下任命瓦萊裡烏斯少校為典廄長的意圖還在司令部討論。貝蘭?凱林格爾斯上尉約見騎兵聯隊長薩拉德少校和貝裡格爾少校，要求他們帶領麾下士兵聯名上書，抗議這個命令。可已確定，發生在11月14日的騎兵聯隊騷動，他們正是罪魁禍首！」

這兩個名字一出，士兵的隊列之中終於不受控制地出現了喧嘩聲。兩名軍官臉上的表情尤為精彩，然而，沒有等到他們表達什麼更激烈的意見，便已經被人一腳踩在了腿上，當場軟倒。隨後，他們便被憲兵部隊的彪形大漢直接從隊伍中拖了出來。

「司令官閣下！」伊蒙一驚，還想要說什麼，但卻只聽見「刷」「刷」的兩聲，劍光閃過，兩名少校軍官，騎兵聯隊長便被當場斬首。

「把腦袋給我掛到主營的旗桿上去。」陸希的聲音平淡地毫無起伏。

「11月15日，艾明少校為教官前來整訓時，凱林格爾斯上尉暗中指示第一騎兵聯隊衝鋒隊長巴拉摩中尉挑釁艾明少校，要求公平決鬥，並且支付了500金米拉作為報酬。」

「這是污蔑！」一名將近兩米的大漢開始大聲喊叫，跳出了隊伍，甚至直接拔出了自己的佩劍準備反抗憲兵：「而且，而且我……」

而且你剛剛提出要和艾明老兄決鬥，便被一旁的莉姆用小拳頭揍得三天下不了床了嗎？陸希冷笑了一聲，使了一個眼色。

於是乎，牛頭人巨漢布爾露出了獰笑，大步走到了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巴拉摩中尉旁邊，提起戰斧直接揮了過去。這就彷彿是可以斬開山巒似的攻擊，直接便將對方的劍，以及上半身劈成了一團碎肉。血污、骨骼以及劍刃的碎片向四面飛濺，直接濺到了隊列之中，引發了近乎於的喧嘩聲。

「都說了叫你不要這麼暴力，砍成這種渣渣，怎麼掛腦地啊示眾啊？」陸希面無表情地看了看那一灘血肉，面無表情地抱怨了一句。

「那個，嘿嘿，腦袋其實還剩下一半。可以掛上去的吧，大概……」布爾露出了憨厚的表情，從那攤血肉之中提起了半拉還算完整的「肉塊」出來。

一些士兵發出了嘔吐的聲音，但卓爾精靈卻當周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似的，繼續道：「12月4日，凱林格爾斯宴請騎兵聯隊所有交好的軍官團，準備在瓦萊裡烏斯少校正式來上任的時候，挑動部隊嘩變。這些軍官的名單如下……」

嗯，除了已經被幹掉了的那三個倒霉蛋，名單裡的人現在都正被綁在旗桿上挨鞭笞呢。

到了這個時候，所有人才真的意識到，他們的司令官其實是預謀已久的了。

「您還準備說什麼嗎？我的參謀長閣下？」陸希看了看面如死灰的魯菲特?凱林格爾斯，微笑道。看對方這如喪考妣的樣子，陸希真的是越來越有歐陽先生的既視感了。

「……我，我已經不適合再繼續擔任第四軍團的參謀長職務了。」他就像是完全洩氣的皮球似的，整個人就這麼完全地頹敗了下去，垂頭喪氣地道：「……我，我會向您，以及軍部提出辭呈的。可是，可是，我的侄……貝蘭上尉，他，他還是……」

對方閉口不言了，滿臉都是哀求。陸希心想還好你沒有第二次說出「他還是個孩子」這樣的台詞，否則本人一定會一耳光扇過去的。

「辭呈接受。」陸希並不準備和對方再扯什麼官話了：「……至於貝蘭?凱林格爾斯上尉，我雖然有軍部和元老院的授權，可以當場處決任何一名將軍以下的軍官，不過，念在他還是初犯，也是凱林格爾斯家的成員，我可以留他一命。押送回國，交由最高軍法部處理。」

（馬上就要不是了的）參謀長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滿臉感激地看著陸希，可惜的是，眼神中連半點感激的成分都沒有。

「另外，執法官，為什麼停下了？我只說了暫時免了他的死罪，但一百鞭子和燧營的三個月服役，可沒說免了！」

負責行刑的士兵掄圓了長鞭，用力揮了過去，在對方的背後拉下了一道血淋淋的傷口，瞧那凶狠勁，甚至比對之前的那些普通軍官還要凶狠得多。他們都是作為總軍法官的格瑞瑪上校麾下的憲兵，這段時間其實沒少受這些騎兵軍官的氣。現在，有了陸希的背書，自然是更加來勁了。

「……好了，這裡還有什麼事情嗎？」陸希再不去理會高級軍官們見了大魔王似的噤若寒蟬的樣子，向笑得相當尷尬的副司令官打了個招呼：「那麼，維蘭巴特中將，這裡便交給你了，可以嗎？」

「……是的，我明白，司令官閣下。」他深深地看著陸希，也不知道心裡過了多少個念頭，但隨後，不過是一秒鐘不到，他再一次恢復了那種風度翩翩八面玲瓏，不像是軍人更像是個外交家的笑容，淡淡地道：「這是我的職責。」

「另外，你也暫時留下吧。瓦萊裡烏斯少校，你是典廄長，新的聯隊長人選，你也有責任發言。」陸希又吩咐了一句。

好吧，這一次，陸希讓自己的扈從擔任軍團的典廄長，應該再不會有任何的反對意見了。

「可是，這樣值得嗎？」當陸希回到自己的大帳時，已經幫他整理好了書桌和所有的文件，還泡好了茶的賽希琉，這樣地問道：「陸希，你這是權術謀軍啊！」

「嗯，賽希琉，你不會是真的以為，我做了這些事，卻僅僅只是為了一個小小的典廄長的位置吧？」陸希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然後衝著對方張開了兩隻手。

「確實有點奇怪……別鬧！」賽希琉沒好氣地想要拍開對方的手，卻沒有成功，被陸希摟到了懷中，坐在了大腿上。她紅著臉一邊掙扎，一邊看著帳篷外，生怕有不速之客進來闖了個正著，但在抵抗了足足半分鐘後，最終還是無奈地歎了口氣，停止了動作。

哪怕是突破了那一層窗戶紙，學生會主席小姐也一直都是姑娘們中最矜持的一個，時不時會被撩得面紅耳赤，也依然還經常傲嬌一下。陸希表示自己最喜歡的就是這樣的反應，也只有會做出這樣反應的好姑娘，辦公室play才會有意思。

「如果換成是平常的你，應該在貝蘭?凱林格爾斯有意動的時候，便以雷霆手段將他拿下吧？為什麼要拖上一個多月，一直到騎兵聯隊有將近一半的軍官都被捲進去，才動手呢？這麼多軍官都被清洗掉了，騎兵聯隊的戰鬥力一時半會可是恢復不了的。就算是要震懾軍團內部所有不和諧的聲音，或者說嚇唬士兵，這代價是不是太沉重了？」

「因為我從來就沒有期待過騎兵聯隊的戰鬥力啊！」陸希用理所當然的口吻道：「是的，我知道，照著聯邦軍制，這些能騎乘飛獸的騎兵都是職業軍人，軍團步兵都是徵召兵、炮灰和烏合之眾。不過，時代已經變了，賽希琉，步兵很快就要成為這支軍團的戰力擔當了。你不是應該有這樣的預料了嗎？」

「我可沒辦法把一群烏合之眾三個月內真的變成無所畏懼的鐵軍，但必須要讓他們在畏懼敵人之前，更畏懼他們的軍官，以及畏懼我。這急需要皮鞭，也需要上等人的首級。有什麼，是比一群騎兵聯隊的大人物的首級，更能震懾這群兩個月前還是農民和小市民的士兵呢？」

「所以，如果可能的話，你更願意借用施法者的首級做這個道具吧？」賽希琉歎息了一聲：「可不要玩脫哦，陸希。明明是想要一群紀律和服從性極高的士兵，但卻收穫了一群唯唯諾諾的羊羔，那就很尷尬了。」

「就算是羊羔，只要來上幾次勝利，喝夠了血吃夠了肉，也會變成獅子的。我從來不懷疑這一點。」

「還不僅僅如此吧？你還想要趁機把魯菲特少將趕走，是嗎？」

看到陸希沒有回答，賽希琉繼續道：「他……嗯，陸希，我知道你不喜歡門閥派的人，但是，魯菲特參謀長，其實還算是個有能力的人，而且這段時間的工作也算是兢兢業業。你剛剛才恢復了天空薔薇軍團的建制，便這樣用手段趕走了一位中央委派的參謀長，這是準備和門閥派徹底撕破臉嗎？」

「哎呀呀，賽希琉，我一切的所作所為都是在公事公辦的範圍內，哪裡能算是撕破臉呢……哎喲嗚！」陸希睜大了眼睛開始裝傻，然後便被學生會主席小姐沒好氣地伸手扭了一下腰上的軟肉。好吧，妹子們表現不滿的方式總是多種多樣的。疾風一般是用手拍腦門，莉姆是手刀砍頭頂，妮可是小拳頭捶小腿踢，阿爾托莉婭是跺腳抱怨，卡琳是直接上拳頭……而賽希琉的做法竟然是最女人的。

「薩維家和巴爾塔托家已經完全被清洗了，他們的核心成員大多都進了監獄，財產也都被吞併拍賣。我查了一下，你給我的那張200萬金米拉的匯票，好像也是蒲公英家送來的，這應該便是抄家的結果了吧？」賽希琉問道。

「……發橫財最好的方法，當然只有打劫和抄家了。」陸希攤開手道：「沒有這一筆錢，我哪來的錢交給北方工業擴大產能，更沒有資本給軍團的將士每天供肉了。」

「可是，這應該是門閥派系最大的一次讓步了吧？如果你還繼續不依不饒下去，他們不可能無條件退讓下去的。」

「我知道啊！所以，我才要收集足夠多的證據，讓門閥派們即便惱羞成怒，在法理上也找不出任何發作的理由來。」陸希笑道：「另外，副司令官還是紫菜啊不，維蘭巴特家的人，我的軍官團中出生世家的還有好幾個。我並沒有撕破臉，他們就算是想要發火，也是需要時間醞釀和糾結一下的。」

「尤其，是在這個緊要關頭……」陸希笑著從辦公桌的抽屜中拿出了一個信封，掏出了裡面的信件。當然，與其說是信件，倒不如說便簽，上面只寫了一句話：「12月15日，拉瑟爾大師獲勝，即將就任元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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