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字符謎語

然後，在之後的時間裡，剛剛將龍騎士送走了，以為自己能夠稍微輕鬆一點點的陸希，隨後的日程又驟然地緊張了起來。

在之後的數天時間裡，他覺得自己似乎是回到了大學時代，為了拿學分寫論文趕報告而日夜熬夜車的那些苦日子。為了證明一個觀點不得不皓首窮經尋章摘句探尋那一點點論據，好不容易拿出來的心血還要小心翼翼地交出來，讓別人帶著審視挑剔的眼光上下挑揀，就跟選豬肉似的……然而，這便是真正的高等教育！如果沒有這樣的覺悟，沒有這樣的痛苦，也就千萬別說你受到的是教育！快樂教育？那是啥鬼？上等人用來忽悠底層蠢蛋的你也信？你也把其當做是至理名言？

不同的是，哪怕是名牌大學的學生們，用於拿學分和畢業的報告，其實也沒有想像中要求得那麼嚴，但作為學者的研究成果就大不一樣了。要拿到各國學界發表討論，要形成影響力製造轟動效應，這可不是媒體和公知們隨便抒上兩句情就能炮製出來的軟文，更不是（哪怕是手殘黨）的寫手們一天就能碼上好幾大千的網文小說。

……話說，我明明就是一個堂堂的穿越主角啊！神淨討魔一統六界爭霸四方起居八座外加弄一個大大的水晶宮才應該是種族任務吧？穿越之後還特喵的要去寫論文做報告的主角，你們什麼時候見過啊？

然而，陸希也就只能這麼抱怨一下了。有句話怎麼說的？哦，對了，自己拉的……啊不對，自己選的路，跪著也得走完啊！

「我們的論文不能犯邏輯錯誤，也不能留下任何明顯的破綻或容易被人抓住的磨礪兩可之處。同樣的，我們所做的是史研究，而並非政治研究，嗯……我確實有過這個計劃，從吉爾薩拉德帝國到現在的奧克蘭，寫一本《代帝國政治的得失》，但這也得四十歲以後再說了。總之，作為史研究報告，我們不需要得出結論，只要客觀地將黃金帝國末期的真實政治、經濟和文化面貌如實寫下來就可以了。」陸希是這樣對研究小組成員們說的。

「這也是我一直以來的做法啊！我只是個史研究者，不懂政治，也實在是不敢懂啊！能不能從我們的研究中得到收穫，那就是大人物們的事了！」亞瓦魯教授表示同意。

「實際上，凡人總是會重複犯史上所有的錯誤呢，我這個區區的寶藏獵人就更不敢奢談政治了。然而，所有過去的一切都是前人留下的遺產，能不能善用遺產是一回事，可要是將遺產隨意地拋棄掉，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瓊斯教授則道：「我們的工作就會復原這些遺產，只要能做到這些，也就足夠了……」

是的，學術上由你們來，灌私貨就交給我吧！陸希暗自竊喜。

不管怎麼說，有這樣一支堪稱是目前史學界最專業的團隊幫忙，洋洋灑灑將近十萬字的《黃金帝國的夕陽》終於在九月底的時候完成了大綱、各種分段闡述大綱，以及各種佐證應證旁證的搜集和論據的填充。剩下的，便是在這已經完全成型的骨架中填入血肉了。

好在，論文畢竟不是寫小說，文筆的要求反而沒有那麼高，只要是個落筆的時候邏輯通順，條理鮮明，詞能達意的普通文案，便都可以做得下來。看上去十萬字的填充量很大，但這已經是論文中最簡單的工作了。

亞瓦魯教授將這個工作交給了自己的學生希婭絲和姬娜，自己則和瓊斯教授負責監督和完善，最後第一稿完成，還會由三位共同署名的作者（陸希和兩位教授）再潤色一遍，基本上便可以算得上是完稿了。在此之前，亞瓦魯教授也已經說服了自己的老東家紅山大學，準備論文一旦完稿，就會以分段的方式發表在校內期刊上這也是涅奧斯菲亞大學論文發表的傳統模式，先上期刊，引起一定影響力再開會研（si）討（bi），要是能得到大多數學者認可，再琢磨是不是出個版啥的。

當然，既然是監督和完善，這也就意味著，三位作者的主要工作也算是完成的，總算是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對此，亞瓦魯教授還有些吃驚，他一直是覺得按照常理，這一篇報告或許得花上整個團隊一年半載呢。

「這必須感謝第一手資料的齊全啊！我們大多數史研究者在記錄論文的時候，都只能隨時跑到圖書館去花錢借閱珍本古籍，那像我們，手裡就有一個圖書館呢？嗯，如果是電腦的話，說不定咱們只需要一個星期呢。」

因為完全不知道電腦是個什麼鬼，於是教授們便覺得陸希真是個謙虛的人啊！

「不，更應該感謝您了啊！在一個史研究小組中，要找到了一個能把龍語、古代精靈語、泰坦語等等凡人幾乎難以掌握的古代語言掌握地如同母語一般，還能輕易地解讀各種古代魔力符文的人，您知道這有多困難嗎？」瓊斯教授誇獎道。

既然你們這麼誠心誠意地誇獎我，我就理所當然地接受了吧，反正系統給的就是我的，我自己練出來的還是我的。陸希想。

當然了，由於教授們的工作總算是輕鬆下來了，便有了一點點閒心做點別的了。

「現在有了一點空餘時間，我倒是想把一些我們從次元寶庫中撿回來的東西都鑒定一下，做出標籤。」亞瓦魯教授道。

「哦，這麼說起來的話，那件青銅牌子的來，我也是很好奇的呢。」

這次冒險的收穫，除了小夥伴們將萬王寶藏玄關上堆積的財物，也就是金鬍子德雷克留給後人們的寶藏一掃而空之外，所得到的便是之後接金幣遊戲的斬獲了。

金鬍子德雷克寶藏中最有價值的，自然是那個月白麋鹿號上留下來的艦船活化之心了。然而那玩意不過是一個弱化版的月光方舟，但還沒有決定好去處。疾風倒是考慮過把活化之心和商會的某艘船隻融合，至於月白麋鹿號，則當成展覽品放到遊艇碼頭，這也可以側面顯示一下未來商會的巨大實力。不過，現在畢竟多了弗蕾妲這樣一個金鬍子德雷克的後裔，便暫時作罷了。現在，活化之心和縮小化裝在瓶子裡的月白麋鹿號，都放在大廈地下的寶庫裡。

至於小夥伴們隨後玩接金幣遊戲的收穫，那可就是相當豐厚了，雖然和落在方圓千里大海之中的財寶相比，可謂是九牛一毛，這也是陸希上船之後，第一時間就確認好的收穫身為一個rpg主角，推完了boss要是真的一點收穫沒有，那可是會讓他心塞好久的。

寶物們都確認了，能分配給大家也都分配下去了。可是，惟獨只有莉姆在最後時刻撿到的那一塊青銅牌子，即便是陸希這個擁有氪金狗眼的封弊者也完全認不出來。

是的，就算是交到陸希手裡，也只得出了一個：「這是開啟某座遠古機關的鑰匙」這樣的說明。

……嗯，和主要劇情有關的任務物品，基本上都是這個磨礪兩可的尿性敘述，這一點倒是很rpg，也確實很有戲！陸希表示簡直姑且還是可以接受的……丫丫的呸的才怪呢！

陸希覺得很失落，他覺得自己無往不利天下無敵的氪金狗眼第一次遇到了挑戰，要是不搞一個水落石出便實在是有違一個主角的尊嚴！更何況，一個放在萬王寶藏中的東西，一個被莉姆的第六感認為是很值錢的東西，要僅僅只是一個普通的鑰匙，連傻子都不會信吧？可是，那個時候腳底下還有一大票惡魔外加一座很不妙巨型大黑門想要處理，陸希便只能暫時作罷。而後來發生的事情也實在是一件接著一件，最後還連著一個忙碌喧鬧的八月，他便差點把這個事情給忘了一乾淨。

「您曾經說過，那個青銅牌是一個鑰匙，是吧？」

「是的。而且上面的刻紋確實也是諸神紀元時代的風格，而且是用穹文刻出來的，其中還有太陽神赫忒希斯的神徽。應該是非常重要的東西吧。」陸希當然不好給教授他們這樣的普通人說自己懂得（理論上）凡人是無法掌握的天國文字了。然而，悲哀的是，那個青銅牌上面的穹文他都懂，但連起來讀就完全認不出來了……或者，應該是某種穹文文字組成的神祇專用咒文之類的吧？譬如之前娜蒂亞姐姐教給自己的神罰之歌之類的。

可就算是如此，陸希也依舊不知道自己已經掌握到了哪一步。

「這其實也是挺尷尬的。」陸希對別人說。

「我上次在查找了資料的時候，看到了這麼一本書……」教授從堆積如山的資料中拿出了一本插滿了各種顏色標籤的冊子，看上去很厚，至少有個兩三百頁的樣子。再仔細看看的話，書頁上面也用非常鮮艷的顏色將一些段落標了出來，旁邊也寫滿了他自己標好的註解。

「這是一本泰坦巨人留下的史料，不過應該是記錄在吉爾薩拉德帝國建立之前，對我們現在研究幫助不大，所以我們都沒有太在意。」

「那您還批注得那麼認真是做什麼？」陸希忍不住樂了。

「這個……」教授不好意思地笑了：「也不過就是只是閒暇的時候換一換腦子罷了，呵呵，就當是平時休息而已。」

……研究吉爾薩拉德帝國末年的史，平時閒暇換腦子的方法是找個茬來解讀巨人史嗎？嗯，這個理由可真夠強大的！這和一個理論物理學家說我研究弦理論來累了不如休息的時候研究一下暗物質有什麼區別呢？如果不是亞瓦魯教授是這樣一個草食系的文科技術宅，陸希說不定真以為對方是裝x然後忍不住就會一發火球直接煳人家臉上去呢。

「這個，呵呵，泰坦巨人文明畢竟是我的本行啊！」教授擾了擾頭，依舊是不好意思地笑著：「相比起不是那麼熟悉的黃金帝國晚期的宮廷和政治史，隨便給最熟悉的科目做一點筆記，真的可以算是休息了。」

陸希是真的有點想往對方的臉上丟一發火球了，嗯，或者說一發真空爆裂也是不錯的，雖然也的確是非常地肅然起敬就是了。然而，終究是不能這麼做的他，只能無言地歎了一口氣，露出了陽光明媚的笑容，接過了對方已經翻開的筆記，然後映入眼簾的第一張書頁上，便是一副相當有即視感的紋路圖案。

「是不是有點相似？」亞瓦魯教授道。

「嗯，的確……和我們找到的那枚青銅牌上的紋路的確是有相似的地方，只不過是稍微有些簡單就是了。」陸希點了點頭：「不過，這副紋章圖在細微之處，應該填入一些文字吧？怎麼是一片模煳？」

「呃？是嗎？那個，其實在我的眼中，那個青銅牌上又不少花紋也是一片模煳，和這幅圖很相似的啊！」

陸希微微一怔，隨即馬上反應了過來，不由得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那個號稱是「鑰匙」的青銅牌上篆刻了不少穹文，也就是所謂的天界文字，和真龍使用的龍語、泰坦們使用的巨人語、以及和現在魔法師大多數用於術式結構和咒語組合的奧術符文一樣，都是具有魔力的文字。區別是，奧術符文具備一定的精神力就可以解讀，至於龍語和巨人語，缺乏強大精神力的普通人能夠寫……或者說畫下來，也能夠勉勉強強搞懂它們的意思，但幾乎無法發音，更不可能發揮出其蘊含的言靈之力了。這就是為什麼教授明明都已經算是巨人語的專家，但對暴雨耳語的認知還基本是一片空白的原因了。

然而，穹文是真正所謂的天界神語，比龍語和巨人語更上了一個層次，每一個文字都具備更高次元的隱秘性和真理性，沒有一定實力境界，不是對世界真理和力量法則有一定瞭解的超凡實力者，便是連其形狀都記不下來。而普通的鉛塊印刷機，自然也是絕不可能的。

在大聖堂中，所有需要採用穹文的高等神術，都是用非常昂貴的方式記錄下來的。所謂的「秘籍卷軸」自然也都算得上重要的瑰寶了。

神秘學啊！從來都在反科學啊！陸希不能不為之感慨。

「……也就是說，這些模煳處應該也是穹文吧？」教授點了點頭，不由得自嘲地一笑：「真羨慕您這樣精神力強大的魔法大師啊！哎，早知道能對研究帶來這樣的便利，我年輕的時候也應該去學學魔法吧。」

陸希不以為意地聳肩一笑，就當是沒有聽到，然後開始閱讀紋章圖之外的文字。

「這些文字……呃，我覺得，可能更像是一種密碼。其中有一半貌似可以巨人來解讀，但翻譯過來的內容都是雞同鴨講，完全不合邏輯。至於另外一半，我就完全看不懂了」說到這裡，教授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只是覺得讀上一兩行就覺得特別不舒服，有一種眩暈和冰冷刺骨的感覺。」

「那您最好還是不要讀下去為好。」陸希掃了一眼那些形態詭譎的字符，沉沉地深忽吸了一口：「這是深淵語，也就是我們所謂的惡魔語言。」

「惡，惡魔……」不說是亞瓦魯教授被嚇了一跳，便是身經百戰的瓊斯教授也忍不住抖了一個激靈，只覺得一跳毒蛇鑽入了自己的後頸似的。

「這不奇怪。您其實很難想像，在諸神紀元的早期時代甚至中期，拉姆席德麾下的深淵魔裔還並不能真的被稱為世界的萬惡之源呢。深淵和泰坦巨人也有著有限的來往，巨人語、龍語和深淵語一樣，都是從穹文延伸出來的語言，比我們現代人類語言的祖宗精靈語要早了好幾萬年呢。早期的惡魔語和巨人語在混搭排列，是有可能形成某種密碼字符串的，在那個時代，這還是流行一時的有趣遊戲呢。甚至到了諸神紀元晚期，惡魔們已經完全被公認為了世界萬惡之源，也還是有不少王宮貴胄和大魔法師喜歡這種字謎遊戲呢。或許是覺得能檢驗一下自己的智商？」

「古弗塔字符迷宮？」瓊斯教授微微一怔，隨即說出一個名詞。

「哦，您知道啊！」

「……不，我也只是在一本古籍上記錄了這個概念，但從來沒有見過實物。」

沒有等到兩位教授繼續想要問什麼，陸希已經開始默默地解讀樂起來，然而，數秒鐘後，他卻忽然放下了書本，站起了身，整個人的氣息都凝重了下來。

「……大師，您……」

「不，別在意，教授，只是想到了似乎還有什麼生意的事沒有解決。抱歉，我必須要盡快回去一趟了。這裡便只能交給你們了，抱歉！」陸希又一次露出了無懈可擊的營業用笑容，但卻又不動聲色地將那本做滿筆記的書塞到了自己的口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