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二章 水門之前

當黑漫城的城牆最終映入大家眼簾的那一刻，是光輝紀元1225年，聯邦歷532年6月21日的凌晨。那個時候，太陽剛剛從東方地平線盡頭的巍峨的群山出露出了一點點魚肚白，朝日清新的空氣伴隨著黑水河兩岸肥沃土地中芬芳的泥土和青草的氣息充斥入了鼻腔中，間或其間還有一絲淡淡的瓜果的甘甜香氣之其間縈繞著，沁人心脾。

初夏的清晨，本來就應該是這樣一種充滿了活力和健康的世界。冬季的嚴寒和束縛應當在這個時刻得到徹底的解放。妙齡女孩子們終於可以開心了，因為她們終於能夠擺脫那些醜陋厚重彷彿棉花球一般的保暖物，換上了輕便的衣裙，盡情地展示著自己的青春風采。荷爾蒙正處於分泌旺盛期的男孩子當然也可以開心了，哪怕是在絲在沒人愛注孤身的可憐倒霉蛋，至少也能獲得起碼的福利——在大街上飽個眼福。大家都會開心的。

果然，春天只是萌發的季節，夏天才是青春、戀愛和生命的季節啊！

可是，在這個初夏朦朧清晨中的黑漫城牆上，聯邦的六芒星旗幟暗淡地低垂在金屬的旗桿上，宛若垂危老樹那已經失去了生命力和樹冠。

陸希上一次來到這個城市的時候，這是一座歷史悠久，卻殘破混亂的城市。年紀失修的城牆，錯落凌亂的房屋，行走在大街小巷中的表情精悍的傭兵和冒險者。濃妝艷抹的站街女，以及其餘各種各樣的遊走在社會邊緣灰色地帶的職業者。這應該是一個對安分守己的本分人非常不友好的城市，當然。對於陸希這樣擁有實力後台以及人品外加絕對不安分守己的安靜美男子來說，卻同樣也是一個充滿了奇特魅力和活力的城市。

這個時候的黑漫城，在聯邦的統治之下，已經超過一年半的時間了。在這個期間，想要將黑漫城建設成天國之國在大陸東部支點和農業產業中心的聯邦，確實是投入了巨資建設這座古老的冒險者「樂園」。

聯邦政府本身是沒有錢的，但聯邦的門閥們卻一家塞一家的富可敵國。而為了確實地獲取開發黑漫城的資金。維克巴赫家的紫菜爹和丹迪萊恩家的瞇瞇眼的爹，這兩位門閥貴族派系的大當家和二當家。聯手在去年年初做了一件「大事」，將黑漫城周邊黑水河流域周圍土地作為資本拍賣，迅速積累了一大筆資金。同樣，也以數年免稅為交換條件。換取了這些參與拍賣的聯邦門閥貴族甚至跨國財閥，在黑水河流域新的領地只會開發農業的許諾。

對於這件事情，一向是作為反對派和少數派的拉瑟爾大師保持了異樣的安靜。

迅速回籠了一大筆資金之後，聯邦政府一方面「號稱」將所有的資金都用於興建整個黑漫城的城防體系，同時還組織新移民們組建自己的警衛隊，鼓勵貴族們在領地上修建城堡，作為官方防禦體系的支撐點。

門閥貴族系提出這樣的方案，或許是為了讓他們在之間吃回扣比較方便，或許是為了以一個看上去特別「合理又合法」的方式瓜分聯邦的勝利果實。可是。不管怎麼說，這個方案確實得到了有效的之心。於是乎，黑漫城的防禦體系這才得在以這麼短的時間內達到了一個能夠說得過去的完整度。

目前。黑漫城的城牆得到了非常完善的加固。以往殘破倒塌的城牆都得到了修補，老朽的地段甚至推到了重新，換上了嶄新而堅固的磚石。城市防禦的主要方位，正北方的城牆段平均高度增加了五米以上，並且興建了不少嶄新的塔樓，安放上了蠍子弩、投石機以及一定數量的火焰弩；而就算是被認為是「敵人不可能從這個方向」出現的。連同黑水河的水門一邊的西南段和正南段的城牆，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修葺。除此之外。黑漫城駐防司令部才計劃在正北方修建一座甕城，不過這個工程目前只完成了設計，連先期的規劃都還沒有開始呢。

另外，據說在黑漫城之外，還有八個聯邦的「官方」城堡，散佈在歸屬於聯邦領土內的平原之內，大的可以駐紮上千人，就算是規模小一些的，也能夠駐留三五百人。至於由各家貴族們修建的私人城堡，據說超過了20個。

這些大小城堡，連同著駐紮在黑漫城中守軍主力，就形成了一個完善的防禦網絡，守護著黑水河流域的上百家大小農園和數十萬聯邦移民。

前提是，其中的守軍和那些新修的城牆一樣靠譜。

陸希冷冷地一笑，望著比上一次來的時候，明顯要高大了許多的城牆，卻總覺得，那地方比上次要虛弱得多，虛弱得彷彿一塊積木打起來的，只要嬰兒的手指輕輕一碰，就能轟然倒塌似的。

兩艘內河運輸船，沿著黑水河的方位，慢慢地接近了城牆的水門方向。一直到站在前甲板的陸希甚至都能看清楚城牆上的守軍長相的時候，守城的軍士們才發出了驚訝和緊張的聲音，陷入了近乎於慌亂的狀態中。一直到過了將近一分鐘的時候，才有大約五十米左右的弓箭手在水門的城牆上待命。

陸希微微地搖了搖頭，而他身邊的賽希琉，卻用沉痛的口氣深深地歎息了一口。

「何必那麼大的反應呢？如果真的是敵人，這點時間都足夠我釋放一個對城級的大型魔法了。」陸希搖頭道。

「不要說這種讓人一定會誤會的話啊！」賽希琉大聲道，隨即她又忍不住搖頭苦笑：「真是的，偵查法師都在幹什麼啊？」

「我以為駐防在黑漫城的聯邦陸軍。哪怕是再不靠譜，至少也該比我們上次遇到的那些臨時組織起來的冒險者和傭兵靠譜一些的。」陸希說。

「傭兵和冒險者缺乏組織度和紀律性，而且一個個也都野慣了。很難做到令行禁止。可他們好歹都是見過血的戰士，只能給夠了賞格，無論如何面對敵人的時候也是有一戰的勇氣的。」賽希琉說：「可是，黑漫城的守軍卻都是從聯邦內部調來的陸軍士兵，外加不少配合的各家貴族的私兵……聯邦海軍的浮空艦隊好歹還是見過血的，但除了東方軍團外的聯邦陸軍，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見識過真正的戰爭了。當然也包括了中央禁軍。」

「也就是說，又是一幫馬路標本？」

賽希琉花了三秒鐘時間才理解這個詞的意思。不由得又歎了口氣：「比那還不如。禁軍的馬路標本，好歹都是要求長相周正身材高大的青壯年男性，訓練度和裝備素質都很高。只要能夠熬過新兵的適應期，其實都是能夠成為精兵的。呃。至少能有成為精兵的可能性吧。不過其餘地方的駐軍嘛……據我所知，早就被各家門閥滲透得不像話了。除了序列為第六集團軍的東方軍團外，以及從第一到第三軍團的禁軍外，另外的八個軍團裡的士兵的整編率還不到三分之二，另外的，都是只能在軍務部記錄中查到名字卻從來沒有見過的『隱形士兵』。另外，許多軍團的中上級軍官甚至直接將士兵當做了自己的僕役，任意打罵，甚至還佔用了他們大部分的時間去給自己做私活。這樣一來。起碼的訓練時間也就不存在了。」

「吃空額啊……真是好有即視感又好沒有創意的貪腐行為。當然，既然空額都吃了，軍費自然也就更不用說了。」陸希歎了口氣：「拉瑟爾大師能夠在這種情況下維持住禁軍、東方軍團和浮空艦隊的基本軍費。給聯邦軍隊留下來了起碼的顏面和能戰的部隊，還是很真是挺不容易的！當然，我多少也理解當時東方軍團弄自用小金庫的原因了。」

「是啊，當時我也很反感！現在想想，以前的自己還真是天真呢。」賽希琉自嘲地一笑，接著便認真地道：「黑漫城的駐軍應該是第九軍團和第十二軍團。不過由於運力的原因，目前只到達了原計劃的三分之一。大概有一萬五千人左右。當然，這些人中有多少是真正受過基礎訓練的職業士兵，可就實在是不好說了。據說當初聯邦政府下令將這兩個軍團調派黑漫城的時候，軍務部還委派的特派員前往整訓。許多吃空額的貴族軍官為了不露餡，不得不從領地找了不少人改名換姓地塞到了軍隊裡，這才勉強將人數湊到了成……」

「嗯嗯嗯，拉壯丁嘛……這可真是越來越有即視感了。」陸希認真地點了點頭。

「不過不管怎麼說，兩位軍團長倒是隨著先期的第一批兵力到達了，據說是有第九軍團的哈爾達?丹迪萊恩中將為正，十二軍團的伯納德?歐根少將為副……從這個角度來說，至少他們還算是挺有責任感的。」賽希琉說。

「某種意義上，卻不一定是好消息。」陸希卻勉強地笑了一笑。

賽希琉瞪大了眼睛，似乎是不明白為什麼陸希會這麼說。一旁的妮可便笑吟吟地道：「陸陸的意思是說，如果這兩位將軍大人沒有到，陸陸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憑著自己在黑漫城和普通聯邦士兵心目中的地位奪權了。」

「……就算是真的，你也不用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嘛。另外，賽希琉，你也別用這種看待反體制危險分子的眼神看我啊。」陸希撇了撇嘴：「我自己倒是有信心再一次守住這座城市，不過前提是這裡說了算的大人物真的願意聽我說話。如果他們是逗逼，為了市民和士兵以及聯邦的大義計，也就只好在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了，嗯，可惜偏偏來了兩位將軍閣下，就算是我這樣的人啊，如果接觸了將軍大人們的指揮權，心理壓力也是會很大的有木有？」

「……這這這，你這傢伙，可千萬不要亂來啊！」賽希琉瞪大了眼睛，聲音也不由得提高了八度，但她隨即又忍不住疲憊地歎了口氣，肩膀也不由得垮了下來：「好了好了，我就姑且當你是在開玩笑吧，反正我也什麼也沒有聽到過……呃，可是，丹迪萊恩中將當了那麼久的軍團司令，就算沒多少能力，至少也應該會聽得進別人的意見吧？」

「我知道啊，瞇瞇眼的堂叔嘛。」陸希的笑容無比的諷刺，彷彿是在說：「我向來不吝以最大的惡意來估算貴族們的智商」。

「嗯，還有歐根少將。這可是一位聯邦宿將啊！在低沉士兵中的口碑也很不錯……應該會是個講道理的人吧。」

「希望如此吧。」陸希道：「本來需要面對的敵人已經很麻煩了，我可不像在這個蛋疼時期還要分出精力應付辦公室政治。」

在大家旁若無人的交談中，船隻已經進入到了城樓上床弩的射程之內。卻聽到一發弩彈「轟」的一聲從城牆上彈出，落到了船頭的水中。

「馬上停船！通報你們的身份來意，否則，我們將開始攻擊！」城樓上傳來了一個清朗有力的聲音。聲音的主人年紀應該不太大，但頗有一番威風凜凜的魄力，英氣勃勃。

陸希終於點了點頭。總算這座城裡的聯邦守軍，還不至於完全地不可救藥。不過，很快的，他忽然意識到，這聲音依稀還是很耳熟的嘛。

「是卡羅爾啊！」賽希琉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嗯，確實是那個非主流的中二病富家公子啊，不過卻是3.5加強版的。升級得讓我都有些聽不出來了。」陸希不由得樂了，大步走到了船頭。

他的外貌和身形終於展露在了城頭上聯邦守軍的視線中，可惜卻並沒有引來自己期待的山呼海嘯的歡呼聲和傳說中的紅旗招展鑼鼓喧天，卻是一種奇特的沉默之中。

「我是學識聯盟三星法師，聯邦海軍少校陸希?貝倫卡斯特，請開門讓我們通行！」

他的通名報姓依舊引來了一陣沉默，過了好一會，他才依稀聽到了一陣激烈的爭吵聲，隨後，才有一個聲音慢悠悠地開口了，不是卡羅爾，卻是一個聽起來有些生硬甚至帶著些許敵意的聲音：「拿出信服的證明出來！陌生人，否則，我們依舊會攻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