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六章 遭遇

雖然是地下世界看不到天日的地宮之中，但卻有一絲陰冷的寒風從宛若刀劍一般劃破了漆黑的暮色。

由五百名地精，外加十頭巨大的科多獸組成的隊伍，就這樣行進在這不友好漆黑的地下。那陣特異的陰風襲來，卻讓正在行進中的小怪物們個個抖索了一下，嘰嘰喳喳地交頭接耳，互相傳遞著不安的信息。他們本來便是一種可悲的生物，矮小、膽怯、愚蠢卻往往又有貪婪和嗜血的一面，就算是再有種族博愛精神的人也不得不承認，地精就是一種「劣等和醜陋的生物」。之所以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或許是至高的創始意志為了讓自然的生態鏈保持平衡，而不得已做出的妥協吧。

於是，僅僅是這一陣略微喧囂的風兒吹過，這些怪奇們便彷彿遇到了敵人似的，縮頭縮腦的躊躇不前。一直到科多獸的背上跳下來了好幾個披著華麗的鱗甲和戰袍，身材瘦高的人揮劍砍倒了好幾個正準備開溜的同族，他們這才慢慢地安靜了下來，磨磨蹭蹭地繼續前進。

地精，以及他們的難兄難弟狗頭人的群落，散步在大陸任何一個窮鄉僻壤，但主要的族群還是安家在奧格瑞瑪大荒原上，繁衍生息了好幾個紀元。隨著大荒原的統治者在改變，他們的主子當然也一直在變，惟獨自己就沒有當過主子。正因為如此，對於伺候類型、性別和種族都完全各異的主子，他們也完全可以做到一視同仁。

這群奧格瑞瑪氏族聯盟中最低等的炮灰士兵兼應急口糧，是作為禮物。由他們前任的主子——獸人將軍莫烏格贈送給現任主人的。這是地精和狗頭人在數個紀元的為奴史上從來沒有服侍過的主子，但這不耽擱他們對新主人的敬畏之心。當然，同樣也不耽誤他們在遇到危險的時候一如既往的怯懦和退縮。

「地精。終究是地精啊！」乘在巨大科多獸背上的清瘦俊美的男子搖了搖頭。如果陸希在這裡，一定會認得這個熟人的——不是已經見過一面的亞伯?薩維爾侯爵還能是誰呢？不過這個時候，薩維爾侯爵的裝扮自然是不像之前參加晚宴時的裝束，而是披上了全副的武裝。一身銀白色宛若月光般的精緻條板甲，背後扣著漆黑若夜空的斗篷，腰間掛著符文劍。他沒有戴頭盔，月光般的髮色披著腦後，只是戴著一枚彷彿如同額飾般的頭箍。血族貴族是一群非常得瑟的存在，不過再得瑟也不至於上戰場還要帶首飾。這髮箍分明便是一種法器。

「你大可以再挑選一些狗頭人啊。雖然戰鬥力和士氣比地精好不到哪裡去，但遇到危險應該還是有一戰的勇氣的。」騎在另一頭科多獸背上的吸血鬼笑道。這是一位外貌極為精緻美艷的吸血鬼，即便披著和薩維爾侯爵同類型的條板甲和戰袍，但依舊掩飾不住眉眼之處的俏媚風情以及玲瓏有致高挑勻稱的身段。在外人看來，這樣的女子即便是甲冑在身，也絕不像是個女戰士，更像是個在出生上流社會的千金大小姐在玩cosplay。

「對給養的消耗也是地精的兩倍，而且更缺乏紀律性。」薩維爾侯爵對女性的吸血鬼如說：「我們本來也沒有指望過這些奴隸的戰鬥力，只不過是用他們探路或者破除機關罷了。艾琳女士。」

如此一來。更有服從性的地精當然便超過狗頭人了。要知道，前者被獸人拿去上供給獨眼巨人當口糧，不也沒什麼怨言嗎？薩維爾侯爵想要表達的，應該便是這個意思。

「如果真的爆發戰鬥。地精和狗頭人是靠不住的，哪怕是我們的新盟友也是靠不住的。一切只能靠我們自己。」第三個吸血鬼開口了。和吸血鬼通常比較瘦高修長的身材不一樣，這傢伙卻擁有一副非常健碩的身材。以人類的標準來說也絕對算得上是猛男一枚，更創造性地留著一圈鬍渣。他披著一身烏黑的鋼甲。沒有披風，背上卻掛著一柄雙刃的長柄巨斧。如果不是蒼白的臉色。血紅色的眼睛、口中的犬齒等等血族典型的特色，沒有人會認為這是一個吸血鬼，還以為是個蠻勇的諾德人傭兵呢。

「如果一切順利，我們很快就能找到東西，更不可能發生什麼戰鬥。安德瓦克。」薩維爾侯爵對這位異常強壯的吸血鬼道：「除了我們這些薩曼夏爾的後裔，又有誰還知道這裡的存在呢？嗯……或者說，如果不是亞雯殿下這樣輕身經歷過那個時代的血族真祖，這樣一座壯觀的先祖遺跡，恐怕就真的要掩蓋在歷史的廢墟中了。」

「小心一些，總是好的。這次行動關係我族千年大計，如果失敗……」那個被稱為艾琳的女吸血鬼沉吟了一眼，看了看騎在最後一頭科多獸背上的人，有些猶豫地說：「在幾千年內，我們怕都是再也沒有回復昔日榮光的機會了。」

「艾琳，這有什麼不好說的。如果失敗了，姐姐和我，這兩個穆恩萊特最後的嫡脈毫無倖存之理，在背後支持我們的其餘家族也將被大幅度地削減力量。血族，從此之後將徹底成為瘟疫之王的附庸打手，再我反抗的餘地。最後，被歷史廢墟埋葬的，又何嘗僅僅只是這座先祖的遺跡？」

走在隊尾的科多獸背上的人終於說話了，口吻冷峻淡然。這也是一位血族的貴族小姐，披著全身的黑色長袍，遮住包裹著曼妙身段的金銀兩色的甲冑。以人類的標準來說，她應該是在十七八歲上下，面容精美絕倫，清麗脫俗，論美貌的程度更遠在艾琳之上，但眉眼中絕沒有一絲搔首弄姿的媚態，整個人的氣質宛若一朵高嶺之花，凜冽卻又冰冷。傲骨天成。

從口氣上來說，這位女吸血鬼的地位應該高於在場所有的人。但和大多數保持著貴族淑女式「優雅」的女性吸血鬼族不一樣。她的面上沒有戴任何飾品，留的一頭僅僅垂到脖頸的絳紫色短髮。讓人更為驚歎的是。她的一雙眼睛，一隻是血族的特有的血紅色，一隻卻彷彿是用萬年的寒冰凝結而成的冰藍色。

「確實，在目前的各大家族中，從那個時代活下來的只有姐姐這樣的真祖，而知道這個遺跡存在也只有當初參與過修建的穆恩萊特家族。那個時代的先祖們自然已經不存在了，但文獻確實是傳到了姐姐的手裡。可是，同樣從紀元前存活到這個時代的，也並不是只有我們這些號稱不朽的血族啊！」包裹著黑色長袍的吸血鬼「少女」看著周圍寬敞的地底宮殿。又看了看正前方似乎永遠也看不到盡頭的漆黑通道，暗自發出了一聲喟歎。

「當初幫助先人們修建過這座地下要塞的，應該還有幾位太古龍族，以及古代的精靈帝國……精靈們的壽元再長，也不太可能活到這個時代，就算是有文獻留下來，精靈們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跑來湊熱鬧。至於那些太古龍族，呃，能夠享受這種稱呼的真龍。現在還存在的應該一隻手就能數過來吧。」薩維爾侯爵托著下巴道：「就算是有偶爾發現文獻的冒險者，也不可能在這種兵荒馬亂的時節跑道幽暗密林和納摩亞山中來冒險……至於太古龍族，呃，我想。大家也的確聽說了，在之前的大戰中，確實是出現了一頭巨大的太古黑龍。」

他並不是在反駁對方。確實在蹙著眉頭認真地思考著，並且將自己的分析講述給大家聽：「不過。就像賽琳娜殿下所說的這樣，小心一些總是好的。我們輸不起！」

「不管是什麼樣的敵人。我們都必須不會輸！也決不能輸！月下之族等待了千年的機會就在眼前，這也是唯一的機會了。」被稱呼為「賽琳娜殿下」的血族少女用清冷的語調說。

不管底下人是怎麼想的，她卻早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而她也從來沒有指望過薩維爾侯爵找來的這些地精奴隸在遇到危險或強敵時能有起到什麼作用。只要能夠老老實實地完成探路當炮灰加搬行李這樣很有前途的工作，她就已經非常滿足了。目前，這支五百多人外加十頭巨獸的隊伍看上去倒是浩浩蕩蕩，但真正能依靠的，就是三十多個家族的死忠血族戰士。這些人個個都是武技和魔法的高手，位階都在子爵，是穆恩萊特家族所能夠調動的半數以上的核心武力。

除此之外，亞伯?薩維爾侯爵和艾琳?科璐特女伯爵還是亡靈魔法的高手，他們兩人一共掌控者五十名龍牙兵和一百名血屍，算是隊伍中真正的中堅戰力。至於安德瓦克伯爵，這是一位型的血族貴族，除了一些血族獨有的天賦能力便幾乎不通魔法，但同樣也擁有血族罕見的怪力和豪勇，絕對是萬夫不敵的猛將。

再加上自己，可以說，這支隊伍雖然絕大多數都是沒用的炮灰地精奴隸，但即便是遇到一條真龍或者上位的深淵領主，也絕不是沒有一戰之力。更何況，隊伍中的底牌也絕不僅僅如此而已……

賽琳娜下意識地看了看身邊頭臉都全部包裹在黑袍中的嬌小身軀，接著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無論遇到任何樣的突發狀況，我們都必須取到我們所需要的一切。」

她準備大聲喝令隊伍加速前進，剛舉起了一隻手，便被身邊的人拉住了。

「您……」

「有情況。讓大家停止前進。」對方簡單地回答道。

雖然不明白這個意思，但出於對對方的絕對信任，賽琳娜依舊大聲發出了全軍停止前進的命令。然後，就在這個命令傳達到了全軍，引發了毫無戰術素養的地精們暫時混亂的關頭，異變忽然發生了，一大排箭矢忽然從兩側的地宮黑暗出飛出，落向了前排的地精陣中。站在最前面的十幾個地精中箭到了下去，更引發了更大的混亂。有一些地精哆哆嗦嗦地扭頭便準備逃跑，然後便又一次被他們的新主子毫不留情地斬殺。

賽琳娜這個時候才意識到對方的阻攔是何等的及時，如果隊伍再往前多走幾步，大多數人將會直接進入箭雨的覆蓋之下。那樣的話，傷亡可就不是剛才那僅僅十幾個地精了，或許連不少族人都會糊里糊塗地喪命。

「鼠輩！」長得不像個血族，脾氣也絕對不像血族的安德瓦克伯爵跳下了科多獸，雙手戰斧已經抄在了手裡，向前方的偷襲者發出了怒吼。

在幾秒中，前方的黑暗中似乎傳來了一聲「嘁」的聲音，似乎充滿了惋惜。隨後，上百根明亮的火把在血族戰士們的面前舉起，他們這個時候，才終於看清了襲擊者們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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