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訓導主任陸希

「等等，我出二十米拉！」

這個聲音突兀地響起，頓時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先來後到，這麼基礎的禮儀，出生名門的杜伊德大人難道不明白？」陸希回過頭，用毫無熱度的視線緊盯著對方。

來人擁有一頭騷包的紫色頭髮，一身掛著華麗紋飾的法袍大衣，手中杵著一柄象牙柄的手杖。他面目英俊，身材挺拔，可那傲慢到骨子裡的姿態卻彷彿固化了一層群嘲光環似的，一看就心生反感。正是杜伊德·維蘭巴特，被陸希稱呼為「紫菜頭」的「超級紈褲子弟」。

和所有的紈褲子弟一樣，杜伊德身後也同樣跟著幾個衛士和僕役打扮的跟班。聽到陸希的反駁，頓時喝罵了起來。

杜伊德阻止了手下人的叫囂。他微微地昂著頭，彷彿不屑於用眼睛，而是鼻孔看著陸希:「名門的禮儀可不是連出生證明都沒有的野貓所能理解的。怎麼？拉瑟爾大人剛剛才提出了奴隸解放的議案，他的小跟班卻出現在了奴隸市場。什麼叫道貌岸然，什麼叫表裡不一，什麼叫偽君子，我今日總算明瞭了。」

「真遺憾，我不是拉瑟爾大人的跟班，同時也沒有您這麼閒得那麼蛋疼來討論更蛋疼的問題。」陸希回過頭，沒有再去看趾高氣揚的杜伊德，他拿出法杖，朝著籠子鎖頭放了個酸箭。

杜伊德大聲喊道：「等等！我說我要出二十個米拉買下這個奴隸，是你的兩倍！」

「那只是你個人的看法，現在我已經付了錢了，她自然也就是我的人。你說是吧？老闆？」陸希看著那個客串當奴隸販子的老獄卒。

「是這樣嗎？」杜伊德也將注意力轉移到了老獄卒諾卡身上，「諾卡，原來是你這條老狗。怎麼，今天是你守攤子？」

老諾卡在杜伊德剛剛出現的時候，就準備找個地方躲起來，現在權貴子弟問話，他卻不得不硬著頭皮，戰戰兢兢地磨蹭了過來。他一邊哆嗦著，一邊艱難地在冒著冷汗的臉上擠出了一個諂媚的笑容。

「……哎呀，是杜伊德少爺啊，小的不知道您親自來了，否則，我早就該來迎接您了。實在是該死……」

「廉價的馬屁就免了。你這條老狗不知道最近又刮了多少油水。這些，都是監獄裡的犯人吧？」杜伊德甚至沒有去看對方，只是指了指那排籠子。

「……呵呵，您也知道，小的們是上有老下有小，薪俸也就只有那麼點。而且，這些犯人都是沒身份的移民或者難民，反正被賣了也沒人會為他們出頭，更何況還給他們找了點活路呢。」

奪取了別人的人格、尊嚴和自由，可這個老獄吏卻沒有半點「我在做壞事」的覺悟和愧疚，彷彿是理所當然的。

「你是叫諾卡是吧？」陸希問道。

「唉？是的是的，大人您還有什麼吩咐。」

在他的愕然中，陸希突然親熱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微笑著說：「你呀，可真是無可救藥的傢伙啊。怕是女神下凡，也拯救不了你的靈魂了。」

「唉？？」諾卡目瞪口呆。

不等對方反應過來，陸希指了指翡翠：「好了，把她身上的鏈子解開。我要帶她走了。」

「紫菜頭」大喝道：「你這個傢伙，無視我嗎？我說了，我要出兩倍的價錢買她！」

陸希沒去理他，卻向喬克和瑪麗招了招手：「你們兩個也去幫忙吧，早點弄完早點收工。這裡又髒又臭，不但有猥瑣的怪大叔，現在還多了個煩人的紫菜頭，我是一秒鐘都不想多呆了。」

杜伊德過了半分鐘才意識到「紫菜頭」是在說自己，不由得攥緊了拳頭，額頭上的筋擠成了一個十字。

「你這傢伙！如果是想激怒我，那你已經成功了！小子，我不得不承認：作為一隻野貓，你膽子夠大！」

「喬克，你怎麼笨手笨腳的啊。半天都弄不下來。瑪麗，雖說你是個女孩子，但一個鎖頭都搬不開，未免也太不給力吧。」

「你也是個魔法師吧？雖然不知道有沒有通過考試，不過也算了，同樣做為奧法的信徒，我給你一個向我道歉的機會。只要你跪下親吻我的戒指和袍角，我就既往不咎！」

「算了算了，一看你們倆就沒幹過這方面的活。」陸希走上去，一腳踹開了諾卡，順手抽出了佩劍。在削鐵如泥的秘銀寶劍面前，鎖鏈如同乾癟的樹枝般脆弱，一劍之下頓時斷裂。

「啊啊！小子，你知道嗎？你已經惹了大麻煩了！我一定要讓你知道：死亡其實是件很輕鬆的事。」

「你叫翡翠是吧。」陸希看著還有些木然的少女，伸出了右手，「雖然不是第一次見面了，但還是先做一下自我介紹吧。我叫陸希，嗯……陸希·貝倫卡斯特，我的朋友和長輩管我叫『陸陸』、」小露西」、「陸希大人」等等。你可以隨便選一個。」

少女呆滯了幾秒鐘，綠寶石色的瞳孔中總算出現了一點光澤，她看了看陸希，似乎想起了什麼。

「你是那天那個魔法師………」

「對呀，這就是所謂的不打不相識吧。」

「翡翠姐姐，陸希大人是好人呢。就是他救了你……」

「對對，雖然我偷了他的錢包，但他一點也不在意，還願意來救你。

喂喂，瑪麗，你幹嘛莫名其妙給我一張好人卡啊？

少女看了看陸希，微微地垂下了眼瞼，低聲道：「謝謝您，您真的是個好人。」

為什麼你也要發我好人卡啊？

「那個，我一定會報答你的。只是，我卻不知道該怎麼做……」

「又不是要報答才來幫你的，」陸希聳了聳肩，「不過如果你真要這麼做，那就從微笑開始吧。」

「微笑？」

「對啊，微笑！你這麼漂亮，一直都這麼面無表情豈不是太可惜了。雖然現在三無大熱，但偶爾微笑一下是有可能被奉為女神的。比如凌波那個人偶娃娃……」

「雖然不太明白你在說什麼。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笑……」

「那很簡單啊，想一想快樂的事情，高興的事情，輕鬆的事情，然後，自然而然地將你的心情釋放在臉上。」

「快樂的事情？」

「對，比如說現在？瑪麗和喬克來救你了，你不開心嗎？」

翡翠看了看眼眶中還含著淚水的男孩和女孩，又看了看滿臉笑容的陸希，她微微地低了一下頭。然後，當她再次抬頭的時候，宛如百花盛開，天使降臨。

啊啊，果然不愧是一張鏡頭就賣了三十八萬的「凌波女神的微笑」，現在豈不是「成了翡翠女神的微笑」，如果有相機我一定拍下來，不知道可以賣多少呢？

「不過，翡翠這個名字太像個代號，實在沒有亮點。我現在給你起個名字，就叫『普莉姆拉』吧，簡稱莉姆。嗯，還是你喜歡『有希』這個名字？」

這兩個名字的亮點又在哪裡啊？瑪麗和喬克同時在心裡喊道。

陸希的二次元之魂已經燃燒和了起來，但卻有人完全體會不到御宅族的信仰和執著，杜伊德大聲地叫罵聲很快便傳了過來。

「你們倆是在說相聲嗎？拜託用一種其他人聽得懂的方式交流啊！無視人，沒有禮貌也要有個限度吧？你這個傢伙，以奧法真理和娜蒂亞女神的名義，我要和你決鬥！賭上魔法師和維蘭巴特家族的榮譽，我也要把你的腸子扯出來……」

下一秒鐘，一個拳頭已經重重地砸在了杜伊德的臉上。他往後退了一步，然後非常乾脆地躺倒在地，人事不醒。他的臉上留下一個非常明顯的拳印，鼻樑有了些許的塌陷，門牙也掉了幾顆。魔法師和維蘭巴特家的名譽，竟然在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內便分崩離析。

出手的便是翡翠。陸希只能感覺到一陣風從身邊掠過，然後便看見那纖細的手臂帶著小小的拳頭砸在了對方的臉上。

「不許欺負陸希。」已經改名叫普莉姆拉的少女握著拳頭，仍然是那張毫無波瀾的聲調，但臉上卻抹上了一層薄薄的寒霜。

白銀3階秒殺白銀4階，這其實並不是難以接受的事實。系統所謂綜合實力代表著人物所應該有的實力，但並不意味人物就能夠將實力完全發揮出來，而在某些特殊情況下，比如說「愛啊！正義啊！」的小宇宙燃燒，人物甚至能夠發揮出超過本身位階的力量。

就像在啟明戰爭中，實力只有黃金10階實力，甚至未到傳奇的黎明騎士帕恩——也就是蒂朵姐的愛人——卻將用神格的巫妖王卡讚的身體砍得粉碎，弄得這位六魔王之一的瘟疫之王黯然退回了黑暗天幕，蟄伏不出。

主人被打，狗腿豈能善罷甘休，杜伊德的隨從們很快從因驚愕引起的沉默中反應了過來。絕大部分人衝了上來，有一個人退後了幾步準備逃走，應該是去搬救兵的。

「轟隆！」一道閃電劈了過去，轟到了逃跑的人的面前。看著地面上那道還閃著電火花的深深裂痕，在想像一下閃電劈在自己身上可能發生的情況，他立刻癱倒在地瑟瑟發抖，不由得濕了。

「我什麼時候說你可以走了？」陸希冷冷地說道。

他坐在籠子旁，看著普莉姆拉和狗腿眾的戰鬥，不，應該是單方面的打人才對。一群跟著公子哥欺壓良民的狗腿怎麼可能會是白銀3階的怪力少女的對手呢？喬克最開始想要去幫忙，但卻被瑪麗拉住了，應該是對普莉姆拉有絕對的信心。而陸希所做的，只是在有人想逃跑的時候，一個魔法丟過去而已。

不到一分鐘，戰鬥結束。狗腿眾唯一造成的戰果也只是讓普莉姆拉完成了熱身運動而已，而得到的卻是一大群躺在地上哀叫的輕重傷者。

陸希走到了一個看上去像個領頭的狗腿面前，他肚子上中了一拳，正在地上打著滾，看著陸希過來，臉上露出了憤恨和驚懼的表情。

「等你們主人醒來，就告訴他，我叫陸希，現在還只是魔法學徒。不過，如果他真想要決鬥，我會給他一個機會。把正式的決鬥函寄到這裡來！」他掀起外衣，露出了內襯上七彩薔薇的紋章。

憤恨在剎那間煙消雲散，狗腿一號的表情從驚懼轉為恐懼，又從恐懼變為絕望而無力掙扎的無助。這個連續的轉變，大概用了不到兩秒鐘。

「您，您是奧魯賽羅大人的……」

陸希沒有再去理會他，只是向莉姆和兩個孩子招了招手：「走了。」

躲在一旁的老獄吏諾卡不由得欲哭無淚。他只是一個芝麻小官，和獄長與同僚們聯手把犯人賣成奴隸，賺點灰色收入而已，誰想到竟然捲入了七彩薔薇島和維蘭巴特家的爭鬥當中。

想一想奧魯賽羅那魔神般的傳說，再想一想維蘭巴特家遍佈整個聯邦的利益網絡，老獄吏便覺得自己後半生已被無盡的絕望所籠罩。

「女神啊，求您救救我吧……」老諾卡呆滯地睜著眼睛，吶吶地念叨著。

給陸希帶路的奴隸商人卻躲在了另一邊，他望著陸希揚長而去的背影，低頭若有所思。

走出了港區，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陸希回過頭，看了看三人。普莉姆拉依然面無表情，喬克滿臉的興奮，瑪麗卻顯得心事重重。

「你們之後有什麼打算嗎？」

「啊？」小男孩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普莉姆拉一言不發地看著陸希，似乎在等著他的回答。

瑪麗欲言又止，表情有些黯然。

「瑪麗應該已經多少有些明白了。是的，現在你們的處境非常地不妙呢。」

喬克莫名其妙地看著陸希，抓了抓頭皮。

普莉姆拉依然面無表情。

瑪麗歎了口氣，卻沒有說話。

陸希看著幾個人，說道：「其實，我倒是有個建議，不過，這次之前……」他掏出了一個卷軸，那是一個普莉姆拉的奴隸契約，證明陸希是她主人的合法文件。

「轟！」一團火焰從陸希的手中騰起，將契約文書點燃。

「您這是？」三個人都不由得愣住了。

「從現在開始，莉姆便再一次是自由人了。所以，之後的對話，是朋友對朋友的建議，而非主人對奴隸的命令。

「我們剛才教訓的人，是維蘭巴特家的公子哥，而這個家族，在整個聯邦都有龐大的勢力，很難想像這個家族在之後不會報復。我倒是無所謂，可是，你們畢竟只是平民，又住在伊萊夏爾，如果那個紫菜頭又來找麻煩，你們怎麼辦？」

瑪麗垂著眼瞼，似乎快要掉下眼淚來。

「那我們，該怎麼辦啊？」喬克著急地問道。

陸希沒有看回答，卻看著普莉姆拉，說道：「我呢，現在是個魔法師學徒，還是一個聯邦很有聲望的師的助手，嗯，應該還是未來的弟子吧。你們知道，魔法師如果單獨上了戰場會是很吃虧的，所以才有了構裝傀儡，才有了煉金生物，才有了常備軍團，同樣的，也有了所謂的扈從制度。

「莉姆，你願意成為我的扈從嗎？」

普莉姆拉呆呆地看著陸希，良久才反應了過來，她沉默了一下，道：「如果是為了報恩的話，我願意。可是，我還有喬克和瑪麗，還有很多孩子要保護……」

「這不是為了報恩，而是我自己的意願。況且，如果是為了孩子們的話，」陸希看著瑪麗和喬克，「大家都可以跟我一起回薔薇島，哪裡地廣人稀，說實話，管家伽姆大叔一直在愁怎麼多吸引點領民過來，可惜位置太偏辟一直沒多少效果。而我的老師雖說有點不著調，但也算得上是個仁慈的領主，如果肯幹，即便是孩子也能養活自己，怎麼也比物價這麼高，權貴漫山跑的首都過著舒心。另外，魔法師的薪俸還是不錯的，而莉姆如果成了我的扈從也能有不錯的收入，如果能立下功，得到公職甚至爵位，孩子們的將來不是更有保障嗎？」

喬克聽得兩眼放光，想要馬上就答應下來，但看到普莉姆拉和瑪麗都沒有說話，最終咬了咬牙把答應的話嚥了回去。

「這，真的可以嗎？」瑪麗還有些遲疑，「您已經幫了我們這麼多忙，我們卻……」

「幫忙什麼的實在談不上。你就當成是我在為自己的領地拉移民就是了。」

「可是……」

「孩子們畢竟也需要個穩定的環境。雖說首都很繁華，看起來機會不少，但這麼朝不保夕的生活，你覺得對孩子們好嗎？況且，現在還多了那個維蘭巴特家的少爺……」

似乎是想到了孩子們，瑪麗也不再猶豫，她彎下腰鞠了一個深深的躬：「您的大恩實在難以報答。陸希大人，您是好人，一個大好人，眾神一定會賜福您的。」

為什麼又給了我一張好人卡，還是加強版的？

陸希有些鬱悶，又看了看普莉姆拉：「那麼，莉姆，你的回答呢？你願意做我的扈從嗎？」

「如果，這樣可以報恩的話，我願意！」

都說了不是在報恩了啦！

（系統提示：c級任務「拯救翡翠少女」完成。獎勵經驗2500，白銀3階保鏢普莉姆拉·翡翠。）

你妹啊！原來所謂的獎勵的一名保鏢，就是指莉姆嗎？她明明是我自己救的啊！系統，你個挨千刀的奸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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