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九章 臉面要靠自己掙!
我不是佞臣啊 by 千里風雲
2020-1-22 19:37
偌大校場上,朔風呼嘯,何瑾不由緊了緊身上的戰袍。
不是因為冷,而是台下一萬將士的眼神兒,熱情、熾烈、滿懷期待,還充滿著感恩......這樣的眼神兒似光如電,好像自己的一個咳嗽,都會引得他們極大關注。
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讓他有那麼一瞬,都想放棄當個壞人,然後再給將士們發一筆軍餉。
幸好,一想到固原城裡已沒什麼錢,要發軍餉就得自己掏腰包,他才及時止住了這個愚蠢的念頭。
「將士們,爾等已知曉,火篩大軍半日便兵臨城下,乃峽石口及雙峰台將士不戰而逃之過。今日召集眾位,便是為了宣佈處置一事,以嚴明軍紀!」
說著,朱暉望向身後的何瑾,忽然詭秘一笑,又開口言道:「何主事乃朝廷欽差,代天巡狩,本身又乃兵部職方司之人。故而,此後監軍處置之權,便交由何主事!」
一言既出,他便將位置讓給了何瑾。
何瑾則愣愣看著朱暉,心中又一次無聲淚流:國公啊,我都沒告訴你要如何處置,你就將監軍處置的大權交付給了我,你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原來你早就看出了,我大鬧府衙的用意......此時當眾給了我這樣的權力,我豈能又不去參加軍議,謀劃軍務?
不過,有了這等權力後,貌似自己也更適合當個惡人了?
想到這裡,他心情不由又愉悅了起來,對著那些羞愧跪在台下的潰兵,開口也調皮了些:「放心,既然拼了命將你們救了回來,肯定不會再一刀砍了你們的。」
那些潰兵聞言,一下不敢置信地抬頭看向何瑾:軍中向來軍法嚴酷,臨戰脫逃更是鐵板釘釘的死罪。
他們這些人,其實都已做好了掉腦袋的心理準備。此時聞聽何瑾說出這番話,不由都感覺有些不真實。
然而,何瑾卻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反而隨後凝下了臉色,道:「不過,爾等望風而逃,致使海剌都、打剌赤、黑水口、干鹽城等軍事要塞接連失守,大批輜重糧秣淪為敵軍之手。」
「若非固原城高牆厚,我等將士萬眾一心,恐大明邊關這一道屏障,也會落入敵軍手中!身為護衛江山百姓的大明將士,爾等還有何話說?」
「主事!......」一名潰兵百總,此時忍不住將頭叩在了地上,涕淚橫流道:「我等自知罪孽深重,甘願受任何懲罰!」
這位百總吊著胳膊,身上盔甲都有些破爛,明顯是跟敵軍拚殺過的。此時眾目睽睽之下,被何瑾道出他們恥辱的過往,只覺面慚臉熱,無地自容。
可何瑾卻看了一眼他,道:「罪當然是要罰的,不過我豈是那等顢頇糊塗之人?要塞失守,爾等雖都有責任,但最大的責任也不再你們身上。」
說著,何瑾一招手,道:「帶上來!」
當下,新軍將士便推著兩名瑟瑟發抖的武官上前,分別一腳將他們踹跪下來。
何瑾面色冷凝地掣出尚方劍,緩緩走向二人斥道:「你們身為鎮守兩關的參將,受朝廷高官厚祿供養,掌統御麾下之權。」
「然望之火篩大軍奇襲,既不想著據險而守,也不想著快馬傳遞軍情,反而收拾了細軟帶頭兒逃命。致使兩關軍心大亂,兵士不戰而逃,其罪死不足惜!」
其中一個胖子武官,臉色都白了,看著何瑾的尚方劍就要斬落,當即大叫道:「主事,主事......這不關我的事兒啊!」
「火篩大軍數萬餘眾,我等若是硬拚,必然玉石俱焚,反倒迂迴戰略轉移,才能保下麾下將士的性命。」
何瑾步伐猛地一驚,簡直都被氣笑了:棄關逃命都能被你說的如此清新脫俗,你他娘的真是個人才啊!
不過這樣的人才,正是閻王爺需要的!
「你不能殺我,我可是建昌伯的妻弟!」尚方劍帶著迅疾風聲斬落之時,這武官又閉著眼睛忽然大喊道。
何瑾聞言,手中尚方劍不由一停:「建昌伯張延齡?」
「是是是......」這胖子武官以為有了生還的希望,立時點頭如小雞啄米。
誰知就在他剛開始慶幸的時候,何瑾又是一劍斬落,嘴裡還說道:「你早說嘛......早說我早就砍了你了。」
劍光陡然落下,大好腦顱骨碌碌滾落台下。就連死後的臉上,仍是一副慶幸不已的神色,很是諷刺。
隨即何瑾又抬步走向另一人,戲謔般問道:「你又是誰的小舅子?」
「主,主事,我不是誰的小舅子。可,可......主事不能殺我啊!」
看著那尚方劍又要當空斬下,這武官直接嚇尿了,靈機一閃叫道:「剛才主事說過的,拚死救了我們回來,就不會再砍了我們的腦袋,又豈能言而無信?」
說著,這傢伙還向何瑾,撇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討饒笑容。
果然,何瑾的劍再一次停在了半空,撓撓頭道:「你說的......貌似很有道理啊。如我這等言出必行之人,豈能做那出爾反爾之事?」
武官聞言,頓時感覺彷彿嚴冬已然過去,春日百花盛開,忙不迭地向何瑾磕頭:「多謝主事大人,多謝主事大人不殺之恩......」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看不懂的時候,何瑾就把手中的尚方劍,交給了朱暉:「保國公,你可沒說過不殺他吧?喏......煩請保國公代勞一番如何?」
話音未落,也不待那武官愕然,朱暉當即接過尚方劍,一劍利落地斬下了那人首級。隨即收劍入鞘,才開口道:「以後有這等事兒,儘管找老夫幫忙!」
這一下,台下所有人先看看那兩人的腦袋,隨後再抬頭望向何瑾,目光中再不是熱情、熾烈、滿懷期待,還有感恩......
一萬餘雙的眼睛裡,只有相同的驚愕和巨大的不解:這位年輕的主事大人,該不會是個變態吧?
何瑾卻看著他們的震驚和恐懼,不由感覺很滿意:呵呵,這下你們還會認為,我是個好人嗎?......
想著這些,他隨後一震袖袍,又對著那些潰兵大聲喝道:「罪魁禍首已然伏誅!爾等身為從犯,死罪可免,活罪卻難饒,可有異議?」
「主事大人執法嚴明,又體恤寬宥我等,我等心服口服。」那些潰兵反應過來,隨即齊齊叩首在地,道:「我等願受任何處置,絕無怨言!」
「好,還算是我大明的爺們兒!」
何瑾當即又上前一步,大聲道:「大敵當前,正需爾等知恥後勇。我也不會執行什麼軍棍體罰,讓你們用一場身體的痛苦,結束心底恥辱的折磨!」
「從今日起,你們潰兵重組為一營,名洗恥營。日後但凡交戰,戰場中最凶險、最困難、最嚴酷的任務,都交由你們來效勞!」
「另外便是從今日起,寧夏一線效仿新軍營,實行個人和營級軍銜制,進行軍營重組!」
「除洗恥營之外,在場各營各人皆為二等軍銜,軍銜同各營和個人待遇直接掛鉤!若想晉陞向上,只需上陣斬敵立功!」
「唯有洗恥營,為全軍最末等。營中將士要戴綠巾、著白衣,遇同官職之人,必須向其行禮致敬!」
一條條新令宣佈下去,台下一時不由肅然無聲:這位年輕的主事,著實是個變態,如此逼著人賣命的損招兒,他也能想的出來!
「主事大人?......」潰兵們最先反應過來,一聽處置竟然是這樣,不由一個個開始變了臉色。
其中那個百總,更是激憤莫名,道:「殺人不過頭點地,如此懲罰實在太過......」
「太過狠辣陰損?」
何瑾卻不待他說完,當即喝斷道:「棄關而逃的時候,你們怎麼不想著頭點地?那些在城門前用血肉之軀,阻攔火篩鐵騎的將士們,他們為何不用受這等恥辱?」
「戰場上丟了臉,就該在戰場上再撿回來!你們什麼時候斬敵洗刷了恥辱,才能卸下綠巾白衣,調入他營褪下恥辱的印記!」
「記住,臉面不是別人給的,是要靠自己掙的!」
說著,他又環顧台下所有人,聲穿雲霄,高喊道:「我大明熱血男兒,既披上了這身戎裝,就當戮力殺敵、報效家國,堂堂正正贏得別人的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