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七章 好人還是壞人?
我不是佞臣啊 by 千里風雲
2020-1-22 19:37
從京城啟程的時候,何瑾就很清楚,弘治皇帝和內閣大學士們,不是讓他簡單調查謊報軍功一事的。
他們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看看自己能不能,將大明的邊患痼疾醫好。
在京城創建新軍模式,只相當於在無外界干擾的情況下,做了一項成功的實驗。而將自己扔到邊關,相當於將實驗變成了實戰。
到了固原後,果然發現實戰的難度,一下提升了好幾倍。
除了料想的兵制糜爛問題外,還有權力掣肘、武官貪污、外敵虎視眈眈等諸多錯綜複雜的問題。
好在,一套斗地主牌法打下去後,基本上也算打出了一條通路。
剩下的只需要時間,讓他可以因地制宜改革寧夏一線的兵制,將十萬大軍變成翻版的新軍。最後再用一場跟異族的戰役,來驗證成果。
可就在還沒來得及深入瞭解固原狀況時,火篩的大軍已殺奔了過來。相當於還剩半張卷子沒寫完,老師就開始催著交卷了。
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讓寧夏一線的士卒,在廝殺中飛速成長。
可要想做到這一點,已是難於登天。
這時候,再背負上一個什麼「好人」的名頭。跟救火隊員一樣,來回去處理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分散精力和時間,就別想著完成弘治皇帝和內閣交付的任務了。
「所以,我可不能是什麼好人,更不能是你們以為的那種好人!」
想通這一切,何瑾忽然就陰陰地笑了,忽然一回頭道:「既然你們想讓我幫忙,那我就幫你們。不過,事情要是不合你們的意,可不要後悔!」
看著他那種神經質的笑,眾人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你,你到底想幹什麼?」
「不就是因為我救了那些潰兵,你們才將我當好人嗎?現在正好用你們的破事兒,來恢復我痞壞的形象,桀桀桀!......」
說著何瑾就丟了鏡子,從椅子上站起來癲狂陰笑起來。怪笑聲猶如夜梟啼叫,讓人不由感到瘆得慌,渾身起雞皮疙瘩。
「軍,軍師,要不這事兒就不麻煩你了......」
「對,本宮帶來的女兵,本宮自能處理好.......」
「大哥,你可別嚇我啊......」
誰知何瑾卻一甩戰袍,用戲謔的眼神兒環顧他們一番後,冷冷吐出一句話:「這時候才後悔,哼......晚了!」
說著,他抬腿就向帳外走去。
一旁的常懷先最先反應過來,問道:「軍師,你這是要去哪兒?」
「先去把我軍營的那個小妾,好好收拾一番!」
「軍師何時在軍營納了小妾?」常懷先沒聽懂,傻乎乎看著朱秀英問道:「公主殿下,軍師何時勾搭你麾下的女兵了?」
「勾搭個鬼!」朱秀英卻急了,直接追了出去,道:「你自己都說了,在新軍營他是嚴父,徐千戶是慈母,兩人可不就是相公跟小妾的關係?」
「啊?.......這可不行!」常懷先反應過來,也趕緊追了過去:「光祚為新軍營操了不少心、出了不少力,本事兒遠在我和張侖之上。」
「此番他糾結初戰被敵將擊落馬下,正是心結難解的時候,不能讓軍師再去禍禍一遍啊......」
剩下朱厚照和劉火兒,又又對視一眼後,才終於反應過來:「咱也跟去,可不能讓老大辣手摧花啊!」
眾人當即緊追慢趕,可何瑾好像發現了他們的意圖,一路加速小跑兒,就衝入了徐光祚的帳篷。
眾人頓覺大事不好,連忙也衝了進去,都做好了充當「護花使者」的準備。可入眼的一幕,卻閃瞎了他們的眼。
只見何瑾摸著徐光祚的手,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道:「光祚,自新軍營創立,一切苦了你了。」
「我這個人做事兒有些不著調,還經常不回家,冷落了你。而你守著新軍營,統籌調衡、任怨任勞,很多不屬於千總的苦差累活兒,都默默地承擔了下來。」
「正是因為有了你,新軍營才能在短短兩個多月的時間,成長為一支合格的軍伍。」說著,他還將徐光祚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這些,我都記在心裡的。」
一臉迷茫的徐光祚,頓時跟觸電了一樣,趕緊將自己的手從何瑾身上拿開,驚恐地問道:「軍師,你這是要幹什麼?」
這兩天他一直沉湎在自己的悲傷中,被阿古達木擊落馬下的陰影,成了心中光復祖先榮耀的一道坎兒,一直走不出來。
可他走不出來,何瑾這個神經病卻忽然走了進來,還沒頭沒腦地說了這番話,讓徐光祚都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兒。
可就在這個時候,何瑾卻忽然面色一變,嘲諷道:「不過,你以為躲在帳篷裡自怨自艾,我就會可憐你?」
徐光祚不由也臉色一寒,道:「軍師,你此番前來,究竟什麼意思?莫非,就是來奚落末將不成?」
眾人都希望何瑾不要再出口傷人,可不料何瑾眉鋒一挑,直言不諱道:「不錯!我非但是來奚落你的,更是來戲弄你的!」
說著,趁徐光祚還沒反應過來,他當即又一把抓住了對方的手,猛然反身一個背摔,將徐光祚狠狠摔在地上:「被一個韃靼莽漢擊落馬下,就躲在帳篷裡偷偷哭泣,可真是中山王的好子孫!」
「軍師,你!......」徐光祚不知何瑾在發什麼瘋,又顧忌著這少年算是自己的恩人,自然不會還手,只是質問道:「你這是要幹什麼?」
「我要打醒你這個沒用的廢物!」
說著,何瑾就是一頓老拳下去,打得徐光祚左右支拙,鼻子都迸出了血:「將者,智、信、仁、勇、嚴也。這五項品質,哪條跟武力相關了?」
徐光祚當即狼狽極了,也被打出了真火。可試圖反抗後,才發現何瑾竟力大無窮,一隻手就摁住了自己,起都起不來:「勇,勇難道不是嗎?」
「你是畏敵不前,還是臨陣脫逃了?率軍穿鑿未盡其功,還是那場仗打敗了?」
何瑾還是手下不停,真像個打老婆的醉漢,喝道:「勇乃忠勇威武,可不是什麼腦子犯蠢去自不量力!」
「我手下的千總、百總當中,唯有你最具備良將的品質,也最有可能成為一代帥才。可你這個不長進的,竟然腦子犯抽,去學什麼猛將兄單挑?!」
「放著大軍統帥的光明前程你不走,就因為沒打過一個莽漢便嘰嘰歪歪,你說我該不該揍你?」
「我,末將......」一番金玉良言聽入耳中,徐光祚竟一時不掙扎了,反而愣愣地言道:「軍師,你真是這樣看待我的?」
「廢話!」何瑾也不動手了,起身道:「你的能力我自然是看在眼裡的,若非新軍營目前只有三千人,只能給你個千總的職位,我早就奏請太子殿下,讓你獨領一營了。」
說著,一身神清氣爽的他就向外走去,還不忘回頭叮囑了一句:「想想你的祖先吧,可不是什麼恃武無謀的莽將!」
一下子,徐光祚也站起身來。
望著何瑾的背影,他眼中閃動著一種撥雲見霧的明悟,忽然言道:「多謝軍師指點,末將知道該怎麼做了!」
朱厚照、朱秀英等人,這會兒才反應過來,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感覺人生觀都有些崩塌:揍了你一頓,還要感謝他?
還有,何瑾這樣到底算辦了件兒好事兒,還是壞事兒?......他到底算個好人,還是個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