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三章 可以商量一下嘛

　奠定了這支部隊『誰才是老大』的基調後，何瑾的心情，才稍微放鬆了一些。

　部隊整整行進了二十七天後，離固原也越來越近了。

　騎在馬上的何瑾，蹙著眉拿手指比量著路程，發現還有一天就可以抵達固原後，眉頭終於又舒緩了一分。

　每天都重複著同樣的事情，不是騎馬就是吃飯，吃完飯繼續騎馬，實在太苦累單調了。尤其看著軍中那些嬌滴滴的女兵，還要保持統帥的威嚴，不能隨意去調戲，他就更厭煩這種日子了。

　於是到了第二天早上，何瑾就找了個理由：「大軍繼續緩緩行進，我帶幾十騎兵先去城中探探情況。」

　「孤也要去！」穿著一身親兵服的朱厚照忍不住了，還特意用上了『孤』這個稱謂。

　然後，何瑾就一臉鬱悶地望向了，穿著普通女兵服的朱秀英，果然就聽到她說：「本宮也要去！」

　何瑾就抬頭看看天，歎了一口氣，一臉慎重地說道：「太子殿下，公主殿下，二位可知道微臣為何，要讓你們裝扮成普通的士卒嗎？」

　二人對視一眼後，朱秀英便言道：「是因為固原城中的武官將士，不知道我們會來，所以你想來個一擊必勝的結果？」

　「不錯！公主殿下果然冰雪聰明。」

　何瑾登時點頭，說著又捧出了尚方劍，交給朱厚照道：「太子殿下，公主殿下，二位在微臣心中，便如這柄尚方劍。絕不能輕易出鞘，可一出鞘，就要見血方歸！」

　「二位殿下如此鋒銳重器，豈能因一點小細節就暴露？」

　說著，他又凝肅了面色，語重心長地緩緩言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二位殿下，一定要耐得住寂寞啊。」

　說罷，何瑾就帶著五十騎揚塵而去。

　留下一臉傻愣愣的朱厚照，半天後才不敢確定地問道：「皇姐，我們是不是又被大哥忽悠了？」

　朱秀英就恨恨地跺了一下腳，道：「當然......沒有！」

　沒辦法，朱厚照可以不要面子，她朱秀英卻還想要。哪怕，她這皇室公主的面子，也沒剩下多少了......

　「固原，古稱大原、高平、蕭關、原州。先屬秦地，後漢武帝元鼎三年，析北地郡置安定郡，築城乃至今。」

　「此地乃絲綢之路必經之地，我朝九邊重鎮之一。蓋因此地左控五原，右帶蘭會，黃流繞北，崆峒阻南，據八郡之肩背，綰三鎮之要膂。道路險峻，烽煙堠多，也是歷代兵家必爭之地。」

　嘴上說著這些，就看到前方黃色的城牆，遙遙在望。

　然而越往前奔行，何瑾就越覺得不對勁。

　按說固原一地雖不能同京城相比，可畢竟也是四方通衢之處。哪怕正值敵我戰亂之時，也不可能官道上連個人影都看不見。

　當下，他緩緩降低了馬速，一臉沉凝對身後騎兵吩咐道：「打起旌旗來，小心行進。」

　劉火兒和陳明達都是有過軍旅生涯的，同樣看出了此地的詭異。

　其他騎兵雖未上過戰場，可聽了何瑾的吩咐，望了望兩側梁峁交錯的地形，不由也意識到了什麼。

　可就在他們全身戒備，小心翼翼準備通過這條險地的時候，忽然前方黃土丘陵上傳來一陣鼓噪之聲。

　何瑾猛地一驚，目光如電，直朝上前方掃去，繡春刀也一下拔出了出來。

　只見黃土塬上一下冒出了一群盜匪，大概六七百人的樣子，各舉著兵刃氣勢洶洶地衝了下來。其中還有十幾個騎兵，當前一人高呼道：「此路是我開......」

　別看何瑾第一反應拔出了繡春刀，但實際上已打算轉身跑了。

　可一聽這話，他不知為何就覺得有些違和。再仔細看向那些衝來的賊匪，臉上的十二分的凝重，就變得哭笑不得了。

　「一群烏合之眾啊......瞧那陣型沖的，一群鴨子都比他們整齊。還有那兵刃，我的天，鋤頭都算打仗的武器了嗎？」

　當即，他重新插回了繡春刀，對著一名騎兵吩咐道：「拿著我的腰牌，讓大部隊急速趕過來。對了，知道該去找誰嗎？」

　那騎兵看起來有些被嚇住了，愣愣點頭道：「屬下知道，軍師不在，部隊中太子為尊，自然要找太子前來救護！」

　「哦......」聽了這話，何瑾就把遞出去的腰牌，又收了回來，鬱悶地交給劉火兒道：「還是你去吧，這些新兵看來仍需調教。」

　安安穩穩坐在馬上的劉火兒，就等看一場好戲了。

　可一聽何瑾這話，登時沒好氣地瞪了那騎兵一眼，道：「記住了，以後老大不在，有事兒就找徐千總！連這個都不知道，虧你還是新軍營的小旗！」

　就算氣哼哼地離去時，他還忍不住念叨：「老大在軍營就像是位懶散又嚴厲的爹，徐千總往來調和，任勞任怨，明顯像是個娘。爹有事了不找娘，找不懂事的兒子幹什麼？」

　何瑾也沒搭理劉火兒的碎碎念，又喚來了王英道：「射死幾個騎馬的，但留下那個明顯是頭兒的，能不能辦到？」

　歸入何瑾麾下後，這位殺手同學，終於有了幾分冷艷的氣質。

　當下他也不回話，只是撤下背上的大弓，試探拉了幾下。待調整好狀態後，方才抽出一支長箭，把箭搭在弓上，箭尾扣在弓弦箭上。

　霎時陣中一片安靜，人們看著王英將一張大弓穩穩拉至滿月，最終緩緩瞄準。隨即扣弦的右手三指迅速張開，射出了那霸道凌厲的一箭。

　只見那長箭如一道黑色閃電，眨眼之間便從陣中呼嘯而至，在眾目睽睽之下，正中一名賊騎的脖頸！

　「好！」叫好聲轟然而起，眾人不禁佩服的五體投地。

　就連何瑾也不得不承認，王英的射術真是神乎其技！看那手持弓箭騎在馬上的形象，冷漠威風，竟有如天神下凡一樣。

　很快，王英又射出了第二箭。

　與醞釀良久的第一箭不同，這第二箭從張弓搭箭，到拉弦射箭一氣呵成，動作要快了許多。

　再看那箭如流星、呼嘯而至，死死釘入另一賊騎眼窩中，何瑾甚至看到周圍的賊寇們，登時嚇白了臉......

　緊接著，第三箭、第四箭又如迅雷而出，又斃命二人。

　這時候，那些賊寇們原本不成陣型的衝鋒，立時更加潰亂起來。很多賊寇都放慢了腳步，要麼趴在了地上，要麼躲在土坑當中，甚至還有幾個扭頭兒就往回跑的。

　領頭的那位賊騎登時急了，大聲怒吼道：「不許逃跑，他們只有一名神射手，我們就要衝到他們跟前兒了。瓜慫們，上啊！」

　然而王英聞言，登時將第五箭對準了他。賊寇頭領見狀，嚇得猛然一勒馬，慌忙從馬上滾了下來......

　不過這時候，有些賊寇也衝到了五十騎二十步之內。凶神惡煞的樣子，還真有幾分『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氣勢。

　可就在這時候，何瑾卻大聲開口了：「諸位弟兄莫急眼，你們只是求財嘛，打打殺殺多不文明，咱們打個商量如何？」

　「商量你個瓜娃子！」那騎兵頭領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猙獰氣惱地吼道：「給我衝上去砍了他！」

　「你要是這樣不聽勸......」何瑾登時也怒了，下令道：「兒郎們，準備衝鋒，跟他們拚個你死我活！」

　一聲令下，五十餘騎兵陡然壓低了身子。手中的大槊一齊亮出來，猶如一頭猛獸鋒利的長牙，又猛然發出一聲響亮的怒吼。

　這一瞬間的舉動，頓時給衝上前來的賊寇們，造成極大的心理震撼。

　面對這樣一支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騎兵，即便能打得贏，代價無疑也是相當慘重的。一時間，他們便喪了膽氣。

　於是，那個剛才還咬牙切齒的賊寇頭領，就開口了：「其，其實這商量......也不是不可以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