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四章 哎，陛下，臣來了！......

　一番莊重的軍禮氣氛，瞬間感染了弘治皇帝。由此，進入軍營之後，他當即便......下令開飯！

　沒辦法，早朝處理完政務後，正好卡在了飯點兒上。而對於至高無上的帝皇來說，可從來不會考慮到了別的地方，有沒有飯吃的問題。

　按照這個時代的普世看法，他來新軍軍營吃上一頓飯，那可是莫大的殊榮。多少京營想請他，都還請不到呢。

　好在新軍軍營的廚子，也都是從東宮府調來的，又提前知道了弘治皇帝會來，午宴自然準備得十分豐盛。

　至於說那些隨行的文武百官們，也好應付。

　新軍軍營本來就是，按照一萬多人的規模來建的，單間和雅間兒什麼的自然不缺。臨時再讓廚子們炒上幾個拿手菜，也就可以了。

　然而令何瑾意外的是，他專門兒給弘治皇帝安排了雅間和御膳，可弘治皇帝卻一點都不領情，反而要跟士卒們一塊兒吃大鍋飯。

　「大哥，父皇這是要？......」朱厚照越來越摸不清老爹的來意了，不由嘀嘀咕咕地問向何瑾。

　何瑾這會兒卻已淡定了許多，歎了一口氣道：「君命不可為，陛下愛咋滴就咋滴吧。反正大人物們，一向愛搞與民同樂這一套的。」

　說罷，端著碗的他，又一臉憂傷地捋了捋額前不存在的碎發，道：「只是......吃飯無聊找個人陪，我表示可以理解。但指明非要我一個大男人去陪，是怎麼個意思？」

　一聽何瑾這吐槽，朱厚照不由噗嗤一聲笑了。

　而這時候，站在打飯窗口的弘治皇帝，則看著兩人嘀嘀咕咕的樣子，登時蹙眉喊道：「何卿家！......」

　何瑾就一下換上了諂媚的神色，歡喜地應了一聲，屁顛顛兒跑過去：「哎，陛下，臣來了！......」

　隨行的那些文官御史看到這一幕，不由都厭惡地鄙視了他一眼，心中暗罵道：佞臣，十足十的諂佞之臣！

　何瑾卻根本不在意，他們那些看似鄙夷、實則嫉妒的眼神，解釋道：「陛下，這叫做自助餐，就是你想吃什麼，讓裡面的師傅給打就可以了。」

　「如此豐儉由己，口味自選。不過其中有一條規定，就是嚴格杜絕浪費，否則，是要被扣除考核軍分的。」

　「考核軍分？」弘治皇帝又聽了一個新鮮名詞兒，一邊讓裡面的師傅打飯，一邊帶著何瑾這小秘，示意他繼續講解。

　「嗯，身為軍人要一切嚴格律己，起臥坐行，皆要有軍人的風範。嗯，來份兒紅燒雞塊......」可惜何瑾這小秘一點都不稱職，解釋時還不忘給自己打飯。

　「呃......在新軍軍營裡，一切都有嚴格的考核。軍分就是評選個人，和所在編製優劣的標準。嗯，再來份兒素炒豆芽兒......還有碗兒鯽魚豆腐湯。」

　弘治皇帝聞言，不由微微點了點頭。

　隨後坐下用餐時，他便發現新軍們一個個排隊打飯，井然有序。用飯時當然也會有交流，卻不會大聲喧嘩吵鬧。用完飯後，所有餐桌都乾乾淨淨的，只需簡單抹一遍就光潔如新。

　這一切，都讓弘治皇帝感到有些驚奇。

　他見過不少恪守禮制的大臣，卻還沒見過這等舉止有度的兵士。最主要的是，這些兵士才訓練了三個多月，在其他京營還只能算是新兵蛋子。

　隨後，放下飯碗的弘治皇帝，忽然就開口道：「帶朕去兵士的營房看一看。」

　「好勒......」剛解釋完還沒吃上幾口的何瑾，趕緊胡亂扒拉了兩口吃乾淨，又引著皇帝和隨行大臣，去了軍士們的營房。

　進了之後，弘治皇帝更覺大開眼界。

　每個營帳當中，只住了六個兵士，一個小旗官外加五個兵士。

　比起其他軍營，動輒住二三十人的嘈亂擁擠來說，新軍軍營簡直乾淨寬敞得不像話。所有的洗漱用品、衣帽擺設，全都整整齊齊，彷彿有人拿尺子量過一般。

　而且，每個兵士都有自己的私人儲物櫃，還有一套小書桌和方椅，供他們平時識字練習用。

　桌上擺放的書籍，除卻啟蒙的書本兒之外，就是新軍的軍紀軍規，以及一本《大明軍士的自我修養》......

　一看這怪異的書名，弘治皇帝不由拿起看一眼，果然發現編著者是何瑾。

　可看了看書的內容後，他卻不由面色大變：書的開篇立意，便給人以振奮之情，言大明軍士乃國之脊樑，江山之防線，使命光榮而崇高。

　隨後，何瑾又從忠、勇、智、仁、信五個方面，對新軍提出了要求品德要求。整篇內容通俗易懂又深明大義，簡直寫出了弘治皇帝心目中，大明軍士該有的品質。

　這一下，他不由詫異地看向何瑾。不相信這麼一個輕佻浮浪的傢伙，能寫出如此激勵人心的書：「這本書真是你編纂的？」

　「算是吧.....」何瑾卻一臉的鬱悶，道：「是微臣提出了設想與架構，讓詹事府的翰林們編纂的。」

　「按照原來的設想，臣還打算讓翰林們，再寫一些生動的小故事，寓教於樂，更能讓士卒們看下去。」

　「可誰知，或許是臣的要求高了些。翰林師傅們在改了三遍，勉強達成臣想要的通俗易懂要求後，就死活不給寫了......」

　看著何瑾那扭扭捏捏的模樣，弘治皇帝不由有些奇怪：「然後呢？......」

　「然後微臣就不甘心，於是給了他們潤筆費後，就沒署他們的名兒。所以，編纂者就剩臣一人了......」

　弘治皇帝頓時印堂有些發黑：這不是重點好不好！

　「詹事府的翰林不給寫，朕的翰林給你寫！」反應過來後，弘治皇帝當即就便開口了：「有要求儘管提，達不到你的要求，就是他們抗旨！」

　言罷，他又轉向了兵部尚書馬文升，道：「待這小子編纂完成後，下令刊發各軍營衛所學習！」

　「臣，遵旨！」事實上，馬文升看過這本書後，也有心這樣做了。

　緊接著，弘治皇帝又巡視了幾個營房，還親切地同新軍們講了話，詢問了一番他們的家中情況，以及來到軍營後感想之類的。

　看著弘治皇帝這一番做派，何瑾忽然就有些恍然：假如不是寬袖大袍的龍裝，還有一大堆帶著官帽的官員，好像這情景，就跟沒穿越一樣......

　至於新軍們的回答，何瑾是一點不擔心的。

　能留在這軍營的，都是符合軍營要求，且對參軍很是感恩的淳樸兵士。那些想著不勞而獲、鍍金承襲爵位的傢伙，早在一次次的考核篩選中，被攆出軍營了。

　哪怕，何瑾同勳貴集團們已達成了和解。但在這一方面，卻是一點情面都不講的。

　而由此引發的，還有勳貴家族裡的一些小變動。

　畢竟，勳貴們可不是只有一個兒子。二世祖嫡子被攆了出來後，只能交高額的贊助費，讓次子或庶子來。

　然後這些勳貴們的後院兒，可就著了火......另外就是不少敗兒的婦人們，沒少請大仙兒作法，扎何瑾的小人兒。

　一番巡視慰問後，弘治皇帝面色更加滿意了，望向那些勳貴武官，問道：「這一番視察，爾等可有何感悟？」

　「新軍軍容有度，太子殿下治軍有方，實乃我大明之福！我等歸去之後，必當借鑒新軍操練之法，打造我大明鐵軍！」

　沒辦法，新軍軍營是掛朱厚照名下的，哪怕實際制定規章、親身上場的都是何瑾，他也只能是個保姆。

　最多有良心的勳貴們，會說上一句：「何千戶也算用心了......」

　然而，弘治皇帝卻笑了，道：「爾等不必如此，朕的兒子到底做了些什麼，朕當然清楚。這新軍軍營乃何卿家一手打造，功勞自然是何卿家的。」

　一旁正鬱悶的何瑾聞聽這話，頓時覺得弘治大叔，簡直太聖明有愛了。

　可就在他準備隆重地拍馬屁時，弘治皇帝卻忽然又臉色一凜，道：「然而，軍士是要上陣殺敵、保家衛國的，花架子再好看，也無濟於事！」

　「何卿家，還不速速召集軍士，接受朕的檢閱？」

　「啊？......」

　何瑾頓時面色一僵：吃也讓你吃了，陪也陪好你了，結果還是要檢閱？......弘治大叔你這樣，很容易沒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