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四章 你總是心太軟......
我不是佞臣啊 by 千里風雲
2020-1-22 19:37
折騰了一個下午,沈秀兒趕在宵禁之前,離開了寶鼎銅行。
張家兄弟則望著仍舊滿滿當當,卻已不屬於他們的銅行。只捏著五萬兩的銀票兒,手都在發抖,心在滴血......
「何瑾,你這狗才欺人太甚!」張延齡氣不過,大吼道:「此仇不報,我等誓不罷休!」
可張鶴齡卻一下摀住了他的嘴,小心翼翼地罵道:「你小聲點兒,誰知那黑心的婦人走遠了沒有!......萬一她聽見了,我們就連五萬兩都沒了!」
「那,那這仇......我們到底還報不報?」張延齡想哭又想怒,自從當了皇親國戚後,他還沒受過這等窩囊氣。
「當然要報!」張鶴齡目光頓時變得陰冷起來。
可下一句,語氣又不自覺有些虛了:「不過那小子確實有些手段,我們還是先韜光養晦,待時機成熟再說......」
「兄,兄長的意思是?......」張延齡這下真哭了,道:「我們就暫時當縮頭烏龜?」
「嗯......」張鶴齡也幽怨了:聽明白就行,幹嘛非說出來......
而另一邊,沈秀兒已心情愉悅、步履輕盈地回到了何府。
她雖然空著手,卻是滿載而歸:十萬斤的銅料,外加一家銅行商舖,這一次至少撈來了十五萬兩的財富,把張家兄弟坑得簡直要吐血。
沒辦法,誰讓他們觸了相公的霉頭,不往死裡整,相公會不高興呢。
可沒想到,就當她滿心歡喜向何瑾匯報的時候,何瑾還不滿意呢!
「終究是個女兒家,容易心軟啊......這次張家兄弟擺明了就是砧板上的排骨,任我們煮熟了敲骨吸髓,他們都沒反抗的能力。」
何瑾搖著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你怎麼能只拿他們京城一家銅行呢,應當趁機將他們有關銅器的產業,全都拿下來才是嘛。」
「而且,最後付錢的時候,怎麼能給他們銀票兒呢。銀票兒是到錢莊就能匯兌的,是真金白銀。應該給他們寶鈔才是嘛,身為皇親國戚,他們難道不應為挽救寶鈔信譽,做一些貢獻嗎?」
說完,他就一隻手搭在了沈秀兒的肩膀上,忍不住憂鬱地歎氣唱道:「你總是心太軟,心太軟啊......」
沈秀兒卻都聽傻了,以為自己夠心黑手狠了。哪知道和眼前這位比起來,簡直純潔如綿羊,善良如小白兔!
可不待她感慨,忽然就覺自己,整個兒被橫抱了起來。
何瑾這會兒已換了張邪魅的臉色,笑道:「知道自己錯了吧?......既然錯了,就得讓相公好好調教調教才行!」
滿心的幽怨就這樣被擊碎,沈秀兒沒好氣地捶了何瑾兩下。可接下來,她就非但心軟,連身子都軟了......
到了第二日,何瑾便讓丘聚帶著錢監的人,將寶鼎銅行裡的銅料收了回去。這回當然是足金足兩的那種,並且當場錢貨兩訖。
拿了錢,他便屁顛顛兒地跑到了東宮,跟朱厚照分起了贓。
三萬斤的銅料,何瑾的百寶齋出了兩萬斤,剩下一萬斤當中,英國公張懋出了七千斤。朱厚照是搬空了整個東宮的銅器,並拿出自己所有私房錢,才湊下了三千斤。
「三千斤的銅料,我們在銅價最高的時候,以一斤七兩六錢的銀子賣給了寶鼎銅行。再用三錢左右一斤的銀子收回來,又以一兩一錢的價格賣給了錢監,這樣算下來一共是......」
「兩萬五千二百兩銀子!」不待何瑾拿出紙筆計算,朱厚照就興奮地報出了這個數字。
何瑾一下就驚了,抬頭問他:「太子殿下,你早就算過?」
「不是,我剛才心算出來的。」
「......」何瑾一下無語了:誰說大明太子頑劣不堪、不知上進的,你看人家這算學,多厲害!
當下,他就掏出了懷中的銀票兒,一張張地點給朱厚照。朱厚照這會兒,也跟個十足的財迷一樣,搓了搓手指興奮地點數起來。
「太子殿下,我數就行了,你還數什麼數,難道我還會坑你不成?」看到這一幕,何瑾又幽怨了。
「不是,數數就覺得很過癮!」朱厚照頭也不抬,仍舊專心致志地數著。
何瑾無奈地看了一眼他,總覺得自己罪孽深重,就該被滿朝官員彈劾,被義憤填膺的口水淹死那種。
「殿下,你可是未來的大明天子,整個天下以後都是你的。為何現在見了這點錢兒,就眉開眼笑個不停?」
「何千戶,你不懂。話雖是這樣說,但實際上,我哪兒能有那麼多的錢?」
朱厚照最近對錢一事,特別地上心,解釋道:「就算是父皇,他其實能直接支配的,也就內帑裡的那點兒錢。真正的國庫,可都是攥在官員手中的。」
何瑾聞言,不由想起王朝發展到明代的時候,君臣之間的制衡已十分成熟了。
朝廷每年的歲入,都是要充入國庫的。皇帝雖然有知情權,但是調用權也不是一言而決,而是要通過內閣的批准。
並且,假如內閣真心不同意的話,還有將詔書封並加以駁正的權力。
以至於到了明後期,明朝皇帝就大肆任用太監,借助織造局、內監局之類的內廷機構,直接繞開官僚體系,大肆搜刮民財。
想到這裡,何瑾不由心生警惕,裝作隨意地問了一句:「太子殿下,如今百寶齋的股份,加上這一次的敲竹槓,你已算是個小富翁了。不知有了這麼多的錢後,殿下打算用來做什麼?」
「當然是先拿出一部分,痛痛快快地玩兒幾場!」朱厚照實話實話,道:「剩下的錢就存起來,留著打韃靼用!」
這回答,讓何瑾不由喜憂參半:憂的是,朱厚照明顯心性不定;喜的是,他至少還滿腦子想著打韃靼。
畢竟才是個十一歲的孩子,自己卻提前讓他嘗到了金錢的甜頭兒。若不加以正確引導的話,誰知這熊孩子以後,會不會做出殘害百姓的事兒來?
因為,玩兒這種事兒......呵呵,那得看怎麼個玩兒法了,不燒錢的玩法兒有,可因為玩兒把一個王朝葬送的,也不是沒有。
就在何瑾琢磨這事兒的時候,英國公張懋也進來了,一看到何瑾便道:「小子,老夫的錢呢?......」
何瑾頓時抬起頭,有些想抽自己的嘴巴:自己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沒辦法,看著張懋那陰沉鐵青的臉,他就趕緊將人家的錢掏出來。可意外的是,張懋拿了銀票兒後,卻數都不數,仍舊一副想吃人的模樣。
何瑾當即就慌了,解釋道:「叔父,一共是五萬八千八百兩,小侄可是一文錢都沒坑你的......」
張懋頓時就哼了一聲,道:「諒你也不敢!」
「那叔父這是在生誰的氣?」何瑾就不明白了,多嘴問了一句。
可這話一出口,張懋似乎反應了過來。
他猛地如看大寶貝兒一樣看著何瑾,熾烈的目光猶如滾燙的岩漿:「小子,你可是我認下的子侄,長輩有心煩的事兒,你理應代勞是吧?」
坐在椅子上的何瑾,屁股就使勁地往後挪了挪,臉色也有些害怕:「那,那得看是啥事兒啊......」
「上街搶個黃花閨女兒,給叔父續個弦兒啥的,侄兒當然願意效勞。可若是家國大事兒,侄兒還小,什麼都不懂。」
張懋的臉頓時就黑了,一巴掌就向何瑾抽過去:「淨胡說,續絃兒的事,還用得著你操心?」
「哦哦,說的也是......」何瑾一擋,就笑得諂媚了:「叔父威猛不減當年,肯定不乏小姑娘投懷送抱的!」
「那是自然!」張懋頓時哈哈大笑。
可隨後,他就反應了過來,又是一巴掌惱怒地抽了過去:「小子,休要轉移話題!這次的忙,你是想幫得幫,不想幫也得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