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章 你又不能陪我睡
我不是佞臣啊 by 千里風雲
2020-1-22 19:37
「你們知州大人可在?」當前一名錦衣衛小旗,如鷹隼般的眼神兒,盯向了衙門值班的幫差,喝問道。
「在,在的......小人這就去稟報。」幫差哪裡見過這等場面,當即一溜煙兒地跑去了後衙。
姚璟過年期間還在衙門的緣故,說起來也很簡單。
如今他在磁州城也算站穩腳跟了,且陳銘多次提過,將他妻女接來一事。姚璟又不是沒有七情六慾的草木,當然便同意了。
這個時候,他自然在跟妻女其樂融融。聽了幫差的匯報後,立時神色大變,迅速整理了一番常服,跑來了大堂。
那名錦衣衛已下了馬,看到姚璟後,冷厲的神色才好轉了一絲。
他將馬背上的竹筒交給姚璟,道:「大人,災禍降臨突然,陛下於新春賜宴時接到此急報。當即命內閣商議票擬,隨即批紅下發。萬千黎庶繫於一身,萬望大人重之慎之!」
姚璟也是第一次,見識到這種情況。
朝廷越過了布政司和府衙,直接向州里下發政令的事,可謂極其罕見。只有在萬分緊急,不容耽擱的時候,才會出現。
趕緊驗看官防,拆開信封、掏出信瓤一看,是朝廷命令磁州準備接受兩萬名災民的公函。姚璟的目光登時凝重起來,尋思片刻後,向那位錦衣衛小旗道:「各地遭災很厲害麼?」
「從沒聽過這麼大的震災。」那錦衣衛小旗心有餘悸般,回道:「最嚴重的陝西之地,井水枯竭,地裂泉湧,水深尺許,水流成渠,震塌城廓,搖倒房屋五千三百餘所,壓死人畜以千計,人民逃散,有的城市鄉村為之一空。」
「隨後又接報說,河南陝州、永寧、盧氏、尋寶以及山西省平陽府、蒲州、安邑、榮河等地,也遭災嚴重,遍地決裂,百姓流離失所。」
頓了一下,他才又說道:「此番蒼天不開眼,大明小一半兒江山遭了大殃。最少幾十萬人田廬舍盡毀,陛下急命各地御用太監祭祀西嶽華山之神,又命沒遭災的州縣接收災民。總之,一方有難,八方支援吧。」
「......」姚璟聞言默然,面色極為難看。
良久後,才開口道:「諸位先去用飯罷,本官這就召集佐貳屬官和各房司吏,商議賑濟之事。」
「不用了。」那小旗翻身上馬,道:「還有其他州縣公文要發,萬望大人此番戮力為公,為朝廷盡一分心力!」
待錦衣衛走後,姚璟當即轉身對那幫差喝道:「愣著幹什麼,還不速去各家召集屬官司吏來!」
那幫差當即應聲,可剛跑到大門的時候,又聽姚璟交代道:「旁人找不到沒關係,師爺和潤德一定要給本官召來!」
幫差走後,姚璟就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簽押房裡來來回回走個不停。
他粗略盤算過了,兩萬的災民,光是熬粥,一天就要六十石的糧食。而且正月天氣嚴寒,還需要給災民準備御寒的住所,千頭萬緒,讓他差點一下愁白了頭。
足足等了一個時辰,幫差才上氣不接下氣地將同知、判官並各房司吏喊了過來。可姚璟一看其中沒有何瑾,不由心下一涼,問道:「潤德呢?」
「找不到......去家裡問過,也不知去了哪裡。」幫差回復,猜測著道:「可能是在拜年吧?」
「拜個屁年!」姚璟氣得都爆了粗口,道:「潤德本家沒親戚,母方又是外地人,而且他守孝之期未滿,能去哪家拜年!還不去接著找!」
這話一出口,堂下眾人不由心裡就有些發酸了:大老爺,我們也是人啊,有事兒你說事兒。難道離了何瑾,我們就啥也辦不成了嗎?
尤其衙門裡的二把手宋端方同知,更是有些不忿,開口問道:「大老爺,不知如此心急火燎地喚我等前來,究竟所為何事?」
「正月初一,震災爆發,各地遭災嚴重,地裂水溢。百姓被迫轉移,朝廷要求我等做好兩萬災民的接收工作。」姚璟目露希冀地掃過眾官吏,沉聲問道:「諸位可有誰,能拿出個應對章程?」
此言一出,堂下大嘩,眾官吏毫不掩飾牴觸之情。讓他們給自己州里抗洪救災還行,誰願意給別的地方災民當奶媽?
更何況,這事兒擺明了就是背黑鍋送死你去,表彰領獎大老爺來。誰腦子抽了啊,會接這個話茬兒?
可之前的宋同知,就很不愉快了。
因為第一個開了口,又是衙門裡的二把手,責無旁貸。姚璟和眾人,自然而然地將目光投向了他。
幸好,他這個同知也不是白當的。
眼珠一轉後,便義正言辭地道:「大老爺,此事......還需一位精明強幹之人來牽頭兒為好。本官覺得,大老爺的弟子何瑾便很不錯。」
眾官吏一聽這個,不由也眼神兒一亮,紛紛開口道:「卑職也覺得何司吏年輕有為,可擔大任!」
「嗯,何司吏運籌帷幄,又有調和鼎鼐之能,屬下也覺得此事非他莫屬!」
「卑職願聽何司吏安排......」
「......」
一聽這個,陳銘臉都被氣黑了:以為有好事兒時都不甘人後,現在讓你們拿個主意,便將責任往一個十五歲的少年身上推,可真是好大的臉!
姚璟更是氣得七竅生煙,好在他本來也就指望何瑾,故而冷哼了一聲,譏諷道:「現在,都不嫌棄本官找潤德了?」
眾官吏的臉色,不由跟吃了蒼蠅般難看。姚璟也算看出來了,這些傢伙跟自己壓根兒不是一條心,自然也懶得再搭理他們。
一片靜默中,心浮氣躁的姚璟,才終於看到幫差將何瑾領來了。
一聽這事兒,何瑾當即義不容辭地開口道:「師父,弟子願......替沈家表示,捐出五千斤煤炭來,供災民們過冬取暖之用。」
姚璟一聽這話,不由心中陡然一涼,面色瞬間蒼白起來。
這話錯了嗎?
當然沒錯,比起剛才吵吵嚷嚷、推諉扯皮的官吏來,何瑾可是很積極、很有擔當的了。
可問題是,誰都知道他不會僅有這點的本事兒。這話在旁人說來,那是盡心盡力,可在何瑾口中,不過是在敷衍!
陳銘也意識到問題有些嚴重了,乾笑了兩聲,道:「潤,潤德,還有呢?......」
「哦,當然還有......」何瑾想了想,似乎才意識到了什麼,繼續開口表態道:「弟子願以師父馬首是瞻,賑濟救災,義不容辭!」
「潤德,本官要的不是這番無用的空話!」姚璟怒了,拍案道:「本官要的是一個章程,是你的智慧、能力和手段!」
可何瑾一點都畏縮,反而一頭霧水,疑惑道:「師父,弟子才疏學淺,資歷更是比不得諸位官吏。如此天塌地陷的大事兒,弟子能做的,可都做了啊......」
「何瑾,你,你!......」姚璟這下顏面盡失,可叱喝了半天,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因為,他根本無話可說!
就算明知何瑾在裝模作樣,他也毫無辦法證實。並且,從兩者的關係而言,何瑾真的已遠勝一位好弟子了。
偵破奇案,整頓刑房三班,助他姚璟揚名立威,奉送沈家煤炭的干股,替他威懾州衙......這樁樁件件,都已過了『師有事,弟子服其勞』的義務。
反倒是姚璟他這個師父,除了提了一下何瑾當司吏外,就是一廂情願地逼迫何瑾去州學裡讀書。
可司吏一職,人家何瑾本身能力就勝任,算不上什麼恩情。剩下讀書一事,更還差點將人家弄成了精神病......
怎麼,仗著你是一州父母官,人家就要毫無保留地來幫你?
你又不是沈秀兒,以後會陪人家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