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 賢者之愛 - 其他 - 免費小說 - 冰楓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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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賢者之愛 by 山田詠美

2020-1-21 19:42

  兩人第一次上床,是直巳二十歲生日那天。照他的意思爲他慶生的眞由子,那時四十二歲。

  直巳的生日願望是,從生日開始的瞬間,到隔天到來之前的最後一秒,都要和眞由子在一起。他這個願望終於實現了。以前,眞由子都會在日期轉到他生日那天的瞬間來到他身邊,但要二十四小時都在一起是不可能的。因此她也曾找來小太妹或小姐,放在那裡當作禮物送給他,然後自己回去工作。

  不過這一天很特別。畢竟這是直巳的成年之日。應該要以符合一生一次,値得紀念的方式來慶祝。直巳熱切地期望,把這一天當作自己眞正的成人式,希望眞由子能片刻不離,陪他充實地塡滿每一分每一秒。

  眞由子爽快地答應了。當然她也明白,直巳想如何墳滿每一分每一秒。事到如今,她絲毫不想故弄玄虛吊他胃口。

  她打算給出一切。然而她也明白,這意味著要奪走一切。當直巳到了世間承認成人的年紀,她會吸取他所有小孩的部分,然後一度反芻,再遞出去。於是他再度到手的孩子般的自己,已沾滿了她的唾液與體液。

  我,只有一天,是你的人。可是你一生,都是我的人。眞由子如此自言自語,打開被敲的門。午夜零時零分,只有兩人的慶生會開始了。

  對眞由子而言,這是和作家談事情,或是私人幽會慣用的飯店房間。但對告別未成年瞬間的直巳而言,似乎是個獨自造訪很緊張的場所。他的表情僵硬。

  「直巳,今天不是我的生日,是你的生日喔。」

  眞由子不禁噴笑,因爲看到直巳捧著一束玫瑰花。

  「更何況……」眞由子想繼續說下去,直巳打斷她,並粗魯地將花束塞給她。

  「我記得妳跟我說過的話。妳說不是每個女人收到花都會高興。可是我,可是我……我還是想先送花給妳……而且是紅色的玫瑰花……」

  眞由子收下花束,挽起僵直站立的直巳,催他進入房間裡。直巳宛如第一次進來似的東張西望。

  「怎麼啦?你不是第一次來這裡吧?」

  不只是這裡,眞由子帶直巳去過很多都內的一流飯店。有時去吃飯,有時是陪她去拱廊商店街買東西,教他如何當護花使者。也曾把他叫來自己訂的房間聊天,或是爲了讓他與難得帶來的女友在一起,提供幾個小時給他們。因爲以前是未成年,所以沒帶他去酒吧,但他對極盡奢華的飯店應該很熟悉了。
  「可是,一個人自己來,這可是第一次喔。以前我都是和妳一起進來的。」

  「啊,說得也是。」

  「可是……問題不在於場所。」

  眞由子以眼神反問。

  「我是以第一次的心情,面對妳。這跟在什麼地方無關。就算是在我自己的房間,第一次做這種事也是會緊張的。」

  眞由子苦笑地說:

  「怎麼,你好像變回小孩了?」

  直巳頓時臉紅,無言以對。

  「雖然你的舉止頗有大人樣,但還是個小孩啊。不過今天也要和這種孩子氣告別了。把孩子氣的部分,全部扔在這裡。從明天起,你讓別人看到的,不是孩子氣,是純粹。和眞正的純粹無法區別的,極其精巧的純粹。」

  「不是眞正的純粹,這樣好嗎?」

  直巳語帶困惑地問,眞由子斬釘截鐵地回答。

  「眞正的純粹,是笨蛋才有的喔。」

  沒錯,確實如此。以前,眞由子也曾相信,沒有任何加工的純粹,才是能把人心弄到手的唯一貨幣。然而那豈止是笨蛋,根本是大笨蛋。

  所謂信者得永生。那是眞由子非得倚賴這種宗教希望的時期。父親與百合的關係,還有父親犯下的罪。因爲女兒成爲目擊者而導致他死亡。眞由子爲了面對這一切,煎熬得心力交瘁。即便感受到百合一點一滴奪走了她的幸福,但也總想著只要能對愛慕之人保持純粹的感情,上天應該不會背叛自己。她如此相信,等待幸福會如退去的潮水般,總有一天又返回自己的身上。但結果並非如此。

  眞由子一語不發,凝望著直巳暗忖。這個還不具有完整人形,只是剛發芽的年輕男子,將自己推入了不幸的深淵。他完全不曉得我在想什麼,只是傻傻期待得滿臉通紅。想到這裡,一股憎恨湧上心頭。不是對他的憎恨,而是包含與他母親的相遇,對自己命運的憎恨。
  雖然也曾在書裡看過「老是懷恨在心,不會幸福。應該忘記」這種話。也曾在電視上。看過知名人士,以自誇的神情提倡類似的幸福論。但每次看到這種東西,眞由子都想冷笑。這些人大概只知道,忘得了的憎恨。我絕對不讓他們說,只不過是被搶走兩次愛情嘛。

  「眞由,妳在想什麼?」

  眞由子回過神來,以極其客觀的眼神端詳直巳心想,他被養育成骨骼漂亮的男人啊。直巳以介於優雅與粗魯之間的手勢,準備打開事先冰在銀色冰桶裡的香檳。

  「爲了今天,我可是有事先練習喔。」

  「哦?在哪裡練的?」

  「我家。我父親寫完稿子,一定會開香檳獨自慶祝,我拜託他那時候要讓我開瓶。」

  「嗯哼,你父親沒問你什麼嗎?」

  「嘿嘿嘿。」直巳笑了笑,以不至於誇張的聲音拔開瓶塞,將香檳斟入眞由子前面的酒杯。金色的絲線轉眼變成液體起泡。

  「他問我,是年長的女人嗎?」

  「那你怎麼說?」

  「嗯,我說對啊。然後說那個人很喜歡庫克香檳,結果他笑說,很有品味的女人嘛。不過他似乎不相信,我和這種年長而且有品味的女人在交往。」

  「交往?」

  直巳無視眞由子惡作劇地抓他語病,爲自己斟酒。這瓶當然是庫克香檳。這不僅是眞由子深愛的香檳,同時也是去造訪小說家澤諒一的家,一定會帶的伴手禮。因此講一聽到這兒子這番話,可能想到了什麼吧。

  「眞由,今晚妳要只看著我一個人。就像正在交往的男人,當作這世上只有我一個人。畢竟是我的生日,這麼一點願望,應該不會遭天譴吧。」

  「天譴?哈哈哈。直巳,你也太好笑了。你的年紀居然會說這種話。」

  「會啊,當然會。從小,我只要想到妳,就會說這句話。」

  「怎麼說?」眞由語畢端著酒杯,走到直巳坐的沙發,然後在一臉慌張的直巳面前,撩起雅緻的植物染印花裙子,跨坐在直巳的大腿上。

  「哇,怎麼突然……」

  「對啊,就是突然。所以你說,你想到我什麼的時候會覺得遭天譴呢?」

  「……我不要說。」

  「說啦。」

  「不要。」

  「那就用做的。」

  直巳瞠目結舌。

  「……可以嗎?」

  「是你的生日吧?」

  眞由子瞇起單眼笑了笑,直巳也跟著笑了,然後戰戰兢兢開始摸眞由子的大腿。這種感覺實在太銷魂,他大大呼了一口氣。

  眞由子則想起了那件事。那時爸爸和百合也是這種姿勢。犯罪的男人與被侵犯的少女,在快樂的催促下走上苦海深淵。但只有男方啪嚓一聲墜落了。可是我如今依然認爲,那不是我的父親。那是與我無關的陌生男人。但是,被那個男人帶上黃泉,我的父親也死了。恨之入骨的男人,與愛之入骨的父親。兩人,同時,消失,也被消失了。
  「我可以往裡面摸嗎?」

  聽到直巳這句話,眞由子點頭,爲了讓他的雙手空出來,拿走他手上的香檳杯,放在後面的桌上。
  「你平常都怎麼摸女生,就那樣摸摸看吧。你有照我教你的摸嗎?」

  「我沒有跟那麼多女生親熱過,可是有女生喜歡這麼摸,妳覺得呢?」

  直巳隔著內褲,小心翼翼地摸眞由子的性器官周圍與大腿根部。手指隨著暈陶陶的語氣「這裡?還是這裡?」摸來摸去。眞由子不禁想起,對喔,父親當時也問了同樣的問題。然後極其哀傷地感嘆,人類一直在重複以前的愚蠢行爲。但她試著告訴自己,這也沒辦法,因爲做到一半要停下來,實在太難了。

  「眞由的這裡,即便隔著布也知道膨脹起來了喔,而且還熱呼呼的,濕濕的。」

  眞由子低聲竊笑,喃喃地說:
  「你就不能有別的說法嗎?說得好像蒸的食物,還有梅雨季節的地面似的。」

  「……可是,本來就這樣啊。還有喔,有個地方雖然小小的,但是硬起來了喔。妳看,就是這裡。有種奮不顧身的感覺,對吧?」

  直巳抬頭看著眞由子,徵求她的同意。然後又以搞笑的語氣繼續說:

  「可是跟我的相比,簡直是小不點。」

  「笨蛋……」

  眞由子原本要以從容的語氣訓誡直巳別亂搞笑,不料語尾卻顫抖了起來,使得她一陣心慌。

  「眞由,妳覺得很舒服吧?」
  「……不可以嗎?」

  眞由子認輸般的別開視線。對於自己難以壓抑的身體反應,慌張失措。直巳似乎也察覺到了,於是拿下她手中的香檳杯,放在桌上。水晶杯的杯腳,被急速上升的體溫染得溫熱。

  咚的一聲將香檳杯擺在桌上後,直巳隨即抱起跨坐在自己大腿上的眞由子,走到床邊,粗魯地將她扔上床。然後俯視著驚愕撐起上半身的眞由子,鬆開自己的皮帶扣,邊脫內褲邊說:

  「眞由,對不起,我現在眞的無法帶著敬意面對妳。」

  說完便掏出陰莖,朝著眞由子撲過去。脫掉她的內褲和把陰莖插進去,幾乎是同時。然後激烈地轉動腰部,在她的股間摩擦,沒多久便發出無法控制的呻吟聲,然後射精了。

  隨著氣喘吁吁的聲音,眞由子感到直巳壓在自己身上的重量急遽變重,但她只是靜靜地撫摸他。對他這種自私的行爲,她絲毫不以爲忤。不僅不生氣,反而感到很滿意。畢竟一個男人對自己的身體興奮到忘我的姿態,多麼令人欣喜。

  眞由子想到自己四十二歲的年紀。然後深深覺得,自己能以這個年紀接受直巳眞是太好了。她非常明白高潮是什麼。對自己,對男人的生理構造也暸若指掌。此外也懂得將男人的笨拙轉換成魅力。最厲害的是,懂得如何以鮮肉之外的理由,讓男人發情。熟成肉的風味,現在或許到達了頂點。

  「對不起喔,眞由,不先射一次的話很難收拾。」

  直巳拚命道歉,眞由子只是報以微笑。

  「那麼這次正式來,我要從接吻開始。照理說,初戀應該由上往下攻吧?」

  「那就重來一次吧。」

  兩人面面相覷,不約而同笑了出來。然後彼此脫掉衣服去洗澡。
  「做完之後才脫,眞奇怪。」直巳說。

  「有什麼關係。掌握了重點以後,再慢慢享受是正確的喔。更何況,我很喜歡男人因爲我而失去冷靜,變得冒失魯莽哩。」

  「妳說的重點是什麼?」

  直巳停止褪去眞由子的背心細肩帶,如此問道。

  「例如彼此的味道,是不是喜歡的那種。還有合不合得來,還有……」

  直巳以眼神繼續問,眞由子開心地回答:

  「那裡的肌理和觸感,溫度與濕度。還有,大小,和自己合不合。」

  「那我及格嗎?」

  「大致都及格。接下來只剩放進口中品嘗味道了。」

  「啊,糟糕,我又硬起來了。」

  直巳說得像在搞笑,立刻衝去浴室。而眞由子跟著去之前,先整理脫下的衣服和內褲。直巳可能確定生日這天會發生什麼事吧,從頭到腳穿的都是新品。內褲當然是新的,連襯衫、領帶,甚至麻質西裝都是新的。

  雖然住在家裡,但直巳沒有拿父親的錢。爲了這一天,他一定硬是花了很多錢。把他放反的鞋子排好一看,竟是爲了搭配西裝的PRADA夏季翼紋牛津鞋。爲了裝酷而赤腳穿鞋可能失策了吧。鞋跟內側貼著爲了避免磨破皮的OK繃。

  看到這一幕,眞由子無法壓抑內心的激動,不禁自問自答,應該照這樣進攻下去嗎?或許在今天這個關鍵日子,應該想清楚。對百合的怨念絕不會消失,但也不得不承認,從很小就開始教導、疼愛的直巳,如今已成爲無可取代的人。

  爲何會如此冷不防地,喚起遺忘的感傷呢?眞由子困惑不已。難道她忘了,是自己把他培育成這樣的男人嗎?能夠無意識地、甜蜜地揪住女人的心,鍛鍊他這種反射神經的別無他人,明明也是她自己。
  原本眞由子夢想的成功是,將自己的興趣品味灌輸給直巳,把他塑造成完美的男人,然後控制他。即使看在別人眼裡,直巳像個正確且獨立的範本,但其實是對她重度上癮的美麗性愛患者。眞由子要把他變成這種人,放在身邊。對,她打算把前好友的兒子培育成非常迷人的病人。當有一天,直巳沒有她活不下去的時候,她的復仇就成功了。然後剩下一個被遺棄的平庸母親。偷別人的男人的女人,自己終於也被偷了。更何況,那個女人不止偷一次,而是偷兩次。

  自從三浦的三崎別墅那晚以來,眞由子的心就被埋入了黑色團塊。每當她想享受幸福的感覺,這個黑色團塊就會沉甸甸地變重告誡她:「現在開心還太早。」每當無視這個告誡,總落得忿恨哭泣的下場。這可能是她把出生後得知的負面感情,全部胡亂地塞進自己的心裡,然後發酵釀造出來的吧。明明原本是在陽光下天眞爛漫被養大的,甚至應該獲贈「天衣無縫」稱號的千金小姐,偏偏人生不曉得會在哪裡跌倒,眞的難以預料。

  聽到浴室裡傳出的淋浴水聲,以及當水聲中斷時傳出的直巳哼歌聲,眞由子忽然憐惜了起來。那種絲毫不懂「殘酷」這句話而顯現出來的悠哉,也讓她心疼不已。可是當她不由得同情之際,心中的黑色團塊卻喧囂地主張自己的存在。

  「眞由,妳也快來啦。」

  聽到直巳的叫喚,眞由子硬是鎭住黑色團塊。她告訴自己,今天什麼都不要想,只要純粹無垢地度過就好。唯有如此才能在他心裡留下深刻印象,成爲美麗的回憶,也成爲甜美的傷痕。他爲了鞏固這個印象,未來也會繼續掙扎吧。

  濕氣將淋浴間的玻璃門變得霧濛濛。眞由子開門一看,只見直巳頂著整頭泡泡站在那裡。心想幫他洗吧,便一語不發將雙手伸進泡泡裡。依然閉著眼睛的直巳,霎時渾身打顫。

  「我不要睁開眼睛。」

  「爲什麼?」

  「我很怕睁開眼睛看到的不是眞由。」

  眞由子調整蓮蓬頭的熱水溫度,開始幫直巳沖洗頭上的泡泡。

  「直巳,你小時候也常說這句話耶。」

  「咦?妳記得啊?」

  「當然記得。全部沖洗乾淨後,我叫你睁開眼睛看看,結果你提心吊膽睜開眼睛,看到了我,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那是眞的很害怕吧?。」

  「嗯。」直巳說完,以十指將所有的頭髮往後梳。一露出額頭,便增添了幾分凜凜英氣。眞由子看了心中竊喜,覺得這孩子還隱藏了很多讓女人心動的魅力。因爲今晚是尋寶之夜,她懇切地向心中的黑色團塊祈求:求求你,讓我單純地享樂吧。

  單純的快樂。這一直是眞由子長年來期待卻無法實現的事。接下來,爲了鑑賞漫漫前戲的成果,引頸期盼的機會終於來了。

  「就算現在,我還是很害怕。例如睡前總會很擔心,要是我醒來之後,眞由不見了怎麼辦?」

  眞由子心頭一慌,差點說出我也很害怕。眞的會這樣嗎?光是想像不見了就很害怕的男人。第一個男人,自己擅自死了。第二個男人,擅自跑去結婚,拋棄了她。難道直巳會成爲第三個這種男人嗎?

  眞由子將沐浴乳擠在飯店提供的外國製海綿上,搓起泡泡。

  「啊,這個味道好香喔。」

  「眞的耶,有一種清新的草香。」

  眞由子把帶著清爽自然香氣的泡泡抹在直巳身上,幫他洗身體。洗著洗著她忽然說出一句「萬歲」,兩人哈哈大笑。

  「以前,眞由也常常說這句話。」

  直巳說完舉起雙手。當眞由子將海綿抵在他腋下時,想起谷崎潤一郎的《痴人之愛》,裡面有一幕主人翁讓治幫化爲妖婦的NAOMI剃腋毛的場面。首先,刷上肥皂泡後,讓治握著剃刀從頸子往肩膀移動時,看著她的背暗忖,她知道自己的背部如此美麗嗎?知道得最清楚的是我。然後一邊顫抖一邊不出聲地自言自語:「這是我戀愛的古墳。」〔譯註:《痴人之愛》的原文爲「古蹟」,並非「古墳」。〕

  眞由子把這個故事跟直巳說,但直巳聽歸聽,覺得沒什麼意思。他在眞由的推薦下也看了很多書,具有豐厚的文學素養,但《痴人之愛》就是讀不進去。雖然也讀過一點谷崎的書,但說他是奢侈的老頭,對他幾乎沒興趣,因此也沒想到自己的名字和「NAOMI」有什麼關聯。

  「居然讓男人剃她的腋毛,眞的很驚人,我覺得這是一種童心喔……直巳,你有在聽嗎?」

  「嗯,萬歲。」

  這次換直巳幫眞由子洗身體。他對《痴人之愛》完全沒興趣,整個心思被眼前活生生的腋下奪走了。不過,這樣也不錯,眞由子閉著眼睛,享受年輕的手指細心地在自己的肌膚抹泡泡的觸感,一邊想著小說裡的一句話「然後我和NAOMI都沾滿了泡泡」。

  「這一句眞是令人心兒怦怦跳啊。」當年的少女眞由子如此告白時,溫柔地笑說:「妳眞是早熟啊。」是給她帶來快樂的年輕父親。而當年她說:「這個女主角NAOMI也太厚臉皮了,要人家照顧她,還這麼囂張端架子。」她的言下之意是,換成是我,會當一個感謝心愛之人的可愛太太。但從年幼就傾心仰慕的男人卻如此回答:

  「這個男人,就是希望她對他囂張端架子喔。」

  眞由子不懂,反問爲什麼?

  「因爲這是他想要的吧?覺得很舒服吧。眞是了不起的痴人啊。」

  他如此回答,昔日的眞由子聽了更加混亂。

  聽到關蓮蓬頭的聲音,眞由子回過神來,同時發現直巳用柔軟的浴巾在擦她身上的水滴。由於直巳擦得很粗魯,眞由子不解地看向他,只見他緊咬嘴唇,不曉得氣什麼。於是眞由子撫摸他的臉,叫他的名字,但他依然忿忿地別過臉去,然後這麼說:

  「我很爲難。」

  眞由子拿起另一條毛巾,慰勞般的也幫直巳擦乾身體,然後直接推他的背,催他上床去。自己則先從被單的空隙溜進去,引導他。

  「剛才都做過了,爲什麼現在會爲難呢?。」

  「因爲……」直巳說著,也戰戰兢兢躺在眞由子旁邊。她將手肘靠在枕頭上,托著香腮,興致盎然地等直巳的說詞。

  「剛才像野獸一樣衝動暴走,什麼都沒想就做了。可是現在冷靜下來,不知道身爲一個人該怎麼做……」

  眞由子霎時愣住了。難道男人射出積存的精液後,空出的部分補充的是人性?

  「放出野獸的部分之後,接下來就變成人?你要知道,人不像野獸那麼純粹喔。一直都在互相給予更爲邪惡的東西,所以野獸的部分又會貯存起來。」

  「那我該怎麼做?」

  「把我以前用說的教你的事,全部做做看。」

  「從接吻開始?」

  「對,從接吻開始。」

  直巳照她的話做。起初,與其說困惑,反倒是情緒高昂,難掩興奮地吻到牙齒打顫。平靜下來以後,開始舌吻,也嘗試唾液的交接,慢慢地越來越大膽。不過眞由子告訴他,這時不能自鳴得意。

  「唇與唇的接吻只是準備,接下來應該從嘴唇以外的地方吻起。」

  經她這麼一說,直巳也想起來了,嘴巴有很多功用。可以只是抵著,可以舔,可以吸,可以輕咬,可以吹氣,可以說話,可以低喃。讚美,嘲弄,安慰,說我愛你。他想著眞由子一有機會就教他的各種用途,一邊慢慢地花時間,全部做在她身上。

  眞由子接受直巳對她所做的一切。時而嘆息地肯定,時而以手指一一修正他的軌道,非常享受這一切。偶爾也會舒服到失去神志,但這時她就轉換成給予的角色,取回觀察者的愉悅。

  兩人有時是侵犯者與被侵犯者,有時是主人與奴隸,有時像玩在一起的小狗,有時像互相調情的少年少女,而有時則像愛與被愛者,認眞玩了各種遊戲。

  他們也老實說出自己的期望。眞由子拜託直巳插入時,能用手指玩弄她的陰蒂。而直巳則是懇求,眞由子幫他含陰莖時,能以濡濕的手指,溫柔地按摩陰囊內側到肛門一帶。除此之外,還有用手心轉乳頭,或是以舌尖在尿道口周圍舔吻搔癢等等。兩人都貪婪到令人傻眼。

  不過反正時間很多。眞由子與直巳的性高潮慶生會,經歷了多次的銷魂與射精,一直持續做到天亮。

  終於兩人宛如被揍垮扔在床上般,手或腳等身體的一部分重疊在一起,調整急促的呼吸,癱在床上休息。

  「稍微休息一下,還要做。我的生日還沒結束喔。」

  眞由子沒回答,只是規規矩矩地撫摸直巳的頭髮。這一天結束爲止,她打算讓他做個夠。

  「直巳,除了在這裡做,你還有想在哪裡做嗎?」

  「有。」直巳回答,凝視著眞由子繼續說:「我想和眞由,在不是這種豪華的飯店做。」

  「比方說,哪裡?」眞由子如此一問,他回答:「以前妳帶我去的偏僻海邊。」接著還提議,接下來就去吧。

  「妳說眞正的純粹是笨蛋才有的。那麼,我爲了妳,想擁有眞正的純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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