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二章 釋放
絲路大亨 by 克裡斯韋伯
2020-1-19 21:02
「呵呵!」劉勝笑道:「我當然不知道南邊對俘虜如何,但南邊的斥候如何我們卻是看得到的!哎,當時還真是開了眼界!」於是他便把當時嚴潮生身上的樣樣裝束從頭到尾描述了一番,最後道:「嚴校尉最後說,如果一定要動手咱們這邊至少要傷一個,死一兩個也不是不可能。一夫拚命,萬夫莫敵嘛,但如果和他一同去南軍,待遇至少不會比他差。」
「於是你們就動心了?」
「這怎麼可能!」劉勝啞然失笑:「咱再怎麼說也混到了試百戶,不是那沒見識的匹夫,還不至於被嚴校尉那點好處打動了。但咱們現在不是在和韃子打,說到底兩邊都是大明的兵將,兩邊寶座上也都是先帝的血脈,這個仗分個勝負也就得了,沒必要拼的你死我活。嚴校尉身上那些東西作為好處自然沒什麼,可你想想南邊能夠給一個斥候配齊這麼多東西,可見他們的財力物力遠遠多過北邊,這打仗固然要比將帥謀略,士卒武藝,甲仗犀利,還要比錢糧是否充足,而且時間拖得越長,錢糧的作用就越大。南邊胡督師的本事大夥兒都是知曉的,至少不亞於譚督師,士卒武藝就算不如我們,差距也不大。甲仗、錢糧、火器那就遠遠勝過北邊了,你說哪邊勝算更大?咱們就是普通士卒,不像譚督師他們受恩深重,就吃的是老朱家的餉,既然兩邊都姓朱,我們站哪一邊都對得起這些年吃的餉。那我們何不站在贏得一邊,免得害了自家性命,牽連家小?」
聽了劉勝這番解釋,眾人紛紛點頭,劉勝見自己這番話起了作用,笑道:「諸位兄弟,按說當俘虜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但人力有時而窮,關二爺何等神武,在徐州時不也降了曹操?咱們難道還能強過關二爺不成?關二爺當初降了曹操是為了保全劉皇叔的家眷,咱們的家眷可都在九邊,要是咱們在這裡拼光了,九邊的妻兒老小誰來保?不是都留給韃子了?」
「不錯!」
「劉兄這話說的不錯,咱們死在這裡容易,家裡怎麼辦?」
「是呀,這次南下朝廷可是把九邊能打的兵都抽調出來了,那邊只剩下老弱婦孺,這裡拼光了,秋後韃子打過來咋辦?」
相比起前面那些話,劉勝這番話可謂是戳到了眾人的痛處,這些人幾乎都是來自宣大鎮,直面俺答汗的鐵騎,雖說北邊的朝廷已經用外交手段達成了與俺答汗的和議,但誰都知道沒有武力作為後盾的任何協議都是無效的。北方最強大的,也是最後一支野戰軍團就在這裡,如果在這裡拼光了,那不難想像他們留在九邊家眷的悲慘命運。
砰!
隨著一聲響,一隻酒杯被狠狠的拍在桌面上,殘餘的酒液從裂縫中流了出來,張全霍的一下站起身來:「劉兄,我吃不下去了,快送我們回去吧!」
「對,我也沒有胃口了!」
「想起家裡人,再好的酒菜也吃不下了!」
「諸位,諸位!」劉勝站起身來,雙手下壓:「再急也不急在這一會兒,再說放人也不是說放就放的,兩軍對壘,兵不厭詐,誰知道你們是哪一邊的,若是就這麼莽然跑過去,只怕反而白白丟了性命!你們先安心吃菜,上頭自由安排!」
眾人見劉勝說的有理,紛紛坐下來喝酒吃菜,只是此時人人心情大異,都是多吃菜少喝酒,如風捲殘雲一般,不一會兒便把送上來的酒菜一掃而空。劉勝掏錢會了鈔,便帶著眾人到了兩軍陣前一處營壘,笑道:「諸位且先休息半日,待到聯絡好了便可以回去了。」
壽州,譚綸行轅。
相比起半個月前,譚綸看上去蒼老了不少,兩鬢的頭髮變得斑白,額頭上的皺紋也深不少,戰爭在吸吮兩軍將士鮮血的同時,也在搾取他的精力。
「督師大人,馬總兵那邊回報,說南賊釋放了一批俘虜了!」
「什麼?」譚綸從公文堆中抬起頭來:「釋放俘虜?有多少人?有說什麼原因?」
「大約有兩百餘人,說是彰顯天子盛德,不忍多殺!」
譚綸皺了皺眉頭,卻沒有說什麼,他當然知道南北天子之間的關係,自己在這裡逞一時口頭之快,只怕將來會惹來殺身之禍。他重新將視線回到公文上,半響之後方才答道:「令馬總兵也釋放一批俘虜,以答謝南邊。對放回的俘虜嚴加盤查,不可讓敵軍細作混進來!」
「是,大人!」
由於在回來前打了預防針,張全等人被看押起來時表現的十分平靜,這和其他焦躁不安的俘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顯然這些俘虜南軍是沒有在他們身上花功夫的,之所以將其釋放就是為了混淆北軍的視線,以免張全等人被發現,為了演的逼真點,嚴潮生甚至還故意往俘虜裡摻了兩個細作,讓北邊抓到人安心。因此,張全等人很容易的就通過了清查,被安置在一個單獨的營地裡。準備過幾日再編入軍中。
寒風吹過樹梢,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響,讓人心底生寒。張全躲在一個避風的角落,蜷縮起身體。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只覺得身上越來越冷,無法入眠,想要起身活動幾下,卻又怕吵醒了同伴,正猶豫間,他突然感覺到身旁一陣動靜,睜眼一看卻是旁邊一個同伴熬不住凍,起身活動取暖了。張全猶豫了一下,也慢慢的站起身來,跺腳搓手起來。
「你也受不了!」那人看到張全這般,也笑了起來:「說來也奇怪,平日裡這麼對付對付也就過去了,今天卻熬不住了,莫不是在南邊那幾天人嬌貴了!」
「什麼嬌貴了!」旁邊也有人站起來了:「難道大冬天野外睡覺不該有個東西遮擋一下嗎?咱們是當兵的不假,可是人不是牲口,憑什麼南邊的給當兵又是帳篷又是羊毛毯,咱們就得苦熬著?督師將主他們為啥不熬著?」
「是呀!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和南邊一比,高下立刻就分出來了。咱們這兵當的一點意思也沒有!」
隨著說話聲,越來越多的人站起身來,一邊跺腳搓手取暖,一邊低聲感慨著南邊的慷慨,北邊的刻薄。雖說每個人的聲音都不大,但上百號人加起來可就不小了,很快便把外頭當值的軍官吵醒了,他走到欄杆忙呵斥道:「大半夜的不睡覺幹嘛?都不曉得軍法了嗎?快躺下,不然小心軍法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