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 信使
絲路大亨 by 克裡斯韋伯
2020-1-19 21:02
「好,好,好,劉將軍果然是大將之材!」胡宗憲滿意的笑了起來,他曾經在北方指揮過九邊明軍,自然知道其強大的騎兵在冬日的曠野有多可怕。所以胡宗憲內心深處並非真的想要在接下來的這個冬天與北軍進行野戰,他之所以召集將領擺出這幅求戰的姿態是為了避免遭到周可成的斥責。畢竟他作為南方兩淮地區的最高指揮官,手掌十萬大軍卻坐視北軍的騎兵掃蕩淮南,兵鋒直抵運河,這是怎麼樣都說不過去的,打不打得過是能力問題,打不打是態度問題,能力問題可以原諒,態度問題不可原諒的道理胡宗憲還是明白的。所以他特別把劉沿水叫來,本來打算通過這個人的渠道向周可成表示自己真的沒有怠工,卻沒想到對方竟然拿出了一個相當不錯的方略來,這樣即便戰況不利,至少劉沿水肯定會為自己在周可成面前說項,這可比自己解釋要強多了。
對於胡宗憲和劉沿水這樣經驗豐富的指揮官來說,既然方向性大略已經定了下來,接下來的調度細節就不是什麼難事了。兩個人都清楚這個方略有兩個需要注意的地方:第一、解廬州之圍的行動必須確保突然性,否則解圍軍團行動時就很容易遭遇在中都周圍的北軍主力的攻擊,這就弄巧成拙了;第二、在解廬州之圍的同時,必須確保淮安府和盱眙的安全,否則就會進退失據。為了確保以上兩點,胡宗憲讓劉沿水擔任解圍兵團的指揮官,而自己留守盱眙,對於需要事先準備的中下級指揮官只告訴其準備攻打中都,出發之後再告訴其真實的目的,知道全盤計劃的只有胡宗憲、劉沿水、沈明臣三人,這樣雖然不敢說完全瞞過北軍,但至少可以最大限度的確保整個行動的機密,就這樣,三人在書房中一直商議到了深夜方才各自離去。
第二天的軍議一開始,胡宗憲就立刻表了態——按照南京方面的最新指示,必須盡快奪回中都。這意味昨天爭執不下的問題已經被解決了,不管南軍將領們有多麼不情願,他們都不得不面對現實,一連串的命令立被發佈下來,胡宗憲約定了期限,所有接到命令的軍隊最晚在五天內,也就是10月27日前抵達約定的地點,做好開拔的準備。
「劉將軍!」胡宗憲從一旁的婢女手中的托盤上拿起一隻金樽,沉聲道:「這次解廬州之圍的重任就交給將軍了,這一杯酒就代表前軍兩萬將士的性命,交在劉將軍手裡了!」
劉沿水也被胡宗憲的鄭重所感染,他接過金樽將其一飲而盡,沉聲道:「自從來到胡大人麾下,無有尺寸之功,今日出戰,願擊破北賊,手梟敵將之首,以報大人之信任!」此話說話,劉沿水便將金樽交給一旁的親兵,翻身上馬,捲起一地塵土飛馳而去。
劉沿水別過胡宗憲,便領兵出了盱眙,先一路向西,抵達舊縣,然後折向南,過了大槍嶺,再折向西南方向,過了石樑鎮,晝夜兼程,到了十一月二日拂曉,已經到了浮槎山腳下,距離合肥東面的重鎮肥東已經只有一天的路程了。
廬州。
今年淮上的第一場冬雪終於來臨了,與往年不同的是,今年的第一場雪來的就很大,只過了大約半天功夫,城內的館舍、民居和佛寺都隆重在一片銀白之中。自從圍城以來,城裡的居民基本都躲在家中,以節約木柴的消耗,街道上少有行人,在大雪的覆蓋之下,更顯得分外寂靜空廓。道路兩旁,到處是被積雪壓斷的樹枝,偶爾有幾隻覓食的鳥雀落在雪地上,見到行人經過便立刻飛起,更讓見者心生荒涼之感。
天剛剛亮,盧一偉就在幾個僕從的護衛下穿過城南的街道,依照平日的習慣去巡邏城牆上的情況。這些時日來,城外比較接近的樹林都已經被砍乾淨了,再想去外頭砍柴就要與圍城的敵軍打仗了。城內算上守軍有四五萬人,每日裡光是煮飯燒水便要消耗上萬斤柴火,如果再怎麼下去,只怕就要拆屋子了,可這麼冷的天氣被拆了屋子的人怎麼辦?還有城中的存糧雖然還充足,但這麼坐吃山空也不是辦法,圍城已經有半個多月了,可是除了安慶來的那一撥援兵,而解圍的消息卻一點也沒有。想到這裡,盧一偉抬頭看了看天,一片陰沉灰暗,他忍不住想起了史書上那些描寫圍城之中的淒慘文字,越發生出絕望惆悵之感來。
盧一偉突然想起此時的江南又是怎樣一番景象呢?金陵城中一定是車馬喧騰,在大江以南的沃土上,河流縱橫,城郭相依,村舍連綿,雞犬之聲相聞,該是何等的繁榮景象!風流繁華甲於江南的秦淮河,西子湖、北固樓前肯定是冠蓋相望,紅男綠女摩肩擦踵,高人雅士相伴而行。誰又能想到此時的自己卻困守於孤城之中,朝不保夕呢?想到這裡,盧一偉禁不住潺然淚下。
正當城內的盧一偉為自己的不幸遭遇而自怨自艾的時候。劉沿水派出的信使正在往廬州城而來,他的任務是潛越北軍的包圍圈,告知援兵抵達的消息,並約定在後天拂曉裡應外合發起攻擊。為了避免信使被俘走漏風聲破壞整個計劃,無論信使是否能夠安全進城送到消息,援兵的進攻時間都定在後天拂曉,這樣即使圍城的北軍得知援兵抵達,他們也來不及向中都求援。
當信使距離廬州城還有十餘里的時候,便下馬歇息,等待天黑。凜冽的寒風從北邊吹來,透骨生寒。為了避免暴露目標,信使不敢生火,只能把羊絨披風裹緊些抵禦風寒。他等了一會兒,可天色沒有黑下來,風雪卻越來越大,轉眼之間,北風席捲著雪從北向南橫掃過來。信使趕忙貼近坐騎,死死的拽住韁繩,身體蜷縮著貼在馬身上。雪點打在馬鞍上,就好像羽箭當空落下,這場雪約莫下了一個多時辰,當精疲力竭的信使再次醒來,已經是半夜時分,只見一輪明月照在無垠雪地上,月光反射回來,宛若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