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援兵
絲路大亨 by 克裡斯韋伯
2020-1-19 21:02
反正經歷了這次的事情,魏了翁對仕途也早沒了念頭,只想著能夠得全首級,平安返鄉便好了。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魏了翁才發現自己實在是太天真了,城外的蘭芳賊的確沒有進攻城牆,但卻征服了人心,他先是埋葬死者屍骨,請和尚唱經超度,又將俘獲的傷員老弱盡數釋放,讓他們帶著同伴的骨殖返鄉。就這兩件事情,也不知道江南有多少兵家都在家中為裕王焚香祝禱,感謝這位「仁王」的恩情,再加上觀音門那一戰的威風,結果就是周圍郡縣再也沒有堅守的慾望。那個叫劉雲天的降將帶著千餘兵在城牆下一晃,叫喊了幾聲城裡便降了;留都城內的更是不堪,每天都有軍官和士兵翻越城牆投敵的,就算留下來的私下裡也總是三五成群的交頭接耳,軍官都不敢詢問喝罵,唯恐激起兵變。而這些正在爭吵不休的達官貴人,也多半已經暗中派人出城向裕王效忠送款,像這樣的軍隊,這樣的人心,魏了翁真不知道應該怎麼守住這座留都城。
「諸位,諸位,靜一靜!」徐繼勳張開雙臂下壓,大聲道:「咱們這麼吵也不是個了局,還是要魏大人說話。魏大人,你是南京兵部尚書,是戰是和你總得說句話吧?」
屋內靜了下來,眾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到了魏了翁身上,魏了翁咬了咬牙站起身來,突然,他的身體一陣搖晃,兩眼一閉便倒在地上昏死過去了。
「哎,魏大人您這是幹嘛?發昏當不了死呀?」
「媽的,這是什麼兵部尚書,這明明是被逼賭債的無賴嘛!」
「大明朝怎麼有這種鳥官,罷了,老子乾脆去投裕王算了,說不定還是個從龍之臣,爵位再升一升呢!」
「對,反正那邊也姓朱,也是先帝爺的龍子鳳孫!投誰不是投呀!」
轉眼之間,眾人便走的乾乾淨淨,屋子裡只剩下兩個人,一個是躺在地上的魏了翁,另一個是角落裡的李芳。李芳走到魏了翁身旁,將其扶到羅漢床上,用力捏對方的人中,片刻之後魏了翁悠悠醒來,看了看狼藉的屋子,苦笑了一聲:「老夫現在總算是明白了啥叫樹倒猢猻散了,李公公,你和陸大人還是早點出城渡江吧!這留都城守不了幾天了!」
「魏大人也不必這麼絕望!」李芳笑了笑:「這些人都是牆頭草,做不得數的,等到朝廷的兵一到,就不是問題了!」
「朝廷的兵?能有這麼快?」魏了翁問道。
「應該也差不多了,咱家送張大人渡江時就讓他稟告朝廷,蘭芳賊不簡單!徐相爺和黃公公都是明白人!」
「若是這樣我便放心了!」魏了翁精神一振,笑道:「那老朽就再撐幾天,拼了這身老骨頭,也算是對得起二祖列宗了!」
金山衛。
「想不到二位竟然親自來了!」徐渭站在棧橋上,滿臉堆笑。
阿坎與疤臉交換了一下眼色,阿坎笑道:「我們兩個也是大明的藩屬,裕王南下起兵靖難,我們兩個出兵勤王也是應有之義嘛!」
「徐先生是自己人,阿坎你就別說這些場面話了!」疤臉笑道:「徐先生,我和他把東番能分的地盤都分得差不多了,各自手下都有兩千多郎黨整天閒的發慌,反正不來這邊打,也要去南洋那邊打,既然是周大掌櫃發了召集令,自然是來大明了!對了,咱們來的還不算晚吧?」
「不算晚!」徐渭笑道:「九指五天前拿下了乍浦,正在進攻杭州,大人前些天在南京城下打了個大勝仗,南京周圍的縣城都已經依附過來了,你們來了最好,依照部署沿著運河南下,和九指一起拿下杭州,然後渡過錢塘江,把浙東州郡都拿下來,掃除後顧之憂!」
「好,好,一切都聽徐先生的安排!」疤臉依附摩拳擦掌的樣子:「我和阿坎這次船上有八千人,加上九指的人馬,足夠了!」
阿坎卻沒有疤臉那麼樂觀,他對大明的情況比疤臉要瞭解得多:「徐先生,我們都南下了,那要是大明北邊的兵打過來怎麼辦?據我所知,大明的精銳都在北邊,算起來也差不多應該到長江邊了吧!」
「江上有船隊巡邏,明軍沒有那麼容易渡江,算起來再過些時日日本的兵也應該到了,你們無需擔心!」
「那為什麼不等著日本的援兵到了,我們再南下呢?」阿坎卻沒有被輕易說服:「我看漢人的兵法說勿持敵不來,當持我有備。杭州早幾日,晚幾日拿下來其實不要緊,如果北邊明軍過了江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照我看,我和疤臉的還是先在金山衛休息兩日,然後入長江,幫助周大掌櫃拿下南京,然後等日本的援兵到了,然後再南下取杭州的好!」
聽了阿坎這番條理分明的分析,徐渭也猶豫了起來,他想了想之後取出一張地圖來,指著地圖解說道:「要不這樣,您和疤臉之兵先往蘇州,然後渡過太湖取湖州、長興、宜興等地,我同時派使者前往南京詢問大掌櫃的,如果大掌櫃的同意,你們就北上走溧陽、句容這條路攻南京,這幾個縣都已經投降了;如果大掌櫃的不同意,你們再南下攻杭州不遲!」
「也好!」阿坎想了想,笑道:「便依照徐先生的意思辦吧!」
正當東番的海船抵達金山衛時,胡宗憲率領的大軍前鋒終於抵達了長江北岸的揚州。呈現在他眼前的就是沿江的處處烽火和江面上航行如飛的點點帆影。當初各懷鬼胎的戰友如今終於成為拔刀相見的敵人,這讓他的心中滋味越發複雜起來。
「這個魏了翁真是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了!」胡宗憲將告急文書丟到地上:「帶著留都那些不識干戈的犬羊之眾去和周可成的百戰之餘野戰,那不是送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