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助紂為孽?
絲路大亨 by 克裡斯韋伯
2020-1-19 21:02
「不錯!」張居正眼前一亮:「剛峰兄說的的確是標本兼治療,可是眼下有沒有辦法能夠立刻生效的法子呢?畢竟事情已經迫在眉睫了,容不得拖延了!」
「那恐怕就很難了!」海瑞緩緩的搖了搖頭:「畢竟那周可成大勢已成,絕非一朝一夕可以處置的了。哎,說來我當初也參與其中,算得上助紂為孽了吧!」
「助紂為孽?」張居正露出迷惑的神情:「剛峰兄你這是從何說起?以你之操守,周可成難道還能奈你何不成?」
「太岳兄,這就是你小看那周可成了!」海瑞露出一絲苦笑:「你應該知道我曾經在奉賢縣做過縣令,可是你知道我當時的最大的政績是什麼嗎?」
「治水?」
「不錯,就是治水!」海瑞點了點頭:「其實不光是奉賢,後來我在蘇松常一帶的政績也是治水。不瞞太岳兄說,對於那番功業,在下還是頗為自傲的,以為千載之後後人也會記得海某人的名字,便如同李冰、鄧艾一般。但是,但是——」說到這裡,海瑞的臉上突然現出了痛苦的神色來。
對於這位同僚在江南的治水事跡,張居正也知曉一二,主要是解決了從太湖通往大海的吳淞江水系的問題,經由他的努力,原先水患嚴重的長江三角洲地區得到了治理,大片原先荒無人煙的灘涂變成了人煙茂密的村鎮和鄉村,即便是海瑞的政敵,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他的一大功績,可是他自己為何這麼痛苦呢?
「剛峰兄,你這是為何?治水之事功在當代,利在千秋,這件事情上,誰也沒法說你的不是的!」
「太岳兄,你不明白!你知道嗎,當初我在江南治水,周可成讓他的手下出了不少銀子,若無他,這水是肯定治理不成的!」
「這又有什麼!」張居正笑道:「當初胡宗憲能夠平定倭亂,周可成也出了不少力呢,一碼歸一碼嘛,治水終究是好事!」
「可是你知道他為何要出銀子嗎?」海瑞問道:「當初治河的時候,他出人出錢,還對河道的規劃提出了不少建議,憑心而論,他的那些建議對於治水也不無裨益,但經由此番治水之後,蘇松常一帶河道通暢,而長江與太湖水系連成一個體系,五百石以下的船通過吳淞江可以直入太湖,蘭芳社豈不是為害更烈?」
聽了海瑞這番解釋,張居正也是啞口無言,正如海瑞所說的,當初周可成玩的那招「借爐烤餅」之計不可謂不高明,從表面上看是蘭芳社出錢出力幫助海瑞治水,但實際上卻是借海瑞治水的機會,完成了對長江三角洲區域的基礎設施建設。須知在尚未發明鐵路的古代,水運是唯一經濟的長距離大宗貨物運輸方式,即使是發明了鐵路之後,其運輸費用也遠遠超過水運。換句話說,周可成如果想要將蘭芳社的影響範圍擴大,最好的辦法就是興修水利,規劃河道,讓距離大海更遠的地區可以以更低的成本與自己進行貿易,進行經濟文化交流。而河流縱橫,湖泊眾多的長江三角洲區域無疑擁有得天獨厚的條件,經過海瑞的治理,蘭芳社的船隊不但可以直入長江,像縱帆船這類吃水較淺的中小型海船甚至可以通過吳淞江等河道進入太湖,直接停靠在如無錫、湖州、蘇州等大明最為富庶的城市周圍附近,直接裝卸貨物。海瑞雖然沒有讀過革命導師的著作,但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的道理還是懂的,如此密切的經濟聯繫必然會使得當地居民的政治傾向發生變化,從某種意義上講,現在這些問題都是當初海瑞治水的結果。
「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也只能見步行步了!」張居正歎了口氣:「剛峰兄,那你覺得現在當務之急是應該做什麼?」
「調兵遣將,有備無患!」海瑞斬釘截鐵的答道:「現在的問題是朝廷根本沒有把江南的事情當一回事,以為派一隊緹騎來,幾個賊子便束手就擒,卻不想他們要抓的人背後是堅船利炮、精兵利卒。要是周可成派戰船直入長江太湖,出兵直撲留都,截斷漕運,江南可有兵將抵禦?這和拿著鐵尺鐐銬去捕捉猛虎巨鱷又有什麼區別?不但不能奏效,反倒激怒了猛獸,後患無窮!」
「剛峰兄此言甚是!」聽到這裡,張居正連連點頭,他對於蘭芳社已經不是剛到江南時候那般傲慢無知了:「那我先去拜見陸大人陳明利害,勸他暫予羈縻之策,然後我們一同上奏朝廷!如何?」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金山衛。
周可成站在「暴君」 號高聳的甲板上,俯瞰著歡送儀式。「暴君」號是一條排水量超過八百七十噸的三層甲板戰列艦,淡水造船廠的最新傑作,他也是此番靜音北上的座船。
用這條船送靜音北上是周可成力排眾議的結果,大部分軍官們都反對——蘭芳社的艦隊主力還在淡水和馬刺甲,「暴君」號是金山衛艦隊的核心,只要這條船停在港口裡,金山衛的人們就都會覺得安心。而如果「暴君」號離開,保衛這個重要港口的就只有兩個聯隊的僱傭軍和講武堂的那些學員和士官生了。
而周可成的理由也很充分,作為裕王的眼睛和耳朵,自己必須抓住任何一個機會讓靜音感受到蘭芳社的力量和對裕王的重視,還有什麼比用自己的旗艦護送其北上更好的表示呢?如果連靜音都說服不了,那又怎麼能讓裕王冒著失去一切的危險南來投靠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