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五章 掙扎
絲路大亨 by 克裡斯韋伯
2020-1-19 21:02
馮保猶豫了一下,顯然對方的邀請隱藏深意,但自己又何嘗不想知道對方為何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在高拱家的內堂之上?還有高拱方纔那幾句話?想到這裡,他點了點頭:「也好,不過咱家現在還有差使在身,要不今天晚上如何?」
「好,那到時候小人就在裕王府外恭候大駕了!」
馮保回到王府交接了差使,傍晚時分換了一身衣服,出了王府。那李真早就在外等候,兩人找了一家僻靜的酒肆,李真點了幾個小菜,一壺黃酒,坐下來喝了幾杯。馮保裝出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笑道:「你今日怎麼進的高大人家的門?」
「怎麼進的門?」李真笑了起來:「馮公公你不知道嗎?我們蘭芳社與高大人可是老相識了,這幾年高大人每個月都可以從我們蘭芳社手上拿到一萬兩銀子的津貼,要不然您當初去裕王府的事情會這麼簡單嗎?」
「每個月一萬兩的津貼?」馮保嚇了一跳:「這是真的?我怎麼沒有聽說過?」
「當然是真的,確切的說是給裕王一萬兩津貼,高大人不過是代領的!」李真冷笑道:「至於為何你沒聽說過:你想想,以裕王的身份,怎麼能隨便拿別人的銀子呢?」
馮保也是機靈人,立刻明白了對方話中的含義,他聯想起先前高拱在自己面前說的那番話和表情,心知李真說的只怕有七八分是真話,不過看高拱的態度,只怕雙方的關係已經出了不小的問題。
「貴方真是好氣魄,每個月一萬兩銀子!」馮保裝出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問道:「現在高先生入閣了,裕王的大位也基本定了,必然會好好報答你們!」
李真沒有說話,只是喝了一杯酒,突然問道:「馮公公在王府過得可好?」
「咱家是個侍奉人的,有什麼好不好的?」馮保笑道。
「你知道今天高大人和我說什麼嗎?」
「說了什麼?」
「他說以後這每月一萬兩就不要了,為避免嫌疑,今後我們蘭芳社的人也不要來他這裡和王府了!」
馮保一愣,旋即才明白高拱這是想要撇清自己和裕王府那些不太光彩的過去,顯然這事情做的不太地道,不過他自己就在裕王府當差,好像也不太合適指責主家寡恩。
「不過是剛剛入閣,裕王連太子都未冊封,就想要撇清關係!這位高大人未免也太著急了吧?」李真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他難道就不怕變友為敵嗎?」
馮保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在他看來高拱眼下還真沒有什麼需要顧忌蘭芳社的,裕王雖然沒有被冊封為太子,但那也就是個形式了,說到底如果不是因為裕王的關係,高拱又怎麼會被破格提拔入閣?
「李先生!」馮保考慮了一下,最後低聲道:「你還是早些離開京城吧,高先生入了閣,他若是願意的話,一個指頭就能滅了你們!」
「多謝馮公公提醒!」李真笑道:「不過您這句話說錯了,別看他高拱入了閣,最後誰贏誰輸還不知道呢?」說罷,他站起身來會了鈔,向外間走去。
「這廝口氣如此之大,莫不是還有什麼底牌?」馮保看著李真的背影,眼睛裡露出疑惑的光。
胡府。
「高拱入閣拜相了?」胡宗憲驚訝的從書冊上抬起了頭:「當真?」
「已經得到確定的消息了!」部下稟告道:「眼下高府門前人山人海,都是祝賀的人!」
「還真是窮在路邊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呀!」胡宗憲笑了笑:「這十幾年來我先是在江南平倭,又是在北地抵禦韃虜,而他在教裕王讀書,結果他倒先入閣了,而我還在做得罪人的事情,朝不保夕,真是沒有天理呀!」
那部下聽得清楚,哪裡敢接口。胡宗憲感歎了兩聲,示意部屬退下,自己回到書桌旁沉吟了好一會兒,提起紙筆,開始寫起信來,開頭的第一行便是:我兄東樓明鑒…。
嚴府。
「父親,父親,您看!」嚴世蕃興奮的將一封書信塞到嚴嵩手裡:「連胡汝貞都給我寫信了,對這件事情不滿的可不止我一個,這下好了,胡汝貞兵權在握,我們成事的把握又大了幾分!」
嚴嵩卻根本沒有理會兒子,他只是看著嚴世蕃,目光中滿是絕望和痛苦,就彷彿在看著一個要死的人。在父親目光的逼視下,嚴世蕃終於再也忍耐不住,激動的罵道:「爹爹,您總得說句話呀?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您總得有個行的法子吧?」
「行的法子我的確沒有!」嚴嵩終於開口了:「但我知道這幾個法子不可能行,不管天子怎麼樣胡來,他始終是天子,天下是他們朱家的,你和我都是臣子,你再怎麼精明能幹,最後還是鬥不過天子的!」
「那就什麼都不做?坐以待斃?」
「那也比像你這樣孤注一擲的好,朝廷就是朝廷,不管怎麼說都是朝廷。厲害也是朝廷厲害,不是你嚴東樓、我嚴惟忠厲害,我勸你一句話,別做蠢事,否則就算你賭贏了,那也不過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
「不行,我可沒有爹爹你刀子架脖子上都不著急的性子,你已經年過八十,我還年輕呀。」
「那我就沒有辦法了!」嚴嵩重新閉上雙眼:「我只求你一件事情,能不能等我死後在搞那些事情,至少給我一個善終!」
嚴世蕃沒有理會嚴嵩,逕直回到書房開始忙碌著寫信、回信、籌劃方略,待到當天深夜,他才完善了原先的計劃——將所謂的嚴黨組織起來,扭轉這必亡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