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一章 查辦
絲路大亨 by 克裡斯韋伯
2020-1-19 21:02
「整日被關在家中,自然有時間準備!」朱正良自嘲的苦笑起來。
項高也知道事情的原委,試探性的問道:「這件事情你家也有些過了,你眼下也是舉人了,豈能就這麼關在家裡?這樣吧,我找個機會和文和說說,我這張老臉他總是要賣的!」
「多謝項公!」朱正良趕忙謝道。
「不用謝了!」項高笑道:「在我眼裡,你雖然中了舉人,但只要是從這講談社中出來的,都是自家子弟,為了自家子弟說幾句好話,還用謝嗎?」
「是呀!」朱正良歎了口氣:「原先在社中總覺得苦不堪言,可考中了舉人之後回頭一想,又覺得萬般親近,若無大家在一起切磋琢磨,正良又豈有今日?」
「呵呵呵!」項高笑道:「那也是你的本事,要不然也不是人人都能中的!」
「兩百二十七人參考,三十九人中舉,這比例已經很高了!」朱正良歎了口氣,突然壓低了聲音:「項公,有件事情我覺得應該和你說說!」
「什麼事?」
「這次我坐船來社中講課,途中同船有兩個士子閒聊,我聽他們說這次南直隸秋闈有弊案,要不然我講談社不會有這麼多人中舉!」
「哦?」項高笑了笑:「你的功名是怎麼來的你自己最清楚了,又何必在乎別人的閒言碎語?人家考場上佔不到便宜,現在嘴巴上佔點便宜也不算過分吧?」
「項公,你有所不知!」朱正良急道:「其中一個士子說他家中長輩已經給朝中的世交寫了信,不日便可見個分曉了!」
「見個分曉?」項高神色微變:「你的意思是有人會對我們講談社下黑手?」
「嗯!」朱正良點了點頭:「樹大招風,說句實話,這次我們講談社的成績也著實駭人了點,學生知道後也是嚇了一跳!」
「成績的話,我也沒想到!不過講談社的確在秋闈這件事情上的確沒有情弊,朝廷要查便讓他查就是了,又能查出個什麼來?」項高不以為然的答道。
「項高,要是真的朝廷派人來查,恐怕人家就不會管你有沒有什麼情弊了!」朱正良急道:「這幾年來講談社可是沒少得罪人,您覺得那些人會放過這個機會?」
聽到這裡,項高禁不住凜然。正如朱正良所說的,古代科舉可不是那等沒有煙火氣的事情,就是血淋淋的爭奪利益,每次科場弊案背後都是有權力的黑手在閃動。講談社這幾年來在科場上的連戰連捷同時也就意味著從南直隸和兩浙不少「書香門第」、「世代冠纓」的碗裡挖了一大塊蛋糕來。講談社能夠平安的走到這一步,一是因為其背後有蘭芳社的強力支持;二則是因為其教學形式的巨大優勢還沒有完全展現出來,還沒有引起那些既得利益者的太大注意。但這一次講談社在南直隸秋闈中的輝煌勝利無異於向這些縉紳們宣佈了一件事情——要麼接受子弟未來在科場被邊緣化的現實,要麼集聚現有的力量將講談社消滅。
「我明白了!你知道那兩個士子是什麼人呢?」
「不知道!」朱正良搖了搖頭:「只知道其中一個姓顧!」
「那未免也太多了!」項高歎了口氣,旋即笑道:「無妨,我們預做防備就是了!」
將朱正良送出了門,項高回到書房中,從抽屜裡翻出一本書冊來,上面是從各種文書塘報上搜集抄錄下來的各種信息,他翻看了許久,突然站起身來:「來人,立刻把與張居正同年的進士名錄給我找來!」
京師,西范。
「張太岳的那份奏疏,二位先生都看過了吧?」嘉靖斜倚在錦榻上,漫不經心的問道,相比起數年前,他看上去已經蒼老了不少,兩鬢的頭髮都已經斑白,眼睛佈滿了皺紋,在時間面前即便是至高無上的權力也顯得那麼無力。
徐階與嚴嵩都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知情,嘉靖咳嗽了一聲,右肘撐著身體坐起身來:「科考乃是國家掄才大典,若是所選非人,後患無窮。徐先生,張太岳是你的門生,南直隸是你的鄉梓之地,這份奏疏你怎麼看?」
「微臣以為應當遣人勘察!」徐階答道:「若是屬實,則應當嚴辦;若有偽情,舉告之人則當反坐之罪!」
「嗯!」嘉靖點了點頭,目光轉向嚴嵩:「嚴相呢?」
已經年過八旬的嚴嵩已經是滿頭白髮,一臉衰容,也許是沒有完全聽懂嘉靖問題的緣故,他只是低沉的應了一聲:「老臣與子升(徐階的字)意同!」
嘉靖有些失望的看了嚴嵩一眼,目光轉向徐階:「那徐先生以為當遣何人去查證呢?」
徐階毫不猶豫的答道:「既然是他上的奏疏,自然他要去,張太岳當為主辦!」
「嗯,那幫辦(副手)呢?」嘉靖瞇起了眼睛,眼縫裡閃出警惕的光。
「海剛峰!」徐階答道:「若論剛直不阿,滿朝文武無人及得過他!」
「嗯!」嘉靖露出了一絲滿意之色:「好,好,這個人選的好!就讓他當副手,兩人一同去查,把這件事情給朕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是!」
待到徐階與嚴嵩退下,嘉靖倚靠在軟塌上,雙目微閉,陷入了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他突然啊的一聲驚醒了過來,在一旁侍立的黃錦趕忙靠了過來,低聲問道:「皇爺,您怎麼了?」
「沒什麼?」嘉靖深呼吸了兩次,眼神漸漸變得悠遠:「方纔我夢到過去的事情了,有王府後的那顆大槐樹、後花園的那座古鐘、還有假山下的蟋蟀——」
「王府?」黃錦聞言一愣,旋即才明白過來嘉靖說的並非皇宮,而是湖廣安陸州的興王府,嘉靖的童年便是在那裡渡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