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成均館的祭酒5
絲路大亨 by 克裡斯韋伯
2020-1-19 21:02
李成英長大了嘴巴,權恩幸的接下來的話語顯得遙遠而又虛弱,而他則在回憶之中漂浮。
「七年前,大首領還只有一條船,幾十個人,但是現在他已經擁有了半個倭國,整個東番,極北的島嶼有他的鐵礦和漁場,在安南有煤礦和大片的稻田,在大明則是生絲、陶瓷、棉布和茶葉,現在他又攻佔了馬刺甲,我敢和你打賭,最多三年,整個南洋都會匍匐在南十字星旗下…!」
響亮的銅號聲打斷了權恩幸的敘述,他趕忙斂衽下跪,然後一把扯住李成英的袖子,用力往下拉:「蠢貨,快跪下來,大首領到了!」
李成英慌忙跪下,像旁人一樣低下頭,額頭貼近地面,他聽到整齊的腳步聲,然後感覺到地面在顫抖,這是什麼?他下意識的抬起頭,看見一支白色的巨大肉柱。
「馮公公,請!」周可成從白象背上爬了下來,向上面的馮保做了個請的手勢。
馮保沒有說話,他有些緊張的拍了拍身下的龐然大物,確認一切安穩方才小心的爬了下來,對周可成笑道:「我在宮裡時遠遠的看過一次,只是不是白色的,想不到這白象如此馴良!」
「這白象乃是安南謙王莫敬典贈予在下的禮物!」周可成笑道:「自小便馴熟了的,自然不同。馮公公,時間不早了,我們上船吧!」
「嗯!」馮保有些不捨的摸了摸那白象的鼻子,方才向棧橋走去,他一邊走一邊對周可成笑道:「我原先聽人說你富可敵國,還覺得恐怕言過其實,現在看來還真是恰如其分。我大明那些藩王若論錢財,沒有一個人比的上你的!」
「馮公公說笑了!」周可成笑道:「周某富而不貴,如何能和那些藩王相比?只不過周某因為一些瑣事,要在淡水耽擱幾日,害怕公公無聊,就讓人帶著公公四處多看看,並無炫耀之意!」
「誒,這些天我可是覺得長了不少見識,開心的很!」馮保笑道:「像是采樟腦、淘金、搾糖廠等等,我都是平生第一次見到,這東番的確是富庶的很,只是不知南洋那邊比之如何!」
「自然是遠遠勝過這裡啦!」周可成笑道:「東番雖然是個富庶之地,但真正開發起來也就是最近十年的事情,南洋卻是已經開發了數百年了,金、銀、銅、米、香料無物不產。我這裡多說無用,公公您到了一看就知道了!」
說話間兩人已經上了「抹香鯨」號,看著兩人的背影,權恩幸艷羨的歎道:「若能像大首領那樣,才算是這一輩子沒有白活!」
李成英看了看權恩幸,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有說。
出乎李成英意料的是,他和權恩幸也被分配到了「抹香鯨」號,只不過是在甲板下層,他一輩子也無法遺忘第一次走到下層甲板看到的景象,一門門粗壯的大炮整齊的排列在兩側,光滑的表面反射出金屬特有的光澤,他禁不住伸手摸了一下炮身,冰涼而又堅硬,難道就是這玩意能夠將十幾斤重的鐵球發射到數百丈之外?
「我們晚上就睡這裡!」權恩幸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睡地上?」李成英當然不會以為還會準備床給自己。
「不,是空中!」權恩幸指了指:「我們睡這些吊床上,現在吊床都收起來了,晚上睡覺的身後才會拉出來!」他冷笑了一聲:「戰艦上每一寸空間都是有用的,你以為是家裡的書房嗎?」
很快李成英就明白了權恩幸最後一句話的意思——除了到甲板上放風的時間,他的絕大部分活動都被限制在一塊大約兩米見方的空間內,包括吃喝拉撒。很快他就喜歡起操演禮儀了,因為在那個時候他可以去甲板上自由的呼吸新鮮空氣。
「那些人是在幹什麼?練兵嗎?」馮保站在艉樓上,好奇的指著正在甲板上列隊行止的人們。
「嗯!」周可成點了點頭:「確切的說是演練儀仗,宣旨的儀仗。」
「宣旨?誰的旨意?」馮保驚訝的問道。
「當然是大明天子的啦!」
「大明天子有派欽差去南洋宣旨?也在這條船上?」馮保驚訝的看了看四周:「他在哪裡,應該不會知道我在這裡吧?」
「哈哈哈!」周可成突然大笑起來:「大明的欽差呀,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馮保看了看四周,發現除了他們兩個並無一人:「難道是你?不可能呀?你又不是朝廷的官吏,如何能夠前去南洋宣旨?」
「自然不是我,是馮公公您呀!」周可成笑道:「是您奉旨前往南洋,宣慰諸藩,以安蠻夷之心呀!」
「這,這——」馮保一聽急了:「哪有這等事,我去南洋只是奉老祖宗之命,去探查金州之事,哪有什麼宣慰諸藩?您不是開玩笑吧?」
「馮公公,您看我這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嘛?」周可成神色變得嚴肅起來:「這兩件事情其實是一件事情,您想想,南洋那些蠻夷是何等的凶狠,若您不能依仗大明天子的聲威,宣慰諸蠻,安撫其心。他們又怎麼會乖乖的讓你去找什麼金州?他們也知道金子是好東西呀!」
「這,這——」馮保急道:「可我明明沒有朝廷的旨意呀?朝廷也沒有派人來宣慰南洋諸藩呀?」
「可是那些南洋蠻子並不知道這些呀?」周可成笑道:「南洋與大明遠隔重洋,大明之天使又有百年不到南洋了。那些見過大明天使是什麼樣子的人恐怕早就死光了,只要儀仗禮儀沒有錯,誰敢說您不是大明天使?誰要敢說半個不字,在下自然不會與他客氣!」
馮保看了看周可成,又看了看海面上綿延數里,武裝到牙齒的艦隊,話到了嘴邊又嚥了回去。幾分鐘後他苦笑著問道:「周大人,紙終究包不住火,將來事情洩露了,您是無所謂,小人肯定是死路一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