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胡言亂語
絲路大亨 by 克裡斯韋伯
2020-1-19 21:02
「每年六到八艘?這麼多?」
「很多嗎?在我看來要控制海洋這已經是最低限了!」周可成歎了口氣:「其實只要財政方面有保證的話,淡水的船塢和炮廠全面開工就問題不大,畢竟我們有充足的木材儲備,別子銅山的開採也已經進入正軌,朝鮮那邊的銅礦也進入了勘探階段,控制了馬刺甲後,錫礦和鐵礦也可以得到確保,真正需要進口的只有一部分纜繩和帆布,但是也可以通過在日本推廣種植棉花,在東番推廣種植黃麻彌補。」
「那財政方面有問題嗎?」
「問題不大,日本那邊戰事結束之後,造船廠才會開始全面開工,現在船廠的重點放在縱帆船和商船上面,前者很便宜,後者是賺錢的!」說到這裡,周可成歎了口氣:「其實阿勞丁那邊我不是很擔心,說到底弗朗基母國太遠,在南洋樹敵又多,只是依仗船堅炮利罷了,只要海上贏他一兩次,自然根基動搖。倒是大明這邊有些麻煩!」
「大明?」
「嗯!」周可成回到書桌旁,取出一封書信遞給莫娜:「這是文長剛剛寄來的急信!」
莫娜接過書信,細細看了一遍:「胡宗憲在南直隸和兩浙加征田稅,準備在澎湖修建港口倉庫,這是真是假?」
「還沒有得到確認!」周可成歎了口氣:「我已經派了巡船去澎湖那邊確認,那邊還沒有動靜,不過也有可能胡宗憲的動作還沒有這麼快。不過如果這是真的,那還真的戳中了我們的要害!」
莫娜點了點頭,迄今為止蘭芳社最大的收入來源便是來自明對日本和東南亞的貿易,而中左所是大明最早,距離淡水最近,也是最安全的貿易港口,而澎湖正好位於中左所往來淡水的航線上。原本大明在澎湖只設置了巡檢司,只有幾個巡兵,偶爾有巡船路過轉轉,對蘭芳社的貿易沒有任何威脅。但如果如徐渭在信中說的那樣,胡宗憲在澎湖修建港口倉庫,顯然這是為了在這裡停泊艦隊做準備。這樣一來進可直接威脅淡水,退可切斷淡水和中左所的貿易航路,著實是一招狠棋。
「那要不要先下手為強,出兵澎湖!」
「先不急,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周可成搖了搖頭:「畢竟澎湖是大明疆土,我們若是出兵佔據,反倒給了胡宗憲口實,金山衛畢竟就在他的榻旁。我已經寫信給徐渭,全力查清這件事情!」
南京,李十娘宅。
窗外傳來嘩嘩的雨聲,江南的春雨還是很難熬的,又濕又冷,往人骨髓裡鑽,許多北方來的人都承受不住。不過屋內卻是一團暖意,屋角的兩隻火盆散發著讓人愉快的熱氣,將濕冷的空氣排斥出去。人們都穿著輕薄的衣衫,圍坐為酒桌旁,愉快的說笑著。
「文長兄果然是當世菩薩呀!」一個錦衣士子笑著用筷子點了點桌子對面的徐渭:「你們知道今年春天市面上米價是多少嗎?」
「哪個知道這麼多?」那士子旁邊的女子嬌笑道:「劉公子你莫要賣什麼關子,有話直說便是!」
「好,好,就依嫩娘!」那士子笑道:「下關那邊米價已經漲到了一石米八錢銀子了,你們說嚇不嚇人?」
「七錢銀子?這麼多?」嫩娘長大了眼睛:「那不是要餓死人了?」
「嫩娘說的不錯!」那士子笑道:「往年差不多一石米四錢到五錢銀子,便是春荒時多一點,也就六錢,最多七錢,可今年卻到了八錢,小民如何受得了?若不是文長招募了許多工匠,只怕早就出了不忍言之事了!」
「劉兄謬讚了!」徐渭擺了擺手:「募工付給工錢,這本是應有之義嘛,徐某有朋友是開紡織、陶器、制繩等生意的,自然需要人手,正好這邊春荒,我就讓朋友過來多招幾個工人,我朋友多賺點錢,這裡也少餓死幾個人,兩全其美的事情,又算的什麼!」
「這恐怕不是幾個吧?」那士子問道:「據我所知,少說也有三五千人,算上他們的妻小,文長兄此番只怕活人不下一萬了!」
聽那士子說到這裡,屋內的幾個妓女都露出了欽佩敬仰之色,她們都出身窮苦人家,自然知道春荒米價騰貴意味著什麼,像徐渭這樣讓朋友多招工的,不啻於是救了那些人一家,紛紛向徐渭舉杯相敬。徐渭推辭不了,不得已也多喝了幾杯,臉上也多了幾分緋色。
「諸位可知為何今年春荒米價如此騰貴嗎?」說話的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卻是南京留守王屏運的贊畫,只見其臉上紅白紅白的,顯然已經有了幾分酒意。
「舊米將盡,新米未生,自然米價會高些!」那劉姓士子答道。
「春米價高是正常,但不會這麼高!」那贊畫冷笑道:「米價高到八錢銀子一石這個地步,卻是因為一個人!」
「一個人?」
「不錯,便是胡宗憲!」
「文贊畫,你喝的多了!」徐渭在一旁趕忙勸解道:「又在胡說八道了,十娘,快讓人給文贊畫送碗醒酒湯來!」
還沒等李十娘答應,那文贊畫就猛揮了一下手臂,喝道:「我沒喝多,清醒的很!文長兄你不必替我掩飾,今年春天米價騰貴就是因為那胡宗憲加征田稅,橫徵暴斂來搞什麼御倭船隊!現在哪裡還有什麼倭寇?何必造那麼多大船?我看他分明是擁兵自重,圖謀不軌!」
文贊畫的喊聲就好像一把砍刀,將屋內的歡聲笑語一刀截斷。李十娘精緻的小屋裡頓時靜了下來,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恐懼與尷尬交織的神色。幾分鐘後,徐渭方才咳嗽了一聲:「文贊畫喝多了,又在胡言亂語,大家莫要當真,今晚就到這裡吧,十娘,你叫人去雇頂轎子,把文贊畫送回家去,我怕他喝的這麼多,外邊又下雨,路上出事情了!」